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我便和未国公在辽王府里养老。
至于冷寒,他白天在王府了遛鸟练剑,入夜便会冲到军营,与军营里的冷轩商量作战计划。
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自然就是未国公,还有我。
当年先帝驾崩,留下一纸诏书,便是要宇文珀登基称帝,可是这消息却被当是还是婉妃的太后听了去。
太后欺骗宇文珀,声称怀了他的孩子,哭求着宇文珀扶持她肚里的孩子为帝,
不仅如此,太后还使计暗害当是保护密诏的老辽王和辽王妃,致使当时的冷寒冷轩两兄弟遭逢巨变。
只不过,世人并不知,先皇明面上是过继给老辽王一子,实则是双胞胎,唯有冷寒被人所知而已。
而作为老辽王好友的未国公却看不过眼,一直暗中保护冷寒冷轩两兄弟,并且也是从那以后,开始渐渐远离朝堂,称老不上战场。
与其说辽王谋反,不如说是推翻太后的统治而已。
这一日,冷寒是披着薄薄的雨幕而出,我与未国公还坐在书房里,不曾离开。
刚刚对目前的战局做过淋漓的分析,桌上的纸屑和沙盘里的道道沟壑是激烈讨论后的痕迹。
这一役,很辛苦。
宇文珀似乎也没有十足的认真,只是被动地接受冷寒冷轩两兄弟的挑衅与偷袭,像是逗弄调皮的孩童。
“苦,真苦。”
同样是一身粗布衣衫的未国公,低头看着杯中的浓茶皱眉道。
我哪里不懂他话中的喻示,但也只能装作听不懂。
“阿爹,让初一给你换杯糖水就不苦了,要是还苦,那就让初一把糖罐拿来,这样,总不会再苦了吧?”
未国公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你这丫头,就糊弄你阿爹吧!”
“哪有?”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未国公却脸色一变,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沉沉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早知道是今日这番结果,当初就是看你吊死在国公府,也绝不会送你进摄政王府!”
我看着杯子里打着旋儿的茶叶,唇边掠起一缕淡淡的笑意,似乎泛着苦涩。
哪里有这么多早知道?
也许未国公当初狠心一点,未雨染能痛苦一时快乐一生也说不定。
也许未雨染当时真的会吊死在国公府,毕竟那样的死心眼五百年才出这么一个。www.xiumb.com
“女儿,我们未家的子女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就算是为了我那未出世的外孙,你也不能轻易丢了命去!”
这短短的一句话,未国公说得极其用力,带着身为人父的恳求,哀痛至无以复加。
天明,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初一飞出一根筷子,插成串烧,点上火撒点紫然就可以烤了。
我打开门,就看到冷寒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我的面前,吓得我忘记了反应。
“赢了!我们赢了!”
他灼烫的眼神像是激烈的大火,燃烧着不加掩饰的兴奋与激动,结实的双臂都不由自主地抖着,真让人担心他是不是得了帕金森。
“哦。”我淡定地点头,算是回应了。
冷寒一怔,以为对方是因为宇文珀输了而不高兴,于是收敛了些情绪。
“本王去找未国公,然后咱们商量一下如何扳倒李婉那妖女!”说着,他又换上了一脸愤慨的表情,转身就要走。
“不用找阿爹了。”我喊住他。
冷寒有些不解地回头。
“阿爹不知道我的打算,你且就这样瞒着他吧。”我迈步走出屋子,在玄九新装的秋千上坐下。
冷寒闻言,打胜仗的喜悦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步履沉重地站到秋千旁边。
“你要孤身涉险?”
“谈不上是孤身,我们母子上阵,自然敌得过千军万马。”我轻声说道。
冷寒一直盯着秋千上的女子,想要从她脸上瞧出一点惧意与犹豫来,可是,他失败了。
“宇文珀不爱你。”
“我爱他,爱极。”我惨然笑道。
“即便你除掉了太后,宇文珀也不见得会爱你,你何苦要以命相搏?隐姓埋名地活下去不是更好吗?”
“错了。”我眯着眼,缓缓摇荡着秋千。
“哪里错了?”
“我并非是让他爱我,我也知道他不会爱我,除掉太后,是因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宇文珀。”
冷寒心下一阵恍惚,不明白一个人的爱怎会深沉到如此地步。
他找不出劝告的理由,只能尽力助她,了无遗憾才好。
本以为我会是先离开辽王府的那一个,却被未国公抢了先。
他留下书信说,宇文珀此番落败,定会再率大军前来围剿,到时候的战局就不会是这么轻松了。
于是,他要亲自去寻当年旧部,也包括老辽王的旧部。
我则是在冷寒的护送下晃晃悠悠往上京赶路,冷寒自然是留在辽王府做明面上的辽王。
我依旧吃着冷寒买的安胎药,眼看着都快六个月了,肚子也还是微微隆起,比起那些标准孕妇来看,实在是不够看的。
冷寒为此找了不少大夫为我把脉,自然是瞧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人怀孕就是这样。
在路上浪费了好多时间,冷寒的绕路技术越来越纯熟了,一段只需半月路程的距离,硬生生经过了三个月才到。
马车里堆起来的各类安胎药、养胎偏房已经可以攒起来开药店了。
三月初三,马车缓缓使进皇城。
春寒料峭,城中的百姓还穿着薄薄的棉袄,说话能见白雾。
冷寒找了个环境清幽的客栈下榻,坐在大堂里,还是能听到稀稀拉拉的八卦声音。
“哎,国公府一门忠烈,现下却是门可罗雀,人丁凋零,可悲,可叹!”
“摄政王妃也算是不枉此生,太后视其为眼中钉,摄政王却铭刻于心,就算她失踪这么许久,就算她背负贪狼星的污名……哎,说来也是传奇了。”
“听说摄政王妃曾解决了漳江水患,事后还送了许多银两给流离失所的村名,还都是以摄政王府的名义,这样的女子让摄政王留恋自是无可厚非!”
“可是未国公过几日就要被押上断头台,还是摄政王监斩,若是摄政王妃还活着,想必会十分难过吧?”
“哈?要是王妃还在,摄政王一定不会监斩自己的老岳父!”
“说来也是国公府得罪了太后,不然未国公又怎么会被定罪是谋朝篡位?……不聊这些了,来,我们喝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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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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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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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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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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