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公司都没去,直接回了家。家里也收到了消息,姜婉竹和蒋妈正准备去医院,姜婉竹一张脸都是白的。
听说陆政慎伤势严重,手术室出来就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了。她就只这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是活不下去了。
她见着陆白霆,停都没停一下子,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紧紧握着蒋妈的手,嘴里念叨,“可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陆白霆顺势抓住她,“老三什么情况?”
姜婉竹两颗眼泪瞬间掉下来,“我哥说暂时脱离危险了,伤的有点重。”
“别担心,他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你先过去,我稍后过来,”
有他这句话,姜婉竹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点点头,就跟蒋妈一块去医院了。
他回来,是来找魏美婕的。
不巧的是,半个小时之前,魏美婕就出门了,说是约了朋友一块做脸去了。
哼,什么约了朋友,肯定是等着绑匪拿钱去了!
陆白霆存着气,不发出来不爽,正预备给她打电话,陆江长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陆江长身子虚,可心里一直挂着林温暖的事儿。
他心里也有数,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绑架,多半是自己家里人做的。他最挂心的是温暖肚子里两个小崽子,一天见不到温暖平安回来,他一天都不能够安心。
陆白霆说:“爸,你放心,人已经救回来了。”
“孩子呢?”
这个倒是没有提起,“我现在就去医院看一看,应该没事儿,您放宽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
挂了电话,陆白霆就去了医院,他先去看了温暖。
林温暖正准备去重症监护室那边看看,林景程和陆政慎都在里面。
蒋妈和林温馨正在帮助她坐到轮椅上。
陆白霆见到她的肚子,微微松了口气,“你没事儿吧?”
林温暖勉强扯了下嘴角,“父亲放心,我和孩子都没事儿。”
她心里知道,他们最关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最后的日子,她怕是都不能正常行走了,索性医院那边也好直接请长假了。
陆白霆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现在给老爷子打个电话,你出事儿,他一直不放心,现在躺在医院,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
他打通了电话,让林温暖亲自跟陆江长说。
陆江长那边听到林温暖的声音,彻底放下心来,他说:“温暖,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不会让你白白受到惊吓。”
林温暖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没有把陆政慎受重伤的事儿与他说,挂了电话,她就让林温馨他们带着她去了重症监护室。
她下去的时候,时文悦正好从里面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章惠新是哭成了泪人。林景程此举,家里谁也不知道,他悄无声息,瞒着所有人,去救她。
结果却不能全身而退。xǐυmь.℃òm
时文悦看到她,没有说话,很快就转开了视线,站在了章惠新的身边,垂着眼,不声不响。若是换做以前,不管怎样,总还是会问一问,关切一句,可当下,却是什么也没有。
林温暖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来不及想太多。
重症监护室探视有时间规定,不能随便进出,现下已经过了时间,姜婉竹哭着从里面出来,林温暖想进去,但不被允许。
姜婉竹看到她,心里又气,可看到她的肚子好好的,又觉得很庆幸,两种情绪交织着,最后还是被后者占据,她走过去,说:“你大着个肚子,腿又受伤了,不好好休息,下来做什么?这边有我照顾着,你便放心吧。”
林温暖问:“下次什么时候能进去?他醒了么?医生怎么说?”
姜婉竹说:“下午四五点,还没醒呢。”
“医生怎么说?”她又追问。
姜婉竹摇摇头,医生自然是说了最坏的情况。他身上每一刀子,几乎都是奔着他的命去的,能否过关,还得看他自己,医生已然尽了全力了。
两人正说着,那头章惠新是忍不住了,几步过来,直接一巴掌甩在了林温暖的脸上,“都是你这个祸害!”
她这举动来的突然,加上林温暖有些晃神,站在旁边的林温馨正好回了个信息,没照顾到。当下立刻过去,把章惠新推开,“你干什么!疯了么,在这里闹!”
时文悦也在旁边,淡淡的说:“妈,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你没听刚才医生怎么说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也可能站不起来,还不知道有多多少少的后遗症!我就这一个儿子!要不是她,景程会这样么!”
林温馨也顾不得那么多,“那也是他自愿去的。温暖到底是他妹妹,他能见死不救么?”
“什么破妹妹!她又不是我生的!她就是个野种!连自己妈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笃定一定是弘毅的女儿?”
林温馨气的不轻,“温暖进门之前,做过亲子鉴定,你以为爸爸是白痴么?”
“哼,这年头,亲子鉴定也能是假的!”
“那真是好笑了,那躺在里面的林景程也可能不是爸爸的儿子,谁知道你当年在外面的时候,是跟谁生的种。反正亲子鉴定是可以作假的,你的也可以啊。”
“你!”章惠新气结,说不过,便想要动手。
姜婉竹也不是吃素的,温暖肚子里怀着她两个孙子,当下就跳起来,要给林温暖出头。
幸得时文悦在旁边拉着,没有把事情闹的更大,这里到底是医院。
时文悦拉着章惠新,看了林温暖一眼,说:“景程情况不好,妈心里难受,做了偏激的事儿,我代她向你道歉。还请你们,先离开一下吧。”
林温暖的心里愧疚感作祟,垂着眼,点点头,转而对姜婉竹,道:“我下午过来,有什么情况请立刻通知我。”
姜婉竹哼了声,恶狠狠瞪了章惠新一眼,说:“知道,你快回病房休息去吧,这里有我和蒋妈守着,不会有问题。”
随后,林温馨推着她离开。
一路两人都没什么话,回到病房,林温馨才开口,“章惠新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根本没有资格说你。”
林温暖心里很沉,章惠新那一巴掌打的很重,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但她说的话,更是印在她的心里,如果林景程有个三长两短,她要如何还这一份人情?又要如何面对时文悦?
她深吸口气,垂着眼,紧紧抿着唇,努力控制好情绪。
默了一会,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坠子,“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有点喘不过气。
林温馨弯下身,膝盖抵住地,“你别有心里负担,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林温暖抬眼,眼眶通红,看着林温馨,小声道:“你知不知道……”有些话,到底是难以启齿,那些都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秘密,不能说出口,越多人知道越难堪。
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转开眼,笑了笑,说:“我希望他们都没事。”
有些事儿,如果之前只是猜测,那么这件事之后便也坐实了所有人心里的猜想,林温馨猜到了,但温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问出口。
因为身份特殊,就显得这件事非常的不光彩。
她捏了捏她的手,说:“放宽心,医生都在那边,绝对不会有事儿。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一点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千万不要忍着,知道么?”
林温暖微笑,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只是你幸运,只是砸伤了腿。但你要想,你保住了孩子,保住了两条小生命。不管是你,还是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他们,都应该感到高兴。”
林温馨摸摸她的肚子,对着她笑,“不管为了谁,你都要好好的。”
下午,林温暖顾不上吃东西,就去了重症监护室,跟姜婉竹一块进去。
陆政慎还没醒,他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林温暖仔细询问医生,他的伤势。
当下,她才真正了解到他到底伤的有多重,当医生说他身上挨了十来刀的时候,林温暖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她想起来当时,陆政慎站在那里,夜色遮盖住了他身上的伤,他好像没事人一样站着。明明就是个不会打架的人,竟然挨了那么多刀子,一声都不吭。
她咬住唇,眼泪模糊了双眼。
回到起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很闷很痛。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出去之前,林温暖还是去看了一眼林景程。
他看起来更虚弱,时文悦正在照顾他,给他擦脸,擦手。
林温暖看了她一眼,满怀愧疚。
她觉得她应该坦白了。
有些事,应该要说清楚,说明白才好。
“悦悦,一会我能跟你单独聊聊么?”
时文悦没有看她,只是很专注的给林景程的擦干净脸,才抬眼看她,点头,说:“好。”
林温暖勉强的扯了下嘴角,“谢谢。”
说完,她就出去了,留在外面等时文悦出来。
时文悦站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景程,静默了很久,从他出事到现在,她对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看见了么?她没事,孩子也没事,只是伤了脚。”她看着他,眼睛慢慢起了雾气,问:“你还想活着么?”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是不想活了。以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
是因为林温暖。
她待了一会,看着沉睡的林景程出神,她突然很想成全他,就让他死吧,死了就好了,死了他也就不用难过,她也不用难过了。
等到了时间,她才从重症监护室出去。
林温暖还等在外面。
她走过去,对着她露出一个浅笑,“我推着你走?”
林温暖点头。
将妈有点不放心,小声询问:“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温暖:“我跟她去聊一下,没关系的。”
“要不还是我跟着过去,就远远的,我不会偷听的。”
“不要了。”
时文悦站在三步远的位置,侧开头,没有特别的去看她们,但是这边安静,她们的对话,还是落在她的耳朵里。
毕竟才刚刚经历了绑架的事儿,陆家的人各个都是惊弓之鸟,谁也不敢让林温暖落单。
蒋妈还在劝,时文悦有些不耐,走过去,说:“就让她跟着吧,也没关系。”
她都这样说了,林温暖也不好继续坚持,也就应下。
两人选了个地方,蒋妈把人推到地方,就走开了。
她们选择了楼下的小花园,当下没什么人,就她们两个,时文悦坐在石凳上,侧头看着别处,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温暖垂着眼,手指交织在一块,有些话依然还是很难说出口,但她还是要说出来,“我小时候不是住在林家的,我原本也不叫林温暖,我只叫温暖。住在临城县凝成村,跟外婆一块。我出生到现在,从来也没有见过我生母,也不知道我生母是谁。外婆养我到十七岁,把我送到林家,所以十七岁以前,我都只是温暖,一个乡野女孩。”
“我从小在凝成村长大,村子西边有个大别墅,非常大,里面有个葡萄园,还有好大一片花圃,种着很漂亮的花。我小时候最爱做的事儿,就是翻墙进去,偷吃里面的葡萄,偷摘里面的鲜花,假装自己是花仙子。不巧,有一回,翻进去的时候,被别墅的主人撞个正着。”
时文悦笑说:“那个人是景程?”
林温暖点头,“是。他年少时候也长得很好看,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哥哥,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她坦然说出了这句话,“喜欢了很久,一直到我在林家看到他。”
时文悦:“有情人终成兄妹。”
林温暖咧着嘴笑,“是啊,是不是很恶心?”
“没有,我很羡慕。”她微的吸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她,眸色平静,“想知道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么?”
林温暖摇头,“我并不想知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需要知道他的一切了。”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平静又坦荡,她拿下了手腕上的坠子,“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跑出来救我,那时候,我的心里只想着陆政慎。如果我说,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我动容了,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老天爷是在耍我。他是我喜欢了一个青春的少年,我最纯真的情感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我欢欢喜喜的等着长大,结果有一天,老天爷告诉我,我们在一起是要遭雷劈的!”
“我必须放下,连回忆都不被允许,曾经的美好,全部变成了不堪回首。”她无奈的笑,眼里有泪,他们都没有做错,错的是老天,错的是这变化无常的人生。
林温暖深吸一口气,“我原本想把这件事永远的烂在肚子里,但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和他的过往,也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在你们没有结婚的时候。但我跟他,真的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放下过去,重新接受新的人。”
时文悦问:“那你接受了么?”
林温暖看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我有没有接受?”
她知道,就算当下她特别真诚的说她已经喜欢上了陆政慎,时文悦也不会相信,她大抵会觉得这是一种安慰。所以她不说,往后会证明,到了今时今日,谁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存在。
只是,林景程这一举动,恐怕是没有办法让时文悦释怀的。
她林温暖放下,不代表林景程放下,即便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在一起,可是心呢?时文悦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爱的男人,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深爱的女人。
即便他们永远也不能在一起,却依旧令人不适。
时文悦看着她,虽然林温暖说不想听,但她还是坚持的说起了他们的相遇,“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在逃亡,他得罪了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团伙,对方穷凶极恶,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制造社会暴乱的不安分子。他曾经与他们是一伙的。”
林景程所有的坏,时文悦都知道,而她好像只见过他的坏。
林温暖嘴里的那个少年,她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她只知道,林景程真的很坏,“他干了很多坏事儿,让人家破人亡,让社会动荡不安,伤害无辜。他因为你,而憎恨这个世界。”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没了话,如此沉默着。
林温暖:“他会为你而热爱这个世界。”
时文悦讥笑,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最终,是时文悦结束了这场谈话,“天气冷,你怀着孩子,就不要一直在外面待着了,回去吧。”
蒋妈过来,带着林温暖回去,时文悦没有立刻回去,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手机在口袋里不停的震动,她没有理会。
林景程的事儿,大家都讳莫如深,谁也不多说一个字。没有人主动去问,他为什么会跑去救人。
加之姜腾那边给了解释,是陆政慎给林景程打了电话,他才会过去帮忙。如此,倒是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林景程会无端端出现在林温暖被绑架的地方,并身受重伤。
当然,大家不会去深究,往后也不会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成为了圈子里的辛秘往事。
三天后,陆政慎醒过来,并从重症监护室转到加护病房。
林温暖得知消息,立刻从楼上下来,但进了病房,陆政慎又睡过去了。他就只醒过来一会,询问了情况过后,又有些体力不支便昏睡了过去。
她错过了,但总归醒来就好。
姜婉竹很高兴,当天就拉着蒋妈去烧香拜佛,说是还愿去。
林温暖留在病房里,她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脸,一只手抵在轮椅扶手上,拖着下巴,等着他再次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从日出等到日落,等到夜幕降临,这人也没有想来的迹象。
蒋妈说:“少奶奶,我还是先带你回病房吧,少爷醒了我第一时间去叫你。”
林温暖看了下时间,这不是才刚吃过饭么,还早,“我再坐一会,回去我也睡不着,不如就在这边待着。蒋妈,你放心,我很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她坚定,蒋妈也不好多说什么。
姜婉竹在沙发上休息,她已经连着几天没合眼了,连家都没有回过,今天总算是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到也顾不上家里怎么样,匆匆忙忙又赶回了医院。
蒋妈收拾了一下,也跟着坐在旁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陆政慎再次醒过来,这一次比之前要好很多。
他慢慢睁开眼,呼吸还是很重,他看着顶上昏黄的光,有点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直到林温暖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你醒了!”
他转了视线,看过去,林温暖带笑的脸,慢慢的在他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她脸上有细微的伤口,视线往下,她肚子还在,左腿打了石膏,总算没什么大碍。
他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蒋妈立刻把水送到他嘴边,他顺了一口,声音沙哑,“谢谢。”
林温暖原本想好了许多话要说的,因为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醒来,所以她就在这里死等,她想她得说清楚,可看到他醒过来,脑子就空掉了,就只是很想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鼻子一阵阵的酸,过了好一会,她给蒋妈说,让她去叫医生过来,给检查一下。
蒋妈依言出去,姜婉竹这会睡的有点沉没醒,蒋妈也没叫她。
如此,这病房里,清醒着的,也就两个人。
林温暖抿着唇,眼睛红红看着他。
陆政慎浑身都疼,看到她红着的眼眶,想到在山顶上的一幕,问:“林景程还好么?”
她咬着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你不是不会打架么?”
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找了周旦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得知了陆政慎一个人上山做饵,差一点丧命。
周旦没有看到真实情况,就是添油加醋把情况说的比实际情况更加严重一点,把林温暖吓的不轻。
一个不会打架的人,得有多大的勇气,一个人单枪匹马跑过来,生死无惧。
陆政慎笑了下,没有说话。
眼泪掉下来,她迅速擦了下,“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当时不知道,我以为你是带着人过来的,我……”她的眼泪越落越凶,又哭又笑,“我还生你气来着,气你都不关心我,都那样了,还只会吃飞醋。”
她此时像个犯错的小朋友,一边啜泣一边说。
他见不得她哭的样子,想伸手,却也没力气,“别哭了。这句对不起应该由我来说,没有把你保护好,让你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只要你平安,我怎样都可以。”
她吸了吸鼻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涌上一股冲劲。下一秒,她伸手扶住床沿,忍着疼,站了起来,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正好,蒋妈带着医生进来。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蒋妈又把人迅速推了出去。
林温暖撑住身子,一脸眼泪和鼻涕,看着他,满脸严肃,“不能怎样都可以,你要是出事的话,那以后我怎么办?小孩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母子三个,就要被人欺负了。”
“我很笨,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如果要在你我之间做选择,你得放弃我,只有你能保护孩子安全,我不行的。”
她一边说,豆大的眼泪不停往下掉,停都停不下来。
有事儿,不能去想,一想就觉得害怕。她没有办法想象,如果陆政慎不在了,接下去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她又亲亲他的嘴巴,擦掉眼泪,露出一个很丑的笑,说:“奖励你的。”
什么生气不生气,他一点都不气了。他只想抱抱她,告诉她,这一点奖励是不够的,他要更多的奖励,他要她的心,她的爱,她的全部,他不允许她的眼里心里再有其他任何一个男人。
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林温暖继续支撑下去,她很疼,他看的出来。
他哑着嗓子,说:“坐回去。”
林温暖觉得他还是不高兴,她想再坚持一下,挂着眼泪的眼睛,眼巴巴瞧着他,说:“我以为你会说不够,我都准备好做持久战了。真的不要了么?”
她这样,要他怎么办?
没办法了,他咬牙,抬起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将她圈住,嘴唇压了过去。
两个伤患,真的是一点理智都没有。
医生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见着这幅情景,气的跳脚,“这不是胡闹么!还要不要命了!”
他直接把蒋妈拉开,推门走了进去。
姜婉竹瞬间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一转眼,就看到几个护士,把林温暖从病床上扶起来,坐到轮椅上。
而此时,陆政慎一脸惨白,额上全是虚汗。
医生清了人,给陆政慎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幸好及时组织,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主治医生说:“你自己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以后这种危险的举动,三思而后行。好不容易捡回小命,这是准备死在温柔乡里?”
陆政慎笑了下,吞了口口水,哑着嗓子,“知道了。”
林温暖他们等在门口,姜婉竹这会有点清醒过来,看着林温暖,“什么情况这是?”
林温暖红着脸,垂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随后,医生出来,看了林温暖一眼,转而对姜婉竹他们说:“情况稳定,不过近期还是静养为主,别叫太多人过来探视。”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啊。”
等他们离开,蒋妈才推着林温暖慢吞吞的进去。
林温暖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陆政慎一眼,小声道:“对不起呀。”
陆政慎笑笑,手指动了动,林温暖见着,小心翼翼伸手,轻轻握住,然后对着他笑。
陆政慎醒来以后,林温暖就不肯回自己的房间,她与护士商量了一下,因为陆政慎是vip病房,病房本就比普通病房要大,林温暖建议弄一张临时病床过来,她一块在这边治疗就行。
她一刻也不想分开,就想看着他。
在几经商量以后,医院总算答应下来,给她弄了一张临时病床过来,这样,林温暖就有充分的理由留在这里,不用被陆政慎赶着回自己病房了。
林温馨每天会来医院一趟,先去看林景程,再去看林温暖。林家现在的气氛不太好,家里头气死沉沉。章惠新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时文悦倒是很沉静,只一心一意的照顾着林景程。
林景程的情况,不用林温暖问,林温馨会私下里跟她说。
短短一周,他三次陷入危险,几番抢救,把人拉回来。
医生都在摇头,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奇迹。
林温暖也在等。
这天,时文悦敲开了病房的门。此时,林温暖正在给陆政慎念书。
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林温暖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时文悦站在门口,看着林温暖,说;“温暖,可以单独聊一下么?”
林温暖看了一眼陆政慎,他点了下头。
随后,时文悦过来,扶着她坐到轮椅上,两人出了病房。林温暖叫了看护进去照顾,这才放心跟时文悦走开。
“去看看景程。”她直接了当,提出了诉求,“他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
林温暖默了一会,“好,我傍晚过去。”
时文悦说了声谢谢,就再没有话,也没有离开。
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站着,如此沉默着,无言以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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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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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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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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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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