出乎贺芳年意料的是徐元竟然完成的很好,根本不像第一次接触,很官派,却也十分实用。
“图之啊……”贺芳年拿着徐元的卷子,不知该夸他聪明,还是夸自己确有做老师的天赋。
徐元虚心受教道:“有什么不对之处老师只管指出来,学生再做修改。”
“没有没有,这篇文章你写的很好,不似新手。”
若不是他的儿子尚年幼,一定要安排在徐元身边好生学习才是。
提到幼子贺芳年问长随:“小公子哪里去了?”
长随道:“上半晌与明月小姐一处玩耍,下半晌跟着先生念书。只是方才街上闹哄哄的有许多孩子跑过,小公子起了兴问了一句……”
后面还有话没说便是情况有变,贺芳年面色甚不好看:“跑哪里去了!”
长随看徐元一眼,道:“小公子听说阮家三小姐有稀奇玩意……大人放心,小公子身边有十几个人护着,绝对能安然无恙归来。”
贺芳年焦急的模样一看就是十分不放心,抄起书要打长随,举起放下,来来回回始终没落到实处。
这个长随最近办事真是越来越不麻利。
贺小公子前些日子偷跑出去就把百姓家养的鸡给抓来烤了,又调皮把屠夫家的门户大开,弄得大猪小猪满街乱跑影响街容。ωωω.χΙυΜЬ.Cǒm
为这,贺芳年没少赔礼致歉,一个知府做成他这样……也是一言难尽。
徐元道:“老师莫急,学生去一趟,定把小公子带回来。”
府衙总得要贺芳年坐镇,贺夫人与贺小姐又是女眷不便外出,此时由徐元去再合适不过。
贺芳年本也作此打算,听他自荐便点头应允,“小子顽劣不好哄,图之你多担待。”
徐元整敛仪容,告辞坐上马车去往阮家。
……
队列在渐渐缩短,得了奖励的男孩子女孩子揣着银锭跑到街口买零嘴,回来时红枣蜜饯花生桂圆揣满了口袋。
没表演的孩子看得眼馋,个个踮脚专心关注前排的动向,心中不住的催促再快些,再快些。
陆少爷站到了最前面。
“我叫陆钺,是平阳府守备陆堇家的公子。”
阮妙菱看他玉面清俊,一身华贵之气,扎在孩子堆里没有流露厌恶平民的神情,有时还偷偷学习孩子们的动作神情,是个不一样的官家子弟。
“陆守备……本参军不曾耳闻,不能吩咐你做相关的事,不如……”
阮妙菱话未说完,陆钺目光坚定道:“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卖爹时面色还能如此镇定的人,而且是个不过六岁的孩子。
阮妙菱不言,陆钺以为她不愿意,小手在衣摆处不着痕迹蹭了蹭,“我,我知道你想听这些。”
“三小姐才不会想听这些呢……”
“陆家的事平阳府谁不知道,三小姐扮演参军是与我们玩儿的,才不想知道呢……”
问儿俯身在阮妙菱耳边道:“小姐,要不奴婢请陆少爷离开?”
阮妙菱摇头。
她今日所为就是想探听平阳府为人知的甚至不为人知的事情,陆钺的到来出乎她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送平阳府孩子们玩具,陪他们玩游戏,就是想借孩童天真无邪之口搜集八方消息。
“请说。”
陆钺年纪虽小,说话条理却比同龄的孩子清晰,阮妙菱不需要将他说的话颠来倒去咀嚼几遍就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隶属于五军都督府的陆堇,家有一妻一妾,今年刚升任平阳府守备,正春风得意梅开三度,前不久抬了一门妾室。
这些都是阮妙菱不曾听过的,因为从前不需要。
陆钺又道:“前不久尚书舅舅来信让我去京城玩儿,参军大人可有东西让我捎带回来?”
阮妙菱看得出陆钺很认真在参与游戏,笑道:“原来陆苍鹘还有位尚书舅舅,不知他在哪里任职,我挑个普通的物什,让尚书大人省点脚程。”
“他在兵部。”
他在兵部,又是尚书,阮妙菱能想到并且确认的只有一人——李重山。
先皇逝世,身为太子的外祖父一病而去,大宋群龙无首……是李重山带着百官推举成康帝登基。
真有意思,一个受五军都督府管辖的守备竟然是兵部尚书的姻亲。
果然,钱没白花。
“陆少爷扮演的苍鹘很不错,可以得双份奖励。”
问儿正要掏钱。
陆钺目光在她身后的箱子上逡巡,低声道:“我不要银子,可以要一个绣球吗?”
那绣球实在太漂亮了,七彩的绣线上串着许多小铃铛,踢起来一定比蹴鞠有趣。
陆钺得了两个绣球,回头看了眼仍旧在扮演参军的阮妙菱,神情恋恋不舍。
随从道:“少爷,咱们这一趟出来得久了大人会生气,是时候回府了。”
陆钺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
落在后面的两个随从你一言我一语。
“阮家三小姐每回捣鼓出新鲜玩意儿,少爷不吝千金也要买,怕不是着了魔。”
“我看着像,方才他像个被男人抛弃的娘们儿,苦兮兮的怪膈应人。”
两个随从见掉队赶忙加快脚步,原本被占据的车道又停了一架马车。
一个锦衣圆胖的男孩见了马车,脸色一白寻思跑路时,忽见车帘后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小公子,那人是大人的学生徐家二公子。”
锦衣圆胖的小公子正是贺芳年之子,贺明琅。
贺明琅溜到车前掀开锦帘:“徐窝囊是你呀,要不要来玩绣球?”
徐元从一个孩童口中听到“窝囊”二子还是头一次,颇为新奇,低头盯着贺明琅,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梢。
“贺顽劣是你啊,你竟然会玩绣球?”
贺明琅似吃了个大鸡蛋被噎的口不能言,他什么时候成顽劣了,一个窝囊废竟好意思挤兑他是顽劣?
“顽劣是你爹说的,我只是借用而已。”
徐元轻笑,他从前好歹也吃了几年衙门饭,什么样的骄气公子哥儿没见过,甩个巴掌给颗甜枣的事对他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小公子真是厉害,在这里玩了许久也没被认出身份。”
贺明琅得意哼了声:“那是,我才不像陆钺,一来就和阮三小姐……”
说到阮妙菱,贺明琅扭头一看,伞下只留一片空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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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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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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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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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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