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如何?”薄云岫问。
沈木兮拽着他退到一旁,瞧着一帮人从最初的疯癫,渐渐的好似吃醉了酒一般,歪歪扭扭的跌坐在地,一个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
“这是中毒了?”薄云岫皱眉,快速将自家夫人圈在怀里,“暂时别过去,等他们冷静下来再说。”
沈木兮面色微白,“春秀?”
春秀是第一个人发作的,也是第一个坐在地上喘气的,如今听得响声,终是抬了头看她,一脸茫然,“沈大夫?我、我这是……”
这是怎么了?
为何所有人都坐在地上?
“没事就好!”沈木兮如释重负。
薄云岫松开她,转身走到树下站着,伸手想去摸一摸树,哪知一伸手,瞬时摸到了冷冰冰的东西,“这根本不是树,是墙!”
入口处的确是树,但越往里头走,这树早已换做了墙。因着墙上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夜里太黑,委实看不太清楚。沈木兮捂着伤处,慢慢走到薄云岫身边站着,伸手摸了摸这些藤蔓,“这些好像是幻藤,素来生长在极阴极寒之地,不喜阳光,只适合在阴暗中生存。师父的册子上有记载,幻藤不伤人,只是会散出气味,让人产生幻觉,迷失梦境之中。”
“所以他们都中了幻藤的毒?”薄云岫问。
沈木兮摇头,“应该是进来之前,他们已经中了毒,加上幻藤的催化,才会出现那种惊惧可怕的行径。”
薄云岫面色微沉,“莫非是那只鸟?”
“又或者是之前的那些树!”沈木兮也说不好,“但我肯定,单凭幻藤,是不可能让人产生那么激烈的情绪反应。”
薄云岫颔首,“小心些,实在不行就退出去!”
“好!”沈木兮点点头。
心里担虑儿子的安全,怎么可能退出去?!不管前面有多少凶险,她都必须往前走,沈郅一日不归,她这颗心绝不会有放下的那一日。
春秀揉着酸疼的胳膊,“我们这都是中毒了?”
沈木兮颔首,“是!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路,都必须小心谨慎。”
“真邪门!”春秀瞪大眼,“呀,走到头了?”
前面隐约是一道石门,这密林深处,还弄出一道门来?
众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石门被幻藤缠绕着,隐约可以看清楚门面上的雕刻痕迹。
“这里还有一道石门!”黍离在前面喊。
一排总共有三道石门,但三道石门上的雕花都不一样。正中央这扇石门,所雕刻的图纹,和当初她在湖里村的洞窟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的。
五芒星图案,漫开的幽冥之花,围拢着一只眼睛。
眼睛半阖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随便挑一个!”薄云岫道。
沈木兮有些犹豫,万一选错了怎么办?谁也不知道这门后面是什么?
周遭高墙耸立,幻藤密布,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推开石门的那一瞬,刺眼的光亮让所有人本能的合上了眼睛。长久处于黑暗中,刺眼的光,会让人短暂失明,需要一定的时间缓冲,才能适应这般刺眼的光亮。
“怎么样?”薄云岫问。
沈木兮慢慢睁开眼,终于适应了这光亮。
方才乍亮之后,四周又重新暗了下去,如同黄昏日落时的光景,周遭笼在昏黄的光色之中,恰似幻境,这般不真实。
“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存在?”春秀倒吸一口冷气,“这里的人若是都活着,一旦放出去,恐怕天底下都得乱吧?”
沈木兮敛眸,转而望着薄云岫。
“大家小心,不要乱碰乱摸,也不要一个人独自走开,这地方太诡异,若是走散了,可真就不好说了!”薄云岫叮嘱,握紧了沈木兮的手。
众人一个挨着一个往前走,皆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一条羊肠小道,两旁皆是竹楼民居,瞧着像是吊脚楼似的,立在昏黄的光景里,如梦似幻,尤显静谧祥和。再往里走,道路四通八达,因为护族崇尚自然为神,是以古木参天,山谷瞧着不大,但因着这些树木茂林而被隔开好几个部分。
“一个人都没有!”春秀压着声音,“好安静,安静得吓人!”
这地方原本是护族的聚集地,后来护族被朝廷剿灭,便再也没有人了。即便后来,护族有人残存,也不敢再回来这地方居住,生怕再找来灾祸。
灭族之灾,何尝不是天意!
“那里!”沈木兮指着山壁上的洞,“会有什么?”
薄云岫皱眉,黍离当即领着人去查看。
山谷两面是山,一面是出口,一面是断壁,这断壁不止百丈,一眼望去耸入云霄。不过断壁边上倒是有青藤梯,可见这里也是有人上去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青藤梯,不但没有坏,反而愈发坚固,这些青藤不断的缭绕,不断的生长,亦是愈发粗壮。
黍离领着人爬上去,山洞的位置不太高,但因为是断壁,所以攀爬起来有些吃力。好不容易进了山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不是天然的山洞,里面有好多山洞,一个连着一个,每个洞内都摆着一具石棺,但是石棺早已被人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xǐυmь.℃òm
“真是奇了怪了!”黍离犯了嘀咕,终是一无所获,领着人爬下来,“王爷,这山壁里头好多山洞,看上去像是人为造就,每个山洞都不大,里面无一例外,全都放了一口石棺,但石棺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石棺是被打开的?还是一直就没盖上?”薄云岫问。
黍离想了想,“应该是被撬开的,因为每一具石棺都有很明显的撬痕!”
“集葬地!”薄云岫轻叹,冷着眸环顾四周,“这地方看上去保持完好,似乎没有外人闯入,难道我们都猜错了,郅儿没有被赵涟漪带到这儿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有些怪怪的!”沈木兮皱眉,“你有没有感觉到,从我们踏入这里开始,就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
薄云岫紧了紧掌心里的手,“莫怕,走!”
然则下一刻,周遭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刺耳的哄闹声,厮杀声,种种令人惊惧的声音响彻天地间。
“妈呀!”春秀骇然尖叫。
吊脚楼里,快速跑出人来,一个个面露恐惧,身后是追杀而来的军士,手持刀刃,劈头而下。
尖叫,哀嚎。
鲜血,眼泪。
所有交织在一起,就是当年护族被覆灭的场景。
妇人抱紧了怀中幼子,却换来一剑穿身,母子皆亡的下场。
怀胎的妇人跑不快,血溅当场,换来当家男人悲痛欲绝的嘶吼,终是全家覆灭,无一幸免。
白须不放过,幼童逃不出。
连带着襁褓中的婴儿,都没能放过。
整个山谷,鸡犬不留!
到了最后,这些军士全都杀红了眼,手中剑都砍出了豁口,提剑的手都抬不起来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刺目的殷红色。
尸体被全部拖到一处凹陷地,浇上火油,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有一两个没断气的,在火烧火燎的疼痛中醒来,于火中凄厉哀嚎,连同着山洞里,被拖出来的历代族长尸骨,一起被焚为灰烬。
这场大火,烧了数日才熄,护族人的骨灰终长埋于地下。
从秦开始就存在的部族,一夕间,从人间彻底的蒸发了。
护族,再也不复存在。
春秀抹了把脸,脸上湿漉漉的,竟然满是泪水,“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也太狠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要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
“鸡犬不留!”沈木兮有些脱力。
所幸被薄云岫快点抱起,“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不打紧!”她靠在他怀里,气息奄奄,“薄云岫,这些年我当大夫,见过不少生离死别,可都没有这次来得震撼。那些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是阵法,我们被设计了!”薄云岫抱紧了她,锐利的眸快速环顾四周,“有本事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
对方既然要让他们看到这些,想来暂时不会杀他们。
“都看明白了?这就是你们的朝廷。”虚无的声音从半空落下,听上去是个女子的声音,“老弱妇孺,无一幸免,赶尽杀绝,鸡犬不留!你们的狗皇帝,卸磨杀驴,简直是该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黍离冷喝。
众人围成一团,将薄云岫和沈木兮包围在内,皆拔剑一致对外。
“赵涟漪!”薄云岫抱紧沈木兮,“你想说明什么?说明当年我父皇心狠手辣,说明朝廷对护族不公?还是想说,朝廷滥杀无辜,理该覆亡?”
“薄云岫,你说呢!当年护族对朝廷忠心耿耿,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你们薄家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心狠手辣之徒,该死!”
周遭暗影浮动,昏黄的光景渐渐的转为黑暗。
“大家小心!”黍离叮嘱。
薄云岫轻哼,“护族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干过的那些事,老天爷都记着呢!赵涟漪,护族拿活人炼药,拿婴儿作为宿主,桩桩件件,何其歹毒!简直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你们干下的那点事,足够死一千次一万次!覆你护族,是为了将来不会有更大的祸患!”
是为了永除后患。
韩天命的野心早已膨胀,他想要的不只是护族与朝廷的相安无事……
“那个位置!”沈木兮忽然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薄云岫夹在指缝间的牛毛针,当即脱手而出。
刹那间一声闷哼,四下瞬时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山风绕着谷外游走的声音。
如此,薄云岫才缓缓放下沈木兮。
“破了!”沈木兮如释重负,“所以有时候破阵也未必需要大费周章,拿自己下手,郅儿肯定在赵涟漪手里,否则她不会料定咱们会来这里找人!”
“那赵涟漪现在何处?”春秀忙问。
“被我打中了命门,应该躲起来疗伤去了!”薄云岫环顾四周,火把燃起,四周被照亮,终是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没有什么精致的小竹楼,只有破败的屋舍,还有坍塌的墙壁,羊肠小道变成了乱石堆。
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样子。
“都这么多年了,根本不可能保持最初的样子,所以从进来那一刻开始,我们就知道是中了阵。可破阵需要内里催动,但……”沈木兮抿唇,“所以薄云岫一直抱着我,我便有机会跟他说悄悄话。”
“走!”薄云岫牵着她的手,黍离在旁举着火把。
火光照路,不远处的树后,有浅显的血迹,很少量。
“牛毛针是我师父给的,想逼出来,没那么容易!”沈木兮轻嗤,“她这会应该疼得难受,越用力,越着急,牛毛针在体内就会运行得更快,万一扎在了心口上,怕是……要出人命!”
“那应该就近疗伤。”薄云岫道。
再往前走,是个山洞,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卑职先去看看!”黍离行礼,领着人快速进了山洞。
里面很黑,但是有风,可见山洞另外有出口,往里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黍离也没能见着出口,终是退出来先行禀报,“王爷,洞内未见密室,不知通往何处。”
洞内岩壁上都是青苔,瞧着好似有些年头了。
越往里头走,越渐寒凉。
沈木兮缩了缩身子,往薄云岫怀里挤,“这地方好冷,就跟冰窖似的。”
“薄夫人若是觉得冷,我与你说笑话如何?”他轻声问,“笑一笑,就没那么冷了。”
“别,你这笑话,一说就更冷了!”她往他怀里蹭了蹭,“还是别说为好,留着热的时候再说!”
他偷偷在她耳鬓亲了一口,“遵命,薄夫人!”
闻言,她瞬时红了脸。
这人真是……
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算停下来,眼下出现了岔道,究竟是往左还是往右?
“要不,石头剪子布?”春秀眨着眼。
沈木兮蹙眉,两条岔道都差不多,地上也没有脚印,委实不知该往那儿走。
“行不行?”春秀又问。
“行把!”沈木兮抿唇,“反正大家尽量不要分开。”
月归默默伸出了手。
春秀输了,瞧着自个的剪刀手,皱眉瞧着月归紧握的拳头。
从右边的岔道走!
大家提着心,不知这条道会通往何处。
不过走着走着,似乎没那么冷了,隐隐有些发热。
“什么声音?”薄云岫站住脚步,快速将沈木兮笼在怀里。
黍离贴在了势必上侧耳倾听,“好像就在不远处,应该就在前面,像是什么咕咚咕咚的声音。”
“是那个什么赵的,在烧水?”春秀问。
众人默默的睨了她一眼,都不说话。
“瞧着太闷,开个玩笑而已!”春秀撇撇嘴,“这一路上没人说话,真是憋闷,若是郅儿在,定不会这般。”
沈木兮面色微恙,“走吧!”
拐过几个弯道之后,前面豁然开朗,偌大的广阔空间,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这山谷里的洞,竟然能凿出这样一片天地,委实不简单。
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多少时间,才能开出这样的洞穴。
足足有一个练兵场那么大,一眼望去,好多泥俑,有大有小,有老有少,一个个立在那里,面容栩栩如生,神态迥异。
“这是窑吧?”春秀诧异,“隔壁村烧陶罐的,不就是这样的吗?”
沈木兮点点头,“我也见过,似乎是这样的。”
“烧窑?”薄云岫环顾四周,“这地方如此开阔,就是拿来烧窑的?”
未见得吧!
护族,不可能……
“那是什么?”黍离疾呼。
顺着黍离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个高台。
“去看看!”薄云岫眯了眯眼眸,领着人退后几步。
足足有数十台阶,上面好似一个池子,在池子的岩壁处,伸出石雕的凤头,凤嘴里有黑色的液体,正在一点点的往池子里落。
奇怪的是,液体落入池中,半点水声都没有。
黍离快速从上面跑下来,“王爷,味道很腥,看不清楚是什么。里面黑乎乎的,还咕咚咕咚的冒着泡,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沈木兮道。
薄云岫自然是不放心的,“我同你一道去!”
拾阶而上,心里却好似悬着一面鼓,扑通扑通的敲个没完,沈木兮莫名觉得心里好慌,不知道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
这池子不大,五芒星形状,可以站在凹角处近看。
黑色的液体从凤凰的嘴里滴落,落入池中的时候,半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好似被吸收了一般,翻不起一丝涟漪。只是这中间位置,是不是冒出泡来,就是他们之前听到的咕咚吧?
“这什么味,这么腥?”春秀蹲在那里,嫌恶的捂着口鼻,“比猪尿骚还臭!”
的确,味道很腥,不像是鱼腥味,倒像是浓烈的血腥味,可这血腥味里又夹杂着异样,似乎……
沈木兮一时半会的也说不好,这是什么味道?
“好看吗?”女子的声音忽然在泥俑堆里响起。
居高临下,最能看清楚底下的一举一动。
薄云岫握紧沈木兮的手,两人面色皆恙。
一个带着泥色面具的女子,穿着灰色的罗裙,幽幽走出了泥俑群,离王府的人拔剑相向,但没有王爷吩咐,谁都未有动手。
“你是赵涟漪!”沈木兮盯着她。
面具下,那双眼睛黑洞洞得可怕,“是我,我是赵涟漪,我躲在这里很多年了,可惜啊……朝廷这帮蠢货,一个都没能抓住我!是不是很失望?”
“赵涟漪,我儿子是不是你抓的?你把他关哪儿了?”沈木兮厉喝,咬牙切齿的盯着这个早在护族覆灭之时,就该死去的女人。
“沈郅!”赵涟漪笑了笑,“那孩子很乖巧,我很喜欢。”
“赵涟漪,你莫动他!”薄云岫低喝。
赵涟漪摇摇头,“不好意思,来不及了!”
眉头骇然拧起,沈木兮怒斥,“你把他怎么了?你把我儿子怎么了?赵涟漪!”
“我没把他怎么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他骨血精奇,应该有更好的发展,他身上所具备的东西,是你们谁都没有的,你们谁都做不到的,那是天生的!”赵涟漪自言自语。
可她说的话,谁都没听懂。
春秀啐了一口,“你个老妖妇,有话就不能说明白点?什么天生的,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若敢伤害我家郅儿,就算拼了这条命,我要宰了你!”
赵涟漪笑了笑,“是吗?若是来不及怎么办?沈木兮,这还是得多亏了你!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夏问曦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这个疯子!”沈木兮咬着后槽牙,奈何孩子在人家手里,她怎能轻举妄动,“把郅儿还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我这条命都可以!”
“原本我是想要你这条命,毕竟你养着凤蛊,我还指着凤蛊来救命呢!可现在,我发现沈郅身上的东西比你的凤蛊更适合我!”赵涟漪笑得那样疯癫,“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儿子身上的骨血,比你的更精纯!”
沈木兮愣住,“你、你说什么?”
“当年换子,我看得清清楚楚,韩天命在你身上放了凤蛊,可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赵涟漪笑得那样嘲讽,“我那么爱他,可其实他谁都不爱,我知道,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着我把他从沉睡中唤醒,等着我……让她死而复生!”
“你是不是傻子?”春秀怒喝,“人死了怎么可能复生?”
“寻常人死了,当然不可能,但韩天命不一样!”赵涟漪双臂张开,“这地方是不是很不错,就是当年他囚了我的地方,他把我困在这里!”
沈木兮不想听他们当年的那些破事,脑子里唯有自己的儿子,“我不管这些,我只问你,我儿子呢!我儿子沈郅究竟在哪?”
赵涟漪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池子,“你没看到吗?他在找你呢!他喊,娘亲!娘亲!”
那一瞬,沈木兮赫然瞪大眼睛,惶然无措的转身,扑通跪在了池子边上,什么?
沈郅在这里面?
不,不可能!
绝不可能!
“郅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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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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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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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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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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