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快点,人命关天啊!”
司机大哥见她这焦急的样子,当即挂了挡,一脚油门轰了下去。
林温暖去了长安大桥,犹豫再三后,将牛皮袋抛了出去,看着它落入水中。但一颗心,依旧不得安宁。
扔下去之前,她始终还是没有勇气,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看一遍,只看到一张照片,也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林温馨不停的打她电话,这会,她才彻底冷静下来,坐在桥墩上,接起电话。
“你在哪儿?”
“我在长安大桥,桥头。”
“你等着,你这就过来。”
二十分钟后,林温馨赶到,扫了一圈,见她双手空空,冲着她摊开手,“东西呢?”
“我扔了。”她抬头看着她。
林温馨没动,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良久,猛地扬起手,却久久没有落下。一脚踢在石墩上,她穿的是凉鞋,这么一脚踹过去,脚趾瞬间就出了血。
桥上的风,将她们两人的头发吹的纷乱。
林温暖站起来,伸手去拉她的手,被林温馨躲开。
她吞了口口水,眼眶含着泪,说:“我不想跟你吵架,但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姐,你不可以把这东西给狗仔,那样只会乱上加乱。你先冷静下来,好好的想办法,这件事一定是可以解决的。”
“我不想解决。”她大声的喊,晚风将她的声音吹的支离破碎的,她紧紧咬着唇,强忍着眼泪,“我很累你知不知道?妈妈走的那么突然,我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还没有教我要如何在公司运筹帷幄。她就这样走了,你要我怎么面对?”
“公司里,我就是个外人,你明白么?我坐在办公室里,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给我看表面的东西,事情发生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就这样看着我妈努力给她争取回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被他们耗完,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不难过么?”
“她死之前都在维护的东西,到了我的手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毁掉!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可我却无能为力!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过么?!”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想哭,可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曾经,她也是无忧无虑,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躲在父母的保护伞下,快乐的成长。
可如今,她的保护伞没了,母亲去世,父亲成了别人的父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努力的坚强,让自己强大。可她始终是一个人,孤立无援,让她无能为力。
她深吸口气,“所以,我决定了,公司我不要了,这个家我也不要了。就让林弘毅去坐牢,十年半载都别出来!毁掉林景程的婚礼,让章惠新再也当不了有钱人!把她打回原型!至于我自己,我有手有脚,我便不信我还能饿死自己!”
“而你,你是这个家里最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的人。不管林家是好是坏,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对林弘毅还抱有一丝感情啊?!还是说,你愿意牺牲自己,去给陆家生孩子,让陆政慎来摆平这一切。”
林温暖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姐,就算是要报复,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公司若真的没了,你真的可以无所谓么?离开那个拥有你跟妈妈所有回忆的家,你真的愿意么?”
“我可以!”
“姐,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想出办法解决眼下的情况,我们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林温馨不屑的笑,笑她天真,侧开头看向别处。
解决?谈何容易。
等林温馨的情绪稳定下来,林温暖问:“还回家么?要不然,今天去我那边。”
当下的情况,林温馨也不合适回去,就这脾气,一不小心,又要跟章惠新开战。
两人回了医院小区。
夜里,两人一块躺在榻榻米上,脸上敷着面膜。
林温馨用手肘戳戳她,问:“你这脸上,到底怎么弄的?是不是陆政慎在外面养的小妖精?”
“也不能说是小妖精吧,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怀了孩子,过来打胎。”
“啧,故意上你这儿来打胎啊,这不是闹事儿么?”
林温暖耸耸肩,“闹事儿的也不止这一次,就是这次闹的比较大而已。很多人想坐陆三太太这个位置,这么想想,被那么多人羡慕着,突然有点骄傲了。”
她支起身子,转过头,“对了,要不然,我们找找梁淳,也许他能帮一把呢?”
“你以为我没找过?”林温馨白了她一眼,“能找的,不能找的,我都找了。”
“那明天,我陪你再去找一次。以前那些跟妈妈关系好的叔叔伯伯,咱们再去求一求,上门去求,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林温馨脸上贴着黑膜,脸上没有表情,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林温暖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她在说她天真。
“总是要试一下,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
“那就试试呗,明天我们一早上先去堵刘总的老婆,她以前跟我妈关系最好。不过我第一个也是给她打电话,给我说了很多推辞。哎,就像你说的,去试试才知道。”她说着,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撕掉了脸上的面膜,拍了拍,“洗脸睡觉。”
说着,两人一块去洗脸,而后睡觉。
夜里,林温馨没睡着,同样林温暖也没睡着,但两人为了不打扰对方,谁也没动,就那么躺着。
如此过了一夜。
第二天,林温馨先起来,轻手轻脚出去洗脸刷牙,等整理好了,才进来叫她。
林温暖装作刚醒来的样子,睁开眼,林温馨已经是一副干练女精英的样子,昨天颓废的林温馨彻底的不见了。
她赶紧起来,挑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衣服,好好拾到了一下,这就出门了。
两人一路去了阳光小学,刘夫人的小儿子在这边念书,每天早上,刘夫人都会亲自送儿子过来上学。
两人提早了一个小时,在校门口堵着。
这是个贵族学校,里面的小孩非富则贵,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豪车,小孩子三三两两的进校门。
林温暖对这个刘太太印象不深,这会得全靠林温馨仔细看着。
她去附近买了点早餐,过来的时候,林温馨一把拽住她,“刘夫人来了。”
此时,一位贵妇,从宾利车上下来,亲自给小男孩背上书包,送他到学校门口,嘱咐两句后,就跟男孩说了再见。而后,站在门口,看着儿子进去,这才转身往回走。
林温暖和林温馨两人已经等在车子边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与她打了个招呼。
刘夫人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还是得体的走了过去,“温暖,好巧呢,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不算巧,我是专程过来找您的。请您给我十分钟,我想求你帮个忙。”
刘夫人咳了一声,“我以为我昨天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了,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家庭主妇,我老公从来也不跟我说工作上的事儿。他也不喜欢别人通过我的关系,让他出面帮忙。所以……”
林温暖说:“那请您让我们见见刘先生,其他话您不用说,我们只需要见一面就好。求求您了,刘阿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迫不得已来找您商量。”
“妈妈走之前,曾跟我们说过,如果真的碰到了不可解决的事儿,可以来找您,她说您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靠得住的,能够信任的人。”
提到戚玉琳,刘夫人的表情柔了一些,微的叹口气,说;“那好吧,我帮你们引见,可最后能不能帮到你们,我不能保证。”
她上前,摸了摸林温馨的头,“女孩子不要太要强,找个好一点的人家嫁了,才是硬道理。”
“谢谢,刘阿姨。”林温馨深深鞠了一躬。
之后,她们又去找了另一位伯父,对方直接就拒绝了,冠冕堂皇的话一大堆,还将她们两个小姑娘好好教育了一顿。
一上午,她们找了四位,也就刘夫人还有一点情分。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温馨接到了刘夫人的电话,约了晚上去芳华轩吃饭,到时候刘先生会一起过去。
林温暖千恩万谢,这才挂了电话。可她脸上没有半点喜气。
“你高兴点吧,这也算是好消息不是么?”
她扯了下嘴角,倏地拍了一下桌子,“等着吧,这些人我一个个都记住了,等我飞黄腾达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是的!”
林温馨只振奋了两秒,就跟泄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林温暖看了一下名单,同温馨商量了一下,圈出三个人。
这一天的奔波,唯一的收获,也就只是刘夫人这一个。去吃饭之前,她们先回家整理了一下,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
林温馨叫了司机过来,时间差不多,两人就出了门。
然而,这一顿饭吃的并没有滋味。
刘先生没有因为刘夫人的面子,而选择帮助她们,饭局快结束的时候,他只是实话实讲,告诉她们如今林氏所要面临的,还有林弘毅这几年得罪了多少大佬。
这次的事件,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想看着林弘毅死,看着林氏倒闭。
所以,谁也不会出手帮忙,当然,也没人帮得了。这烂摊子,没几个人有实力去收拾。
一个个都避的远远的,免得惹一身腥。
这一番话,也算是由衷的。
林温馨依旧是感谢他们,起码还愿意吃这一顿饭。
刘先生刘夫人先走,走之前把账单结了。
姐妹两还留在包间里,一筹莫展。
林温暖走了神,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刚才,刘先生说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她当即想到的是陆政慎。
可转念一想,也不至于。再一想,林弘毅的死对头不少,说不定是那些仇家,搜集了他的罪证,就等着今天这个日子,一举将他拿下。
林温馨说:“这海城有实力,能够帮我们度过难关的,也就那么几个。陆家算一个,梁家算一个,还有傅家,姚家,董家,魏家……”
她细数了一下,“还有方家。”
她若有所思。
林温暖说:“姐,我问问陆政慎。”
“别了。你出口,他指定是拿生孩子这件事跟你交换的。你嫁给他已经够牺牲了,再让你生孩子,怕是说不过去。”
“不会的,我会想办法。你相信呗,我去试试看。”
“别了,都要离婚了,别整那么多幺蛾子。我有办法的。”
“不是……”
林温馨压住她的手,“好了,我说我有办法,就是有办法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林温暖还想说什么,她已然起身,“我回家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回去。”
“干什么?怕我又做极端的事儿?”
“不是,我就是想回去,家里出事儿了,我身为林家的一份子,也该出点力。我跟你一起回去。”
林温馨见她这样坚决,也就答应了。
两人回了金地。
家里的气氛不太好,章惠新找了律师,原想把人保释出来,却保释不出来。
这人得在警局带满七十二小时,若是找出新证据,怕是过了七十二小时也出不来。
章惠新见她们回来,压在心底的气,蹭蹭的上来,“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呢。”
林温馨没理她,拉着温暖就往楼上走。
“给我站住!”
林温馨没停。
章惠新跟了过去,“我叫你们站住,听见没有?!”
两人谁也没停,直接上了楼,回到房间,把门给锁了。
章惠新气的吐血,可还得忍着,今个儿子在家呢。
她回到沙发前坐下,坐着坐着,突然就嘤嘤哭了起来。
林景程下来倒水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那里,一个人抹眼泪。
他走过去,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怎么了?为爸的事儿担心?”
“不是,我就是心寒。”
“发生什么了?”
“我真心真意对她们两姐妹,可她们却从来也没把我当成是一家人。现在你爸爸进了局子,她们就彻底的不把我放在眼里,把我当成是空气一样对待。”她抬眼,眼泪刷刷往下掉,“景程,我当初进这个门,就想好了要把她们当做自己女儿一样,我也这么做了,我甚至把最好的先给她们两个,亏待了你和你妹妹。”
“可是……”她摆摆手,“算了,不说了,总归一定是我还做的不够好。”
林景程垂着眼,没有搭腔。
“对了,你爸爸的事儿,时家那边有没有出什么话?”
“没有。悦悦还问我要不要帮忙,说实在,他们也帮不上,我也不想麻烦他们。”
章惠新叹口气,“其实很好办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温暖和温馨偏偏就是不肯帮。你说她们是不是恨我,导致恨她们的爸爸,所以就故意……”
“妈,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你处理什么,这几年你都在国外,海城你才认识多少人。刚回来就摊上这种事儿,婚都结的不开心,是我没用,我要是能在公司有点地位,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嘛。”
林景程拍拍她的手,“别想了,早点休息。”
……
夜里,林温暖肚子饿,悄默声的起来,紧着睡衣,下楼去厨房找吃的。
厨房亮着灯,她走过去,便看到林景程在里面煮面。
她愣了愣,原就想悄无声息的回去,刚转身,他就发了话,“肚子饿了啊?”
她止住了脚步,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背后是长了眼睛了?
“是啊,你也饿了?”
“习惯性饿了。”
“哦。”
“我煮多了,要不要一起吃?”
林温暖想了想,点头,“好啊。”
片刻,两人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面。没人说话,安静的空间里,就他们两个吃面的声音。
林景程吃的很快,几口就没了。
下一秒,他突然伸筷子,从她碗里把荷包蛋给夹走了。
“你……”她抬眼,“你干嘛抢我的。”
“习惯了。”
林温暖哼了声,把碗推过去,“放回来。”
“这么小气?”
“放回来。”
林景程嘴角一扬,一口把荷包蛋给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的说;“来抢。”
林温暖怔怔的看着他,几秒后,迅速回神,把碗拉了回来,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他吞了嘴里的荷包蛋,看了她一会,倏地伸手,手指触到她的脸颊,林温暖条件反射的避开,这嘴里还叼着面,显得有点狼狈,还呛到了。
止不住咳嗽起来,一张脸咳的通红。
林景程给倒了水,又坐到她的身边,给她拍背,“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也没怎么样。”
林温暖往旁边坐了一个位置,与他保持距离,喉咙缓和了一些后,她才开口,“是你吓我。”
“脸怎么回事?”
“猫抓的。”
“看起来可不像。”
“那你觉得是什么抓的?”
“人,女人。”
她看他一眼,“那你问我干嘛,你又不信我。”
默了一会,林景程神色凝重,“离婚了没?”
“没有,好好的干嘛离婚。”
“好么?”
“好啊,各方面都挺好。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八卦杂志乱写的,其实他也没报纸上说的那么不堪,没那么多女人。”
林景程讥笑,“你说这些,自己相信么?”
“相信。”她侧头,对上他的目光,神情坦坦荡荡的。
“别因为家里的事儿,改变自己想法。这事儿,用不着你去交换。”
林温暖吞了口口水,想起那个被她丢掉的牛皮袋里的内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你在国外这几年,都做了什么?也不跟家里联系,这样一个人在国外,怎么生存啊?”
她紧紧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喝了口水,说:“就这么过呗,还能怎么?”
“那挺自在的。”
“还行。”
林温暖没再多问,她吃掉最后一口面,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洗干净后,便准备回房。
林景程还坐在餐桌前,喝着白开水。
林温暖停了停步子,回头看他,“还不睡觉?”
“睡不着。”
“哦。”
“要不然,一起聊聊?”
“我困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晚安。”
林景程又喝了口水,点点头,“晚安。”
林温暖加快了脚步,迅速的上楼,回到房间。她站在门背后,一只手紧紧握着门把,五味杂陈。
……
清晨,林温馨一大早就出去了。
林温暖昨晚睡的很迟,早上才睡着,温馨出去的时候,她一点也没听到动静。等起来,她早没影了。
她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她就连着打,结果,手机就关机了。
她一下紧张起来,昨天温馨提到方家的时候,神情不太对。
简单梳洗过后,林温暖急匆匆的出门,在楼梯口遇到林景程。
“怎么了?这么慌张。”
“我怀疑温馨去找方家的人了,我怕她一时冲动,真的答应了这门婚事。”
“走,我们去找她。”
“找什么。”章惠新从楼下上来,白了林温暖一眼,说:“她这不也是走投无路么,明明有一个现成的靠山不用,偏要把事情复杂化。温馨当然就只能牺牲自己了。”
“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要说什么?看着你爸爸坐牢?看着林家倒闭?看着你大好姻缘就此被破坏?有些人,我都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温馨也是傻,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林温暖不想与她多费口舌,侧身想从她身侧走过,却被她一下拦住,“你猜的没错,温馨确实去了方家。你呢,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自己不愿意帮忙,还拦着别人,其心可诛!”
“你走开。”林温暖瞪着她,眼底含着愠怒。
“林温暖,你不懂得感恩,也别恩将仇报啊。你这样做人,是有报应的,晓得么?”
“就算要报应,老天爷首先也是应该收拾你,第二个才轮得到我。”她伸手一把将她扯开,迅速下楼。
她冲出家门,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情急之下,她打电话给了陆政慎。
电话接的很慢。
陆政慎慢悠悠的,“什么事?”
“可以帮忙找一下温馨么?”
“林小姐,你这是在为难我么?”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她去方家了,为了救公司,她要嫁给那个傻子!”
“先不要着急,就算你现在找到她了,也无济于事。”
林温暖咬住唇,听着他慢吞吞的声音,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你不帮我是么?”
陆政慎很抱歉,“不是不想帮。而是,我在外地,帮不了。”
林温暖觉得特别可笑,却又无话可说,没人规定陆政慎就一定要帮她,他也不是没帮过。如今,她都要跟他离婚了,他没有义务,也没那么好心肠。
她挂掉了电话,翻着手机的电话本,却是找不出一个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助她的人。
这时,她突然转头,看向停在路边的一辆普通的别克。
太普通了,就显得突兀。
她走过去,往里看了一眼,车膜颜色不深,一眼就能看清楚里面的事物,同样也能够看清楚坐在车里的人。
她平心静气,敲了敲车窗。
片刻之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周旦痞痞的笑,“嫂子好,原来嫂子你后脑勺有眼睛啊。”
“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子,那就帮我个忙。”她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带我去找林温馨。”
“这个……”
“算我求你行么?时候我给你钱,行么?”
周旦想了想,“行。”
一小时后,周旦把车停在了方公馆门口。
周旦说:“我就只能带你到这里。”
林温暖道了声谢,下车走过去,有保安过来。
“请问您找谁?”
“我找方太太,我是她的私人医生。”
“噢?没听说方太太不舒服。”
“我不是来看方太太,我是来看方少爷的。”
“是么?可方少爷平日里的医生,也不是你吧。”
她看他一眼,“我是陆三少的太太,麻烦你去知会一声。”
所幸,这保安也是看多了八卦杂志的事儿,前几天林温暖正好跟陆政慎一块上面报纸,他倒是还记着,这会她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你等下。”
陆家跟方家还是有些交情的,再者陆家的门面摆在那里,谁也是不敢得罪的。
十分钟后,有车子出来,亲自把她接进去。
由方家的管家亲自领着林温暖进门,林温馨此时就坐在客厅里,看样子与方夫人相谈甚欢。
林温馨:“你怎么来了?”
林温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放心,家里出事儿,总不好让你一个人东奔西跑的想办法,我得跟你一块承担。”
她干笑了一声,“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来方家做客。是不是忘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要跟你一起来的,你却没叫我起来。”她余光看了方夫人一眼,紧紧捏着林温馨的手,想就这么带着她离开这里。
“你,我不是看你睡的熟,我就没忍心叫你么。你昨晚睡的那么迟,想让你多睡一会还不好啊?”
林温馨为了防止她捣乱,不让她再开口,转身对方夫人说:“伯母,这是我妹妹林温暖。”
“知道,陆三少的夫人嘛。你们姐妹两感情还挺好的。”方兰滟叫佣人跑了一杯茶,“坐吧,别站着了。”
林温馨拉着温暖坐下,她第一次这样没有礼貌,不叫人不说话,还沉着一张脸。
方兰滟淡定自若,只与她客气了两句,就没再跟她说话,而是同林温馨聊一些闲适的话题,一句也没谈到关于结婚的事儿。
因为林温暖的突然到来,林温馨也没坐多久就拉着林温暖离开了。
出了方公馆大门,林温馨瞪她,“你捣什么乱?”
“我想明白了。”
“什么?”
“公司不要了,就让林弘毅去坐牢吧。你赶快找律师,想一下对策,公司的债务,能脱就脱。章惠新是他老婆,他进去了,这债务第一个继承人应该是她。”
“怎么,我疯完,轮到你疯了?”
林温暖很懊恼,揪着衣摆,“我后悔当初不该当医生,应该学金融,这样今天就不会那么的无能为力。”
“说什么疯话,我妈最喜欢医生了,她以前就想当医生,可惜学习不行,考不上。她也想让我考医学院,但我学习也不行,终于有一个人能圆她的梦,你要是敢不做,我打断你的腿哦。”
林温馨这会看起来心情还不错,默了几秒后,她说:“我答应了,公司的事儿,方家会出手帮我。还会帮我整顿公司,教我如何管理,如何应酬,如何在尔虞我诈的商圈里跟人交涉。”
“方兰滟挺好的,很大气,很理性,也很有义气。我挺喜欢的。”
她嘴角挂着笑,说的真心实意。
“可是……”
“我嫁不进梁家的,我死心了,上次就死心了。温暖,你别那么肘,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的公司我自己想办法守护,只是这一次过后,他们谁也别想再拿公司乱来。咱两这样才算公平啊,你为它付出一次,我为它付出一次。我比你幸运,我嫁过去,起码公公婆婆都是好的,丈夫也能听我的话,没那么多幺蛾子。”
林温暖听着她说这番话,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还是不要了,我……”
“我不用你,我也不相信陆政慎这个人。陆家这个火坑,能出来就出来吧。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坚决的替我嫁过去,当时我也有私心,其实不该这样做,但我还是让你这样做了。你可能是为了报答我妈对你的好,也可能还有别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坚定的要嫁过去的理由,是因为我不想给自己再抱有任何一点儿幻想。”m.χIùmЬ.CǒM
“我不想再跟梁淳纠缠,为了他,去伤害别人,变成一个极其自私的人。我不想变成那样,我妈妈也不想我变成那样。”她伸手握住温暖的手,“对不起,温暖。”
“没有,你说什么对不起。”她用双手把她的手握住,“没有对不起,我也是自愿的。不是为了报答,我也是有私心的。”
她没有把她的私心说出来,那是个只能烂在她肚子里的秘密,谁也不能说,即便是林温馨,也不能说。
……
饭局结束,梁淳喝了个烂醉,像树懒一样抱着陆政慎不撒手。
他没法子,先将他弄上车,半道上,在路边哇哇吐,吐的车里全是。
陆政慎就拧着眉,“今天又没人跟你拼酒,你喝那么多干什么?”
“我艹你*”梁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脏话,情绪有点激动。
陆政慎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发疯,“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去你问问人家不就行了,在这里耍什么酒疯。”
“问什么?你要我问什么?我都已经甩了她了,她爱嫁谁嫁谁,我不在乎,我早就烦她了。”
“噢。”陆政慎可没兴趣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看他还没吐过瘾,走开了几步,点了跟烟来抽。
他倒是没有料到,林温暖这一次,竟然没有无私奉献。
他正出神,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还有男人惨烈的吼叫。他转头,就看到梁淳神经病一样,一脚踹飞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抱着垃圾桶,哇哇的嚎。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他叫了司机把人塞进车里,先把人送回去。
可这人,抱着垃圾桶不肯撒手,司机去拉他,他就闹,引得路过的车辆,都不由纷纷慢了车速,探头出来看一眼什么情况。
陆政慎头疼,他灭了手里的烟,走过去,一把揪住梁淳的衣领,一脚踢飞了他怀里的垃圾桶,“闹够没有?你他娘的在这里表演什么情深义重啊。真那么喜欢,你早干嘛去了?”
“你家里的长辈确实是严苛了点,可你是个有思想的人,你要真喜欢,大不了什么都不要就跟她在一起啊。你要是不敢,就别给我在这里装疯。”
梁淳这会不疯了,陆政慎的一脚,把他给踹懵了。
“上车。”
梁淳乖乖的上车。
陆政慎对着司机摆摆手,叫他们先走。
他们走后没多久,来了辆警车把陆政慎给拦住了。
“这位先生,有热心民众举报,说你在这里破坏公物,行为恶劣。”民警侧目看了眼落在远处的垃圾桶,对着陆政慎露出一个笑脸,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此时的陆政慎,只想打爆梁淳的狗头。
他去警局做了笔录,交了罚金,在里面看了两小时公民遵纪守法手册,这才从局子里出来。
他站在警局门口,等司机的空档,抽了半包烟。
中间接到了周旦的电话,将今天林温暖的行为做了详细的汇报。
周旦说:“我看嫂子好像没事儿了,哥,接下去我做什么?”
“睡觉。”
“啊?”
陆政慎挂了电话,烟也抽完了,司机也到了。
回酒店洗澡睡觉,明天起来打爆梁淳的狗头。
……
林景程最后还是跟时家开了口,时晔找了老关系,先把林弘毅保释了出来。
顺便把事情原委都了解了一下。
时晔明面上是没说,但有些话,林景程还是听得出来,对林弘毅这个人保留了看法,顺便还忧心时文悦嫁过去,未来会如何。
可林景程拿住的是时文悦的心,恋爱脑一上来,就算明知道是火坑,她也是会跳下去的,因为爱情嘛。
人生能有几次爱情,来的时候,就要牢牢的抓住。
这是时文悦的心思。
林景程走后,她便抱着时晔的手,说:“爸,你就出手帮一把呗,我知道你在海城是有人脉的,你就帮帮我老公呗。你就想看着我嫁过去,夫家立马就破产,是不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克夫呢。”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谭月华过来,“悦悦,你在好好考虑考虑,我是怕这林景程对你并不那么单纯。”
“怎么不单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我是时文悦啊。”
“你怎么就一定知道他不知道呢?”
“妈!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能这样的。就是有你这样的想法,人与人之间就缺乏信任,导致现在老太太倒在地上都没人敢扶了。”
这歪话题的本事,也是厉害。
谭月华哭笑不得,时晔见她如此坚决,也不想女儿因此受苦,自是要出手帮忙。
时晔说:“既然如此,到时候我得让景程过来给我下个保证。这事儿,你别插嘴,知道么?”
时文悦转着眼珠子,想着歪主意。
“你要是插嘴,我就不帮了,你们这婚事儿,我也不答应了。到时候,我就是绑也是要把你绑回去的。”
“知道了,你真是啰嗦。”
……
陆政慎回了海城后,董瑞卿主动来机场接机,表示歉意。
“阿政,我真不知道那女人这么虎,竟然在医院里大吵大闹的。我已经教训过了,你老婆那边要是搞不定,你就带我过去,我亲自仔仔细细的给她解释清楚,我要是解释不清楚,就让那女人去给她解释。”他一拍脑袋,“你说我干的这是什么破事儿,真是对不起。”
“没事,温暖没跟我提,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这会要回家吃饭,她等着呢。”
“啊?”董瑞卿有点反应不过来。
陆政慎笑说:“温暖做了饭,在家里等我回去吃,怎么?你要一起么?”
“那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那我先走了。”他拍拍他的肩,“好兄弟,这种事儿不用那么介意。”
“我这不是怕你们夫妻不和么。”
“不会,我跟温暖不会因为这些事儿而不和的。”
说完,他就走了。
董瑞卿还想说点什么,被梁淳逮住,“兄弟,陪我喝酒去。”
“大白天喝什么酒,你松开我。”
“大白天喝酒才有意思,走走走,我们去姚福生的酒窖,那边好酒多。”
姚启亮已经将车子开到机场大门口,陆政慎一出门就能瞧见。
“回南山。”
这突然要回南山,姚启亮有些诧异,“不去凤山么?”
陆政慎抬眼,“你什么时候那么多话?”
“是。”他闭了嘴,启动车子,随着车流,驶上正路。
……
陆政慎进门,就听到嘭的一声,从楼上传出来。
他余光瞥见玄关旁边放着一双女士皮鞋,他换了鞋子进去,沙发上放着一只橘色的包,看着眼熟,是林温暖一直在用的那一个。
动静是楼上传出来的,他脱了外套,扯松的领带,挽起袖子,走上楼。
行至客房外,就看到林温暖趴在地上,撅着个屁股,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没出声,双手抱臂,倚着门框看着。
林温暖伸手进床底,手指勾到一根红绳,紧接着,一下拉了出来,是一块玉佩,把玉佩上的灰尘擦干净后,她拍拍胸口,好似松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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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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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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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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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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