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馨这车子开的未免有些慢,她想了下,得打破这种奇怪的尴尬。转身,走到陆政慎身边,说:“体检的怎么样?”
他余光淡淡瞥她一眼,敷衍一般,嗯了一声。
“刘医生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回去复查?”
“没。”
他回答的极其简单,一个字一个的往外蹦。
这下,林温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人好像是不高兴了。她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不要撞到枪口上去了,敷衍的抛出最后的关心,“那你自己注意点,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去医院,脑袋受伤可大可小的事儿,千万不要大意了。”
她又看了眼梁淳,没有发表意见。
这会,林温馨的车子也开过来了,她舒了口气,“那我先跟温馨去吃饭,你别喝酒啊,身子还没好。”
她正要走,梁淳像是突然回魂,一把拉住她的手,林温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政慎已经快她一步,把梁淳的爪子给拉开了。
分外嫌弃,说:“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梁淳这会也没工夫跟陆政慎说话,他看着林温暖,说:“你劝劝她,别让她跟方家的人搅和在一块。”
林温暖看他眼,那边温馨已经在摁喇叭水催促,她说:“不用你费心,管好你自己。”
她要走,他再次往前一步,陆政慎眼疾手快,迅速拍下他要抬起来的手,梁淳忍不住看他眼,这人是有病吧。
他说:“温暖,你跟她说,我会改,我一定会改,你让她看着,给我一次机会。”
林温暖没说什么,“你别拉陆政慎去喝酒,他胃不好。”
说完,她就迅速上了林温馨的车。
等她们的车子远了,梁淳一掌拍在他肩上,“你干什么呀?我跟温暖说两句话,你非要挤在中间。”
“你知道林温馨为什么不再给你机会么?”
“为什么?”
“因为你对谁都爱动手动脚,任何一个女人你都不放过。上次我怎么说的,让你把林景晴随便打发了,结果你还带着,你这不是找死么?”
梁淳这会也是后悔不已,“我,我这还不是看在你老婆的面子上。”
“你得了吧,人家小姑娘撒个娇,你就硬了。”
“啧。”梁淳白他一眼,“这人还不是你弄进来的?!你说你好端端干嘛把人弄到我们公司来?”
陆政慎拍拍他的胸口,“你要是自觉,有这种事儿?”
“陆政慎,你自己也是这样,你现在还教训我来了?你好意思么你!”
陆政慎不跟他多说,“我回去了。”
“回哪儿去啊,回去!走,陪我喝酒去!老子这颗心难受死了。”
“你刚没听温暖说么?我胃不好,让我别喝酒,你自己去吧,我回去了。”
“你这人!”
不管梁淳怎么说,陆政慎都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走了。
等他走的远了,梁淳才慢慢察觉出一点儿不对劲,回想刚才,这人是在吃醋么?
他就拉了一下,都没碰到皮肤,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
饭店内,服务员上菜,原本好端端的一家子,现在又少了两个。
时文悦脸上没有笑,林景晴坐在那边小声的哭,很委屈的样子。
章惠新也抹眼泪,说:“我真是想不到,温馨会说这样的话,她真的是越来越离谱了。”
林弘毅倒是难得说句人话,“还不是晴晴自己闹的?明知道温馨跟梁淳的关系,还把人带到这里来,你难道没跟她说今天是家宴,悦悦还请了温暖温馨两姐妹么?”
“妈没跟我说呀!我以为是我们自己的家宴,我跟他……”她抿了下唇,愤愤的哼了声,“反正是算我倒霉!”
章惠新还想说点什么,时文悦忍不住发话了,“我这么做就只是想我们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难得温馨愿意给我这个面子过来吃这顿饭,你们为什么要闹这一出?有意思么?”
章惠新愣了下,很快又露出一副哀怨的神色,“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跟晴晴说清楚……”
“不是!妈,您这样包庇景晴是不对的,当时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您身边,您说的很清楚我们会跟温馨温暖吃饭,她是故意把梁淳带过来的!为的是什么,您心里应该非常清楚,用不着我说出口。”
章惠新抿了唇,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向时文悦的眼神略冷了些,但碍于她的身份,还是和颜悦色,“悦悦,你一定是记错了,我真的没说。”
时文悦冷笑,“我的记忆力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您就是说的清清楚楚。当然,您要狡辩我也没有办法。爸爸,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两个女儿了?”她不再与章惠新说话,而是看向了林弘毅。
对于林弘毅来说,有利益的人,他都不会放弃,更何况这两个是亲女儿,一个背后有梁少追着,现下又跟方家搭上了关系,日后必然有利益可取,温暖这边就更不用说了。
这两个女儿,他当然要,“怎么会,她们都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会不要她们。可悦悦,你也看到了,现在是她们两个不想要我这个父亲,不想要这个家。”
时文悦总算是欣慰了一点,“既然您还想修复关系,就要拿出点姿态和诚意,让她们感受到你作为父亲的爱和关心。说真的,父女之间能有多大的仇恨,只要您能够拿出真心,对她们好,她们一定能够回到您的身边。”
林弘毅微笑,点点头,“你说的是。”
这一趟回去,时文悦感受到了一家人团结和睦是多么重要,她既然嫁进来,那么也有这个义务,让这个家庭和睦起来,给林景程一个好的家庭氛围,也很重要。
她是有使命感的,她的志向也一直是如此,当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父慈母爱,兄友弟恭。
吃完饭,时文悦跟林景程要去看电影,两人先走了。
章惠新说:“这悦悦倒是挺能干,这还没有正式过门,就操心我们的家事了。”
林弘毅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侧目瞥她一眼,“我觉得她的做法很好,这原本应该是你做的事儿,现在反倒是让孩子操心。”
章惠新噎住,顿了顿,“不是我不想做这件事,你也知道温馨跟温暖对我有成见,我做什么她们都觉得我是装腔作势,也不会领情,我不如什么都不做。哼,要说我为了这个家,做的还不够多么?你现在这是怨我了?”
“我倒是想知道,晴晴把梁淳带过来,是不是你的意思?”
这会包间里,就他们夫妻两个,林景晴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走了,还给时文悦甩了脸,特别的没有礼貌。
“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真的是不知道,而且,我也真的没有跟晴晴提起这顿饭,还有温暖温馨两姐妹。她也是无心之举,是悦悦记错了。”
“真的?”林弘毅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梁淳跟温馨之间闹成那样,我怎么可能还让晴晴把人带过来,我这不是疯了么?”
“你疯不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人心眼小的很。”
章惠新撅起嘴,整个人靠过去,“是啊,我就是心眼小,你再说我,我不理你了!”
林弘毅拍拍她的手背,“现下温馨和温暖两个人势头好,你让晴晴别做的太过,到时候不好收场。”
“我知道了,我会劝她的。可她如今是陷下去了,每天都跟我说着梁淳如何如何好,教她这个教她那个,我怎么说也说不通啊。”
林弘毅说:“这梁家哪儿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你看温馨,闹到那个地步,人老爷子才肯。”
“对嘛,梁老爷子不是肯了么?既然温馨已经死心了,晴晴愿意,也是能嫁进去的,不是么?”她勾住林弘毅的胳膊,“这晴晴要是嫁进去了,肯定能帮你,不会像她们两个一样,那么难管。”
林弘毅沉吟数秒,倒也是这个理,“这我也不反对,但也要梁淳愿意娶才行。”
“现在他们一起工作,晴晴都能把人拉来一块吃饭,那不是迟早的事儿么?”她一只手捧住脸,“更何况,晴晴继承了我的美貌,怎么也比温馨漂亮许多吧?你说是不是嘛?”
他拍拍她的脸,“是了是了,就且看着吧。”
“嗯。”
……
林温馨带着林温暖去大学城附近,吃麻辣烫。
点了一大碗,吃到一半,才想起来,林温暖这会怀着孕,不能吃这种东西。
“呀,我给忘了,你不能吃这个,你怎么自己也不注意啊!”
“没事儿,吃一点没关系,别大惊小怪的。”
“我真是给气糊涂了。”她重重拍了下脑袋,“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最后还是被那个混蛋搅乱了心情。”
“正常呀,毕竟你们一起那么久,肯定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猪油蒙心,他都坏成那样了,我还那么喜欢他。还跟我口口声声说会改变,结果呢?改到林景晴床上去了?他明知道我最讨厌章惠新,他竟然还跟章惠新的女儿不清不楚,真是渣透了。”
林温馨一开口就完全停不下来了,一直不停的说,把梁淳从头到脚趾头,都骂了一遍。最后叹口气,说:“我当初真是犯贱的厉害,你怎么不打醒我?”
她说完,林温暖也吃的差不多了,擦擦嘴,笑说:“打不醒装睡的人。不过我觉得他有句话说的还是不错的。”
“什么?”
“别跟方家人牵扯了。”
“嘁,要他教?”
说完,默了一阵,林温馨让她等一会,自己去旁边店里买了杯奶茶回来,她今天要破格,吃点自己爱吃又不能吃的。
“对了,之前章惠新说的那事儿,到底什么事儿?你被谁冤枉了?”
“没,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说了吧。这种豪门辛秘,咱们就不要八卦了。”
她挑眉,喝了口奶茶,“你干嘛?这是在给陆家挽尊?看样子,你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陆家人,开始知道维护颜面了?”
“不是。就是这种事儿吧,没什么可说的,我觉得。毕竟谁也不是十恶不赦,当下真相大白,我也不想去诋毁任何人,不想牵扯的更深。反正你就放心,我也不是由着他们欺负的人,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想了想,又说:“再说,陆政慎也算是说到做到,没有让我受委屈。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大义灭亲了吧。”
林温馨也不强求,“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但下次,再碰上什么事儿,你别自己一个人闷着,你要跟我说,知道么?你现在怀着孕,情况跟单身的时候可不一样了。”
“行了,我有分寸的。”
“但愿咯。”
两人又去学校附近逛了一圈,林温暖买了个做工还算精致的盒子,准备把陆政慎送给她的东西都放在一处。
等时间差不多,林温馨把她送回家。
进门,陆政慎在厅里看电视,就他一个人,灯光打的很暗。
家里头显得很寂静,电视声音也调的很轻。
他坐在那里没动,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声,“回来了。”
林温暖嗯了声,扫了眼电视,他正在看法制节目,看的还挺专注。
她在旁边站了一会,有点累,“那我先上去了。”
“嗯。”
他没动,也没看她。
林温暖想,他可能心情还没好,便也不多说,自己默默上去了。
这人走了之后,陆政慎便坐不住了,节目也完全看不进去了,心思已经飘到楼上了。
林温暖刚坐下来休息,房门推开,陆政慎进来了。
她随意说了句,“你看完了。”
“嗯。”他关上门,在那边站了几秒,去了书房。
林温暖看着他,也没打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去卧室,拿衣服洗澡。
就在陆政慎心思不定的时候,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手机,脸上浮现了一丝笑,立刻接了起来,“舅,你回来了。”
……
林温暖洗完澡,就听到外面关门声,她探头出去看了眼,已经没人了。
正要回去,这房门又推开,陆政慎进来,两人正好撞见。
他笑了下,说:“我出去一趟,你先睡不用等我。”
“哦,好的。”她本来也没想等。
两人又对视了片刻,林温暖什么也没问,陆政慎这就出去了。
其实她还挺想问,时间也不早了,他要干嘛去,就那副身子,跑来跑去,可别又挨揍了。
转而,她又晃晃脑袋,人家挨揍跟她也没关系。
她吹干头发,便上床,打开电视看一会再睡觉。
……
陆政慎独自驱车,进了云镜小区,熟门熟路把车子停在指定车位,拿了门禁卡,坐电梯上了十楼。
拿钥匙开门进去,里头亮着灯。
姜腾从房里出来,见着他,“你来的倒是挺快。”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不久。”
“怎么样?”
他摇头,“没找到人,也没有线索。你呢?还好么?”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见着他嘴角还没完全褪去的淤青,“家里的事儿婉竹都打电话过来跟我抱怨过,还行么?”
他笑笑,说:“还行,还能应付。”
“那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也许会是陆政洵,或者是他们母子联合。但又觉得不像,最近发生的事儿,总感觉是有人在背后拨动似得,一出接着一出,但主要针对的,还是魏美婕。”
“慢慢来吧,现在你住进去了,总能慢慢探到低。”
他点头,“是。”
“辛苦你了。”姜腾起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受不少罪。”
“还行。”
姜腾笑笑,起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他起身接过,“我就不久留了,温暖还在家里等着呢。”
他看他一眼,眼里带着笑,“小两口感情变好了?”
“舅,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她怀孕了,我自是要照顾她的,那家里头也不太平,得多照顾些。”
姜腾点头,“去吧。”
“那还能再坐一会。”
“走吧,我看你是坐不住了。”
他摆摆手。
陆政慎坐着没动,慢悠悠的开始喝水。
姜腾索性掏出烟,丢了一根给他,他接过,两老爷们,开始抽烟,各有心思。
陆政慎回去的时候,林温暖已经睡了,电视还开着,人已经入梦了。
他轻手轻脚进去,拿遥控把电视给关了。
她蜷着身子,躬着背脊,脑袋枕在圆形抱枕上。
陆政慎瞧着怪难受,便想帮她调整一下姿势,刚握住她的手腕,几秒之后,便又松开,站直了身子,就这般看了她一会。而后,关掉了床头的灯,拿了枕头去外面了。
第二天早上,林温暖起来,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连枕头都没有了。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先去外面看了眼,见着陆政慎睡在沙发上,脑子懵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你怎么睡在这里?”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手长脚长的,这沙发根本也不够他睡。
此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火气,头发也被他抓的乱糟糟的,眉头微蹙,说:“昨天喝了点酒。”
“你那个胃,你还喝酒啊。”
他揉着额头,抱着枕头,进去,“你不睡了吧?”他站在床边,问道。
“我要去上班了。”
“好,我已经安排了司机,到时候送你去上班。”
“哦。”
林温暖进卫生间洗漱。
他趴在床上,半张脸藏在枕头里,睁开一只眼,眸色沉静,片刻,又闭上。
林温暖洗漱好,换上衣服,出门前,还是跟他说了一声。
他没应声,好像是睡着了。
之后几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他还是安心修养,她下班回家,他就在书房里办公,办的还挺晚,头两次林温暖还会说一声,见他爱答不理,她也就不再多言。
只是他突然的转变态度,林温暖有一点儿不太习惯。
总会不自觉的想,到底是那一块出了问题,一边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一边回忆之前两人的相处。
最后惊觉,这些压根就不是她需要想的,这样不是挺好?这不是就是她想要的最好的状态?
这几日,家里头也平静,魏美婕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家里的事儿也不管,都交给了温玖容,晚上她也不在家里吃饭。
沈嫚露还在沈家修养着,陆政洵自然也跟着。
如此,这家里头也算是太平了一些日子。
时文悦后来又单独过来找了林温暖一次,解释了一下那天饭局的事儿,并帮林弘毅表达了他的心意。
林温暖知道她是好意,但有些事儿,始终是不能勉强,两人既然是朋友,林温暖也就多说了几句,“悦悦,这件事吧,你还是不要多管了,我们这个家庭,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说两句话,就能父子慈孝的过日子。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除了林景程和林景晴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我跟温馨都是同父异母的。”
“你说林弘毅在乎我们这两个女儿,也许他会在乎温馨,但一定不会真心的在乎我。我十七岁才进的这个家,当时他还不要我,要不是温馨的妈妈,我现在就是个爹妈不要的野孩子。以前他是怎么辱骂我,辱骂我外婆,怎么把我跟外婆赶出家门,我都记着。不过我不怨恨他,毕竟我也不想要这种身世。”
时文悦:“你不要这样想,血浓于水,血缘这个东西……”
林温暖微笑的看着她,那眼神,看的时文悦都说不下去。有些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就别说是温暖了。
林温暖转开了话题,“什么时候去马尔代夫?”
“就这几天了,到时候你请好假提前来啊,来放松几天,那边很漂亮的。”
“行啊,我到时候安排。”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跟你说的,你帮我跟温馨姐解释一下。”
“好。”
林温暖把她送到医院门口,便看到林景程的车子过来,她上车,还专门降下车窗,跟她说再见。
林温暖摆摆手,脸上挂着笑,看着他们两个,心态平和。
晚上回家,进门便看到沈嫚露他们一家子坐在客厅里,陆江长亲自接待。
她扫了一圈,陆政慎没在,不过姜婉竹和蒋妈都在。
陆江长见着她,笑说:“温暖回来啦。”
沈嫚露闻言,站了起来,转头看过来。林温暖神态自若,迎着她的目光,走了过去,礼貌叫了人。
“大哥大嫂回来了。”她微笑着,好似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儿,说:“大嫂身子怎么样了?”
沈嫚露有些羞愧,垂着眼,说:“温暖,对不起。”
她这话听着十分真切,“那件事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儿来污蔑你,对不起。孩子没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自己不珍惜,才会酿成如此大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说着,对着林温暖深深鞠了个躬。
“大哥之前已经道过谦了,大嫂实在不必再说这个,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忘记了。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吧。”
两人对视,沈嫚露笑起来,点点头,很是感激,说:“谢谢。”
“那我先上楼换身衣服。”
随后,她便上了楼,正巧碰上陆政慎,他正要下去。
两人打了个照面,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林温暖走到一侧,让他先过。
陆政慎看她一眼,步子慢了两分,但还是从她面前走了过去,没有多言,也没有多问一句。
等他过了弯,林温暖才抬眸看了眼,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好似又回到生孩子之前的陆政慎,冷漠而疏离。她在原地站了会,这才回房间去。
她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一直到蒋妈上来叫她吃饭,这才随便换了件衣服,跟着她下楼。
今个是个大团圆,魏美婕也回来吃饭了,面上笑嘻嘻,也不知道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刚蒋妈说,下面来了出世纪大和解,沈嫚露亲自跪下来给魏美婕斟茶认错,并且保证日后会尽到一个做妻子做儿媳妇的责任,为了这个家庭出一份力。
伍菲也跟魏美婕道了歉。
如此阵仗,魏美婕即便心里不愿,也只能笑着接受这份道歉,大家还是好朋友,好婆媳。
林温暖在陆政慎身边坐下,感觉到了饭桌上的和气,每个人讲话,听着亲密,却又客气。林温暖对这种场面上的温馨和气,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但好在,她也能演。
谁跟她说话,她都能答的很好,礼貌回应。
时间差不多,正式开饭,闲话就少了些。
林温暖专注于吃,今天的鱼还蛮好吃,她吃的比较多,谁知道吃到一半的时候,喉咙卡了刺,不管怎么喝水,下饭,那刺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怎么都下不去。
她倒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喉咙里难受的要命,面上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幸好蒋妈就站在附近,她侧身拉了下她的衣服,眼巴巴看了看她,蒋妈弯身,“什么事儿?”
她咳了下,说:“能给我倒一小杯醋么?“
“怎么了?”
她小声说:“鱼刺卡着喉咙了,下不去。”
“好,我这就去给你弄。”
说着,蒋妈也是默不作声去了厨房,给她弄了一小杯醋过来。
陆政慎坐在她旁边,即便她动静很小,但也能察觉到她的一丝不对劲。
他余光看了眼,“有事?”
“没事。”她小声回应,又吃了口饭,但那鱼刺真是过于坚挺,她吞下去,完全不起作用,还有点疼。
蒋妈拿了醋过来,她喝了好几口,依旧不见效。
陆政慎放下筷子,“去医院吧。”
“啊?不用,就卡个鱼刺还不至于。过一会应该就能好。”
“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吧?”
她侧目看他一眼,原以为他还不知道呢,她吞了口口水,喉咙的刺痛,让她略略蹙了下眉,也是倒霉啊,吃了那么多年的鱼,也没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卡的那么死。
她没说话,脸颊微微发红。
陆政慎起身,过去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而后回到她身边,拍拍椅背,示意她起来。
此时,餐桌上的人视线都看过来,她抱歉的笑了下,起身跟着他走了。
陆江长笑着解释了一句,“鱼刺卡着喉咙了,一直不见好,老三说要去一下医院。”
魏美婕笑说:“嗯,这老三是越来越疼媳妇了。温暖怀孕之后,这人都跟变了一个似得,居家又听话。这得是老爷子您的功劳吧?”
这话听着,含了一定的醋味。
陆江长坦然的笑,打趣道:“除了我儿子,我这几个孙子,哪一个不这样?老大老二不也都居家又听话么?尤其了政洵,顾家又宠老婆他认第二,可没有人敢认第一。其次就是政淅,他是家庭和事业两头都顾的不错,这就不是我的功劳了?”
“真要说起来,这几个孙子里,最胡闹的,还得是老三。这外头他的花花事迹,一问一个准。美睫,你这样说,倒像是在亏我。就这几个孙子里,我最对不住的反倒是老三,没有好生管教,让他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也难得,他能迷途知返,现如今能够好好过日子,日后我闭眼了,也能安心一些。”
陆白霆坐在旁边自是不愿意了,“爸,你说他们就说他们吧,怎每次都要带上我?”
陆江长斜他一眼,冷哼一声,不与他多费口舌。
……
到了医院,医生把林温暖喉咙里的鱼刺用镊子夹了出来,幸好来医院,这鱼刺卡的位置不好,喉咙都发红了,而且这鱼刺还挺粗,要强行吞下去,也有危险。
两人出了医院,林温暖喝了几口温水,喉咙舒服多了。
“谢了。”她主动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了谢。
陆政慎双手插在口袋里,咳了声,说;“还想吃东西么?”
她眨眨眼,笑说:“你要带我去秦叔那边么?”
她此时像一只馋猫,陆政慎瞥她眼,忍不住露出笑,“这是想多久了?看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确实,她想了还挺久,这几天一直在想,原本是想自己过去,但转念一想,跟陆政慎有关联,也就打消了念头,只脑袋里想想味道就成。
当下,因为一根鱼刺,他跟她之间那莫名其妙的冰冻,似有破冰之势,她便趁机讨要一顿吃的,也不为过吧。
两人一边往停车场去,陆政慎一边说:“这么大一个鱼刺,你吃的时候都看不见么?”
“不知道,当时可能有点急吧。”
“你可能是个孩子,以后吃鱼,还得先给你把鱼刺剃掉才行。”
他这话嘲讽意味大,可林温暖可能是脑子坏掉了,莫名从这嘲讽里面,听出了一点儿宠溺。就像外婆宠她一样,卡鱼刺倒也不是第一回。
小时候也卡过,卡的差点要命,外婆急的跟什么似得,孱弱的身板,背着她就往医院里去,火急火燎到了医院,结果是虚惊一场。
当时她都看到外婆流眼泪了,当场把她狠狠揍了一顿,她也不哭,就是笑嘻嘻的。
后来,外婆每次给她吃鱼,都会仔细的把鱼刺给挑了,才会安心给她吃。
这习惯,一直到外婆离开,即便她长大了,她也是不放心。
看来,她真的是没改,都这么大了,还是被鱼刺给卡到了。
她跟在陆政慎的后面,看着他宽阔的背,一颗心变得尤其的软。
身后没有动静,陆政慎不由停下步子,想回头看看,结果这人是没带脑子,一头扎了上来,扎的有点重,人差点摔了。
幸得,陆政慎反应快,一下将她拉住,他略微蹙眉,“你想什么呢?”
林温暖垂着眼,揉揉额头和鼻子,说:“想外婆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涩涩的。
陆政慎歪头,去看她的眼睛。
林温暖察觉,立刻别开头,“你干嘛好端端突然停下来。”
他感觉到她的异常,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说:“我这不是答应带你去秦叔那边么,你还甩什么脸。”
林温暖没反应过来,抬头去看他,被他用手捂住她的眼神,动作有点粗暴,林温暖叫了一声,“你干嘛呀。”
不等她反抗,他很快收回手,其中还带走了她眼角沁出来的点点眼泪。
他双手很快插回口袋,捏紧了拳头,扬了扬下巴,说:“走了,你这人可真麻烦。”
林温暖觉得他有神经病,不免在心里腹诽,很快弄了一下头发,这才跟上去。
路上,陆政慎给秦叔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了几个菜,等他们到了,正好可以吃。
到秦叔这边,林温暖倒是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并且胃口也变得很好。
最近几日,看她进食很一般,似乎是没什么胃口,晚上睡觉也不太安稳。
算下日子,过两天要产检。
但她在他面前,只字不提她当下身体的变化和状况。
吃饭的空档,陆政慎问:“什么时候产检?”
“不知道,得看一下本子。”
“本子呢?”
“我都放在医院了,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放心。”她一边吃一边敷衍的回应。
“最近看你胃口不佳,好像有点瘦了,这正常么?”
“啊?”听到瘦这个字,林温暖首先是开心的,而后,一本正经的说:“正常,也不是说怀孕非要长胖,尽量要控制好体重。”
“之前的瑜伽课还得上,你有去么?”
“没有。”她老实回答。
“我不陪你,你就不去?”
这话说的有几分暧昧,她摇头,“不是,我是忘了。再说,还不是要照顾你么?所以才耽误了。”
他嗬了一声,又问:“最近睡眠怎么样?”
“还行吧,偶尔也有睡不着的时候,不过还算可以。”
答完,林温暖感觉自己像个犯人似得,他之前是一句话也不问,这会倒是一次性问全了。
她偷偷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咬住了筷子。
默了会,陆政慎又问:“工作量还好么?”
“还好,不算太累,医院已经很照顾我了,其他怀孕的医生比我厉害多了。”
“不必须要攀比,好歹你肚子里是两个,跟人家也比不了。”
“嗯。”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
林温暖想起来时文悦的事儿,说:“悦悦跟我哥准备把婚礼安排在马尔代夫,下月就要举行婚礼,也没几天了。”
“你去不去?”
“去吧。”
“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身子能受得住?”
他似是不太赞同。
林温暖也有所考量,“等孕检的时候,我问问医生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祝福带到就行,也未必非要参加。”
但林温暖挺想去的,就想去见证一下。她没说话,只低头吃饭。
陆政慎也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心有不快,放下筷子,“我去上个厕所。”
“哦,好的。”她应声,没有抬头。
陆政慎出去,心里有点憋闷,他下楼,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来。
秦叔瞧见,端了杯茶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笑说:“吃完了?”
“还没,我出来抽根烟。”他笑了下,一摸口袋,身上没有烟。
因为林温暖怀孕,跟她一起的时候,就把烟都收起来了。
秦叔瞧他摸了个空,笑着把烟递过去,“不太好,讲究一下?”
陆政慎接过,“没什么好不好的,烟都一个味。”
“那还是有所不同嘛。”
秦叔嘿嘿的笑。
陆政慎点上烟,确实有所不同,秦叔的烟更呛人一些。
他咳了一声,眉头微微蹙了下。
秦叔扬了扬眉,眼睛往上看了眼,说:“怎么了?是吵架了?”
“没有,我们不会吵架。”他笑了下,又抽了一口。
“怎么不会吵架,不管是什么关系,相处久了,肯定还是会吵架,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秦叔慢悠悠抽了一口,“不过呢,男人总该是要让着女人一点,更何况她还怀着孕了不是。怀孕的女人,神经更脆弱,动不动就胡思乱想,多愁善感的很。需要更多的呵护才行,你呢就让让她吧。”
陆政慎吸了一口,又被呛到,咳嗽起来,咳的笑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可能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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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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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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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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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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