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等着这撞树的兔子,主动送上门来。
殊不知山崖下,又出现了些许状况。
薄云岫因着被取了凰蛊,此刻身心俱疲,后来又因着沈木兮高热晕厥,薄云岫不敢松懈,亲自照顾着沈木兮,直到她好转。
但也因为这样,薄云岫自身衰弱,导致沈木兮醒后,他便撑不住晕死过去,足足睡了两日。
如此一来,原本定好的计划,也被耽搁下来。
“师父啊,我觉得还是你下手太重了,看你给折腾得,我二哥和二嫂都快不成人形了!”薄云风心里着急,“在这样弄下去,怕是真的要被玩死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你担什么心?”老头前两日的脸色亦是不太好,现在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再说了,又不是妖,怎么就不成人形了?年纪轻轻的,吹牛也不打草稿!”
薄云风张了张嘴,这死老怪物!
“放心放心!”老头绕着薄云岫夫妻二人走了一圈,“瞧着精神头都会恢复了,咱们这就去祭坛,把那讨债股给取出来,到时候就万事大吉了!”
“可这讨债鬼怎么拿出来?”薄云风有些犹豫,“放哪儿?”
老头翻个白眼,“要不要放你身上?”
“呵,我不想英年早逝!”薄云风冷着脸,“你就不能快点,成日里婆婆妈妈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着我二哥二嫂,真不知道你是来救人的还是坑人的?哦对了,你还是始作俑者,那鬼东西还是你的种。”
提起这个,老头面上无光,极是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走吧走吧!”老头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跟着我走!”
“二哥?”薄云风忙不迭凑上去,“你觉得如何?”
薄云岫面色青白,将沈木兮打横抱起,“我没事!”
没事才怪!
但薄云风也知道,二哥是绝对不会将二嫂交给其他人的,包括他这个亲兄弟。
沈木兮是薄云岫心头的朱砂痣,谁都碰不得!
山路不好走,薄云岫走得很是小心,生怕将怀里的人磕着碰着。
自打取出了凤蛊,沈木兮便变得很是安静,像是格外虚弱,按照老头的说法,那是因为回魂蛊失去了凤蛊之后,断了与外界的直接联系,所以回魂蛊会在一段时间内显得格外安分。
但等到回魂蛊适应了这种状况之后,就会彻底的占据沈木兮的身子,如此一来,沈木兮便再也回不来了。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得抓紧才行!
“师父,还要多久?”薄云风有些着急。
瞧着薄云岫额头上的汗,还有这脖颈处的青筋微起,足见其虚弱与疲倦,再这样走下去,任谁都会吃不消。
“放心吧,很快的!”老头拂尘轻摇,“沿着前面这条路出去,便能看到正道,那山洞不远,若是累了就歇一会。”
“二哥,你歇会!”薄云风忙道。
薄云岫摇摇头,“继续赶路吧!”
低眉望着怀中沈木兮,略带血丝的眸子,目光柔和至极。
他能等,他的薄夫人等不了。
“真是情之为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老头感慨万千,却换来薄云风一记杀人般的眼神。
还敢说,始作俑者!
老头撇撇嘴,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傍晚时分,眼见着薄云岫已经摇摇欲坠,众人便停下来休息。不过山洞也不远了,明日午时之前肯定能赶到。
“我问你!”薄云风悄悄的拽着老头到了僻静处,“我二嫂的回魂蛊,你到底有几分把握?现在瞧着安生,谁知道上了祭坛会不会突然爆发?这讨债鬼太狡猾,我怀疑他是在养精蓄锐。”
老头皱眉,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火光。
沈木兮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瞧着的确不太对劲。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可现在能到祭坛已经不错了,总好过半路上觉醒,到时候不可收拾!”老头无奈的喘口气,“真是棘手得很。”
一听这话,薄云风猛地瞪大眼睛,“等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没把握?你没把握还拍着胸脯作甚?这是要害死我二哥和二嫂吗?”
“一蛊双生,我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头挠挠头,“一个长生,一个不死,一正一邪,原是相生,谁知道能不能相克?”
薄云风真的想一拳薅死这老头,“你说你没事,倒腾出这么可怕的东西干什么?”
“昔年秦王,一心想得长生,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赔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原是想护族徐家满门,谁知最后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真是时也命也,躲都躲不过!”老头摇摇头,想起那些遥远的往事,眼角有些湿润。
罢了罢了,说也无用。
“那到底怎么办?”薄云风压着嗓子低低的问。
老头想了想,“我已经想好了,你且放心罢!”
薄云风皱眉,老头已经回到了火堆旁,瞧着薄云岫夫妻紧紧相拥的姿态,心里真是百转千回。这是他亲手造的孽,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总归不能让这讨债鬼,再跑了!
待火光熄灭,待天亮之后,真正的生死一战,即将拉开序幕。
今儿天气不太好,天色都是灰蒙蒙的。
老头走得并不快,脚下似乎有些沉重。
“师父?”薄云风上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是昨夜受了凉。”老头拂尘轻甩,“回头给我弄个叫花鸡来,我吃了一准管用。”
薄云风翻个白眼,“服了你!”
“再往前走便是!”老头指了指前面,瞧了一眼面色发青的薄云岫,俄而将视线落在已经睁开双眼,却始终安静至极的沈木兮身上。
这东西……终是要开始作祟了!
薄云岫紧了紧怀中的沈木兮,他知道,这不是薄夫人看他的眼神,但总是忍不住想迎上她的目光。私心里觉得,多看她一眼,多给她一分暖,也许她会醒过来。
也许,也许……
“那个,好像是王爷吧?”春秀皱着眉。
薄钰愣了半晌,“是爹……”
可是,为何没瞧见沈郅呢?
“王爷抱着王妃呢!”孙道贤不解的皱着眉,“王妃这是怎么了?被绑得跟粽子一样,躺在王爷的怀里一动不动,难道是死了?”
春秀动作是极快的,一手捂住了孙道贤的嘴,一手揪着他的胳膊,瞬时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那一刻,孙道贤瞬时泪流满面。
说说也不行?
疼啊……
死女人,下手那么重,又不是让你杀猪!
当然,这话孙道贤可不敢说出口。
“忍住了没?”春秀皮笑肉不笑的问。
孙道贤流着泪狠狠点头,待春秀抽了手,他便顾自捂住了嘴,免得疼得哭出来。是了,疼也得憋着,不许哭不许叫,否则猪脑袋不保!
“别吵了!”薄钰黑着脸。
姑姑怎么了?
五叔和那老头在一起,那个老头……
莫非就是这个山洞的主人?
他们想干什么呢?
沈郅留下的那封信上说,他是去帮爹娘的忙,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或者,他们是知道沈郅下落的?
薄钰心里不确定,瞧着薄云岫抱着沈木兮,某些黑暗的想法在心里快速蔓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沈郅毕竟是薄家的孩子,又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按理说不可能去牺牲沈郅,按理说……
可是,这样可怕的想法就像是在薄钰的心里生了根一般,不断的折磨着薄钰的内心。
“师父,就是这个山洞?”因着之前隔得远,是以谁都没发现,附近竟然藏着离王府的人。薄云风在山洞口走了一圈,心里有些奇怪,“就这样,也不怕被人发现。”
“下了一场雨,倒是将封印给洗去了!”老头轻叹,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罢了,先进去吧,眼下这种局面,已经没有时间耽搁!”
“沈大夫?”春秀皱眉,扭头望着薄钰,“钰儿,你觉得这事儿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我这心里不太踏实,总觉得要出事似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等来的是王爷和沈大夫呢?那郅儿呢?”
薄钰面色发青,“我也觉得不太对。”
“等他们进去,我们也进去看看!”春秀有些犹豫,“别打扰他们。”
“好!”薄钰招招手,阿右快速上前。
“公子?”阿右看到薄云岫进去的时候,亦是吓了一跳,谁都没想到,竟然会等来王爷。
薄钰深吸一口气,“你挑几个身手机灵的,我们一起进去,不许惊动里面的人,一定要悄悄的。”
“是!”阿右颔首,快速挑拣了几个身手矫捷的。
孙道贤自然怂得厉害,打死也不会进去的,薄钰和春秀也不想让他进去,毕竟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还是留在外头,让门看着他比较好!
压着脚步声,阿右在前面领路,薄钰和春秀小心翼翼的跟在阿右后面。
好在之前进过一次,此番倒也轻车熟路。
薄云岫抱着沈木兮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圆台正中央的那个大鼎,不过老头却是站在台上半晌都没吭声,瞧着似乎是有些疑虑。
也不知这老头在想什么?
两道眉紧紧拧起,好似……
得亏薄云岫现在身子虚弱,否则怎么会感觉不到周边有人?轻轻的将沈木兮放在一旁,薄云岫稍稍喘口气,“怎么了?不行吗?”
“有人动过这里!”老头环顾四周,“我这东西都让人给碰过了!”
“碰坏了吗?”薄云风忙问,上前查看大鼎,“这炼蛊炉不是好好的吗?瞧着没磕着碰着,还是你当初做的那样。我瞧着,没什么不一样!”
老头紧了紧手中的拂尘,“你懂个屁,这地方是我亲手打造的,我还不知道吗?有人进来了,还在这里转悠了很久,不过东西倒是没碰坏,只是……稍稍偏离了我之前的位置。”
“会有问题吗?”薄云岫忙问。
他如今最担心的是沈木兮,别的……
沈木兮靠在墙壁处,睁着眼,冷冷的瞧着圆台上的炼蛊炉,似要用眼神在上面戳个洞出来。
提及炼蛊炉的时候,薄云岫心里紧了紧,他记得沈木兮的药庐里也有个,不过沈木兮的很小,小到一只手就能拿起来,不似这个……大得好像能装下几个人。
“炼蛊炉?”薄云岫眉心紧皱,“敢问,这东西是不是有个,很小很小的……类似的?”
“有!”薄云风率先点头,“这东西有个缩小的式样,便于随身携带,但那个东西,只适合炼小蛊,若是遇见太过庞大的,压根不管用!催生冥花倒是一等一的好用,效用又快!”
冥花?
薄云岫沉默。
“二哥你放心,已然到了这一步,便是一定要竭尽全力的,不管是师父还是我,都会帮你和二嫂。这业障,也该结束了!”薄云风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沈木兮。
他可没忘记,这讨债鬼咬他的那一口。
沈木兮轻哼,除了刚刚取出凰蛊时,胡言乱语了一阵,这么多天以来,还是头一回听到她再开口说话,“就用这个对付我?老头,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别忘了,我们血脉一致,而且一蛊双生……你要杀了我,就得先杀了你自己!可惜啊,你死不了!”
“你给我闭嘴!”老头轻哼,抬步下了台阶,走到了那块凸起的石头位置。
薄钰定睛望去,眉心紧蹙,为什么还没见到沈郅?
春秀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莫要着急,若是沈郅真的在这附近,一定会出来的。
如上次一般,一声巨响过后,那大鼎便快速沉陷下去。
如此这般,老头又回到了正中央位置,盘膝落座,“死不了又如何?对付得了你便罢了!该了结的,就不该有所犹豫,该结束的……就结束吧!纠缠了这么多年,害了太多人,委实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老头,你舍得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沈木兮冷笑,“若我是你,就好好的利用自己,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为什么非要跟过不去,我是你儿子,你不该站在我这边吗?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大义灭亲四个字,要我教你怎么写吗?”薄云风咬牙切齿。
薄钰瞪大眼睛。
姑姑在胡言乱语的说什么??
大义灭亲?
饶是春秀没读过书,也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杀人的意思啊!
杀至亲?!
薄云岫紧了紧袖中拳头,“什么时候开始?”
“我调息完毕便罢!”老头周身晕开些许红光,瞧着淡淡的,却格外瘆人。
血洞内,沈郅瞧着密室内打开的石门,深吸一口气,提着灯笼往里头走去。密道很黑,灯火葳蕤,只能照亮脚下的路,前方如何,委实难以预料。
四周阴测测的,这山洞里都是台阶,好似有些坡度,走的时候,人会前倾,好似要滑下去一般。
沈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墙壁,小心翼翼的走着。现如今他身负凤凰蛊,是爹娘所有的希望,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爹娘,你们等着我!
郅儿一定会做得很好!
也不知道沿着石台阶走了多久,沈郅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有些打颤了,终于走到了一道石门面前,石门紧闭,他记得老头教过他机关的摁扭位置。
提着灯笼,沈郅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找着地接缝。
终于找到了墙角的凸起位置,沈郅欣喜若狂的一脚踩下去,偌大的石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的打开。
“开了!”沈郅快速进了门。
里面仍是黑漆漆的,沈郅将灯笼里的蜡烛取出,点燃了周边的火台。
直到火光燃起,他才看清楚周遭,这地方不大,正中央位置放着一个类似于大鼎的东西,瞧着好像是师公留给娘的炼蛊炉。旁边还挂着一个梯子,似乎只要稍稍挪动就能贴着这个大蛊炉。
“娘!”沈郅用力的推动了梯子。
这梯子原就是准备好的,稍稍一推便已经贴在了炼蛊炉上。
沈郅提了一下脚边的袍子,小心翼翼的攀上了梯子,朝着蛊炉里面爬去,“娘,郅儿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娘,你别怕,郅儿会陪着你的。郅儿为了娘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就像当初娘为了郅儿,可以忍受一切!”
蛊炉是有盖子的,但盖子上的机关位置,老头也是交代过的,沈郅要打开并不是难事。
钻进炼蛊炉的那一瞬,沈郅默默的垂下眉眼,眼角湿润。
就这样,连一声再见都不说吗?
薄钰,没跟春秀姑姑,还有阿落姑姑,小棠姑姑,皇伯伯……
他还来不及说一句再见,真是好可惜!
盖子合上的那一瞬,四周漆黑一片。
沈郅心里害怕,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老头说,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
很快!
老头起身的时候,也是炼蛊炉重新升起之时。
“师父,接下来怎么做?”薄云风问。
沈郅将耳朵贴在蛊炉的炉壁上,能清晰的听到外头的人在说话,他不敢吭声,不敢大喘气,悄悄的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呼吸太重会被人察觉。
娘会进来,爹肯定会陪着娘。
爹的武功好,呼吸声太沉,怕会瞒不过他……“把人带过来!”老头吩咐。
薄云岫重新抱起沈木兮,缓步走上了台阶,瞧着偌大的炼蛊炉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惊慌,那种隐隐戳戳的疼,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他思来想去,许是太过担心薄夫人的关系。Χiυmъ.cοΜ
在薄夫人的额头亲了亲,薄云岫软着声音哄着,“熬过此番,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彻底团圆!薄夫人,坚持住,我相信你可以的。”
沈木兮的眼底,闪过一掠即过的泪光,俄而又消弭无踪。
“薄云岫,你会后悔的!”她启唇,笑得那样狠戾,“你信这老头真的能救她吗?他跟我是亲生父子,我相信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会心软的。不如你我且拭目以待,若是他心软你当如何?一剑杀了他吗?”
“你想让我杀了他?”薄云岫周身冷冽,眸中凝着冬日里的冰棱,恨不能钻进她的身体里,将那该死的东西拔出来,狠狠的碾碎在地,“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别想了,你不会得逞的。”
沈木兮摇着后槽牙,“你们都会后悔的!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降服,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那就等着吧!”薄云岫不再看她。
“师父?”薄云风瞧着老头绕着圆台走了一圈,似乎是在检查,“如何?”
“没事,可以准备了!”老头从怀中取出一圈红线,“将所有石柱都用这红线牵连在一起,最后绕着这炼蛊炉,成一个五芒星。”
薄云风颔首,接过红线便忙碌开来。
老头将几个铜钱,分别摁入了炼蛊炉的五个方位,四方一正中。
明晃晃的蜡烛被点燃时,薄云岫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的眯起危险的眸,冷不丁环顾四周。
吓得阿右慌忙将薄钰摁回去,险些被王爷发现。
春秀捂着口鼻,捂着心口,吓得一张脸都变了颜色……还好,还好没被发现。
“师父,完成了!”薄云风喘着气,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子,“然后呢?”
“然后退到一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慌,更不要打开这个盖子!”老头瞧了一眼沈木兮,“薄云岫,把她交给我吧!”
薄云岫犹豫了一下,舍不得。
“快点,她已经苏醒了,再晚就不是你的薄夫人了!”老头咬着后糟牙,狠狠盯着沈木兮的双眼,父子两个落到这样的地步,早就说不清楚是谁的错!
薄云岫绷直了身子,默默的将沈木兮交出去。
打横抱住了沈木兮,老头最后瞧了二人一眼,“待我们进去之后,盖子会主动合上,你马上将蜡烛吹灭,并且用火点燃红绳。待红绳燃尽,蜡烛重燃,再打开炼蛊炉!”
“师父?”薄云风提心吊胆,“大概要多久?”
老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音色略显沙哑,“若是……若是失败了,你们就自求多福!”
“师父?”
薄云风疾呼,老头却抱着沈木兮飞入了炼蛊炉中。
刹那间四周震颤,炉盖重重合上。
薄云风慌忙拽着薄云岫下了圆台,依着老头所交代的,快速点燃了红绳。羸弱的火光沿着红绳滋滋滋的蔓延,速度很慢,很是迟缓。
“薄夫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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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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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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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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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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