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郅抬了眼皮,上下打量着她,“你知道哪儿不对吗?”
闻言,阿落伸出去的手于半空微微一僵,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烈,“阿落姑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只听得我叫阿落姑姑,却不知道阿落姑姑对我母亲的敬重。那不只是情分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阿落姑姑从来不会自称姑姑,更不会直呼我的名讳,她叫我小公子!”沈郅学着她的样子,将食盒搁在一旁,负手而立。
小小年纪,淡然有余,镇定从容。
阿落目光陡沉,直勾勾的盯着他,缄默不语。
沈郅笑盈盈的看她,此前她骤然变脸,他的确有些害怕,但是冷静下来,便什么都不怕了,“阿落姑姑知道很多事,包括……我娘不吃凉夏糕!”
闻言,阿落面色一紧。
“怎么,没想到啊?”沈郅撇撇嘴,“那你这个细作当得可真是失败,连人家爱吃什么,不吃什么都不晓得,怎么混到我娘身边呢?还有啊,我娘最不喜欢别人没经过她同意,碰她的东西,尤其是她药庐里的东西。我搬了那么大一堆,你竟然也没觉得奇怪。”
“你是故意的!”阿落咬着后槽牙,“小小年纪,城府不浅。”
“这不叫城府,娘说,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沈郅负手而立,昂首挺胸的看着她,“你觉得现在四下无人,就可以欺负我了是吗?你想抓我,用来威胁我娘,逼着我娘做她不愿做的事情,或者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不对?”
阿落起身,眼神极为冷漠的盯着沈郅,“那又如何?你现在还是落了单!前面是府衙,可后头离长街太远,你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想要那把青铜钥匙,不,你已经拿到了,还特意放了一把假的混淆视听。那把假的,跟我娘的不一样,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不是真的钥匙。”沈郅认真的想了想,“你知道春秀姑姑在盯着你,所以你什么都没动,直到春秀姑姑走了,才下手。”
“只怪你们太蠢!”阿落朝着他走去,“你莫要挣扎,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请你去个地方。到了地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娘……”
“狼说,你别动,我虽然饿了,但是我不吃你,你觉得可信吗?”沈郅翻个白眼,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东西,我觉得你们应该不陌生,早前在湖里村的时候,有人倒在了我娘的床褥上,听说叫什么腐什么粉的,沾着必会全身腐烂,最后成为一滩血水。”
阿落猛地退开两步,格外惊悚的盯着他,“你、你竟然有这东西!”
沈郅笑了笑,“我娘留给我防身的,专门为了对付你们这种人!”
阿落深吸一口气,“是吗?呵,即便如此又怎样,该走的还是要走,由不得你!”
“那也由不得你!”沈郅冷喝,“春秀姑姑!”
突如其来的杀猪刀,惊得阿落纵身一跃,快速落在不远处,眸光狠狠扫过,春秀冷哼着从边上的巷子里走出来,“老娘才不像你这么蠢,真以为我家郅儿身边没人,所以好欺负是吗?”
说着,春秀用力插在了地上的杀猪刀,吹一口锋利的刃口,“祖传的!宰的就是你们这种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欺辱弱小的混账东西。”
临了,春秀问沈郅,“我说得对吗?”
沈郅点头,“甚好!”
“哼,那就杀一个,留一个!”阿落当即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黑影从天而降,各自黑衣蒙面,如同午夜鬼魅。二人的动作很快,又因为穿着黑衣,极是容易迷眼睛。
春秀二话不说就抱起沈郅,撒丫子往府衙跑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他们会咋样,春秀第一反应是,先护住沈郅再说!
“春秀姑姑!”沈郅被颠得厉害,“你、你别慌,王爷早就派人、人看住了,我、我没事!”
春秀登时刹住脚步,“你不早说。”
沈郅喘着气落地,“你也没问呢!”
“吓死我了,还以为就你一个,我怕我打不过她!”春秀揉了揉鼻尖,“郅儿,接下来该怎么办?”
“毓青姐姐呢?”沈郅问。
春秀摇头,“没瞧见。”
沈郅心里有些发虚,估计毓青姐姐正满大街的找春秀姑姑,待回了离王府,毓青姐姐肯定会戳着他的小脑袋,吐他一脸的瓜子壳。
缩了缩脖子,沈郅牵起春秀的手,“我担心阿落姑姑的安全。”
春秀轻叹,“人各有命,担心也没用。”
那头,黍离第一时间赶到,快速将人拿下,顺带着将附近蛰伏的同党一并抓住。
“就知道,会动手!”黍离冷笑,“动手必有同党,你不说自然会有人替你说,所以你的口供不再那么重要了!眼下,顾好你自己吧!带走。”
一声令下,人被送进了府衙。
“沈公子,很好!”黍离竖起大拇指。
沈郅单手背后,冲着黍离抿唇一笑。
眼见着黍离押着人快速离开,沈郅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郅儿,你干什么呢?”春秀不解,“藏什么呢?”
“一个瓶子而已!”沈郅摊开掌心,着实只是个瓶子,“我方才骗那人说这里装着很厉害的东西,那人吓着了,显然是认识的。”
春秀挠挠头,“那又如何?”
“姑姑,你知道我骗她这里是什么吗?”沈郅面色微微泛青,“还记得当时撒在床褥上,差点让咱们死掉的粉末吗?娘说的,很厉害的那个,后来……”
不待沈郅说完,春秀连连点头,“记得记得!沈大夫把这东西交给你了?可那又如何?”
“娘自然不可能把这种危险的东西给我,我是诓那人来着!”沈郅撇撇嘴,“里面装的是糖丸,不伤人的。我试探那人,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和养蛇人一伙的。”
“那现在呢?试出来没有?”春秀忙问。
沈郅点点头,“他们是一伙的。”
春秀咬着牙,“这帮挨千杀的,真是该死!”
“阿落姑姑落在他们手里,恐怕凶多吉少!”沈郅耷拉着小脑袋。
“先别管,赶紧去府衙看看再说!”春秀牵着他的手,急赶着进府衙。
府衙大牢。
“沈大夫!”府尹道,“人搁在刑房里,你且放心,一定会看得牢牢的。”
沈木兮的脸色不太好,黍离在旁不敢吭声,王爷吩咐,人抓到后直接送进府衙大牢便罢,其他的……不管沈大夫如何刁难,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毕竟……利用沈郅当饵,沈大夫免不得要大发雷霆。
黍离战战兢兢,只觉得煎熬。
“郅儿呢?”沈木兮呼吸微促,甚少有这般脸黑如墨的时候。
“沈公子啊,没事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连根毛都没碰着!”黍离慌忙解释,“沈大夫,你放心,王爷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只要她敢沾了沈公子,一准教她缺胳膊断腿。”
沈木兮咬着后槽牙,“狼不叼谁的孩子,谁不心疼!若是换做魏仙儿的孩子,他还敢这样吗?也就是我家郅儿,他才能下得去手。”
黍离还能说什么?尴尬的赔笑两声。
现下是没事,可万一有事呢?歹人可不会跟你讲规矩,该杀人的时候,他们是半分都不会手软的,哪怕你是个手无寸铁的孩童!
“娘!”沈郅跑进来。
室内的氛围瞬时缓解,黍离恨不能抱住沈郅的大腿,谢过沈郅的救命之恩,否则真没法回去向王爷交代。到了眼下,黍离终于明白,为什么人都抓住了,王爷却不亲自来。
敢情,也是怕沈大夫发火。
“郅儿!”沈木兮慌乱的抱住沈郅,“伤着没有?方才……”
“娘!”沈郅拍拍胸脯,“您瞧,郅儿什么事都没有,那女人没伤着我,我也没让她碰着,郅儿还吓唬了她一下,如今满心舒坦!”
沈木兮却吓得半死,听说是沈郅帮忙抓住的假阿落,这一颗心……不当娘,真的不懂这种感觉,恨不能处处挡在孩子面前,生怕孩子受一点点伤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木兮红了眼眶,“以后莫要犯傻,坏人是不会同你讲道理的,他们要干坏事要杀人,只管冲着娘来就好,小孩子不要掺合进来。”
“可是娘,郅儿长大了!”沈郅捧着母亲的脸,乖顺的眉开眼笑,“郅儿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娘。男子汉大丈夫,理该保护女人!”
沈木兮皱眉,“这话谁教你的?”
沈郅抿唇,不语。
木架上的假阿落,目露凶光,“沈木兮!”
“你们是来找我麻烦的,为什么要杀人?”沈木兮将沈郅交给春秀,冷然走到她面前,“阿落在哪?”
“在哪其实并不重要,反正就是一条贱命罢了!”假阿落长长吐出一口气,“不如你猜猜,我们这次想干什么?沈木兮,不是每次都会有人保护你,你没那么幸运。”
“娘,她在找那把钥匙!”沈郅说。
沈木兮面色骤变,“师父是不是你们杀的?”
女人不说话,垂眼。
“当日的穆氏医馆,是不是你们放火烧的?”沈木兮咬牙切齿。
黍离自然不能在这里耗着,早有酷吏赶着去审问这女人的同党,如此双管齐下,才能快速奏效,找到真正的阿落在哪。
“你到底是谁?”沈木兮愤然,身子微微绷直。
师父死得不明不白,连尸身都未能保全,穆氏医馆被一把火烧成了焦炭,那么多毒蛇为祸乡邻,一桩桩一件件,若细细算来,都是算不清的血债。
“我?”女人笑了,“你不是早就听过我的名字吗?千面郎君,我的名字。”
沈木兮瞪大眼,便是一旁的春秀也跟着傻眼了,“千面郎君不是死了吗?”
“你猜啊!”女人大笑,“你们猜猜看,到底有多少个千面郎君,猜到有奖!”
春秀咬牙切齿,拎着杀猪刀就要去剁了她,“这该死的混账东西,杀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人,竟然还敢这么猖狂!老娘非卸了你不可!”
沈郅慌忙抱住春秀的腿,“姑姑,你冷静!冷静啊,我师公的尸体还没找回来呢!”
闻言,春秀僵在当场,面色担虑的望着神色黯淡的沈木兮。
最难过的,当属沈木兮,师父救她于危难之中,可最后她却连师父的尸身都找不回来,对沈木兮而言,愧疚与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混账,穆大夫的尸身在何处?”春秀扯着嗓门问。
女人笑了笑,“烧了?埋了?横竖是个死人,也许大卸八块,喂狗了也不一定。”
“你们在离王府是不是有内应?”沈木兮此言一出。
女人面色稍变,转而又恢复了最初的傲慢,“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自尽,却与你废话这么久吗?沈木兮,不如你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秘密?”沈木兮摇头,“你们是来拦阻我查猫尸的事情,所有的秘密都在猫的身上,你们拦不住我了,我很快就会找到真相,那个林泉身上的秘密,我想我大概已经解开了。接下来,我会解了猫尸的毒,你们所有的计划,又将坏在我手里,真是可惜了!”
女人咬牙切齿,“你放屁!你不可能解开,绝对不可能!”
“那不如试试吧!”沈木兮深吸一口气,“且看看,到底谁输谁赢!今儿我把话撂下,我沈木兮与你们势不两立!”
下一刻,女人的身子开始颤抖,面色骤变,仿佛很是难受。
“沈大夫,她好像不太对!”春秀慌忙上前。
沈木兮一把拽住她,当即冷声厉喝,“所有人,马上退后!”
月归第一反应是护着沈木兮,虽然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但既然沈木兮说的,众人照做便是。
府尹是一脸懵逼,“发生何事?怎么了?”
“去找仵作!”沈木兮冲着府尹高喊。
“哎哎哎,马上去!”府尹推了师爷一把。
仵作赶来的时候,木架上的女人腹腔已开,似乎是从内里开始消融的,就像是冰块融化一般,血水沿着木架慢慢流到地面,逐渐汇聚成一滩污血。
“这是……”仵作骇然,“和那具尸体一样!”
“所以林泉撞死,尸身很快消融。”沈木兮冷笑,“她方才让我过去,我便知道她想干什么,体内以特制蜡体固封的毒,融开了蜡体,侵蚀内脏,最后由内而外,快速抹去所有痕迹。”
“可她方才说的那些……”府尹不太明白,“既然是要死的,为什么还要说那么多?”
“是奉命转达!”沈木兮敛眸,“这些人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黍离从隔壁的刑房里出来,“问出来了,我马上带人去找阿落,沈大夫,这里交给你,若有需要请及时通知,离王府一定全力以赴。”
“府衙内外,亦是如此!”府尹赶紧开口。
这个时候不表明态度博好感,更待何时。
黍离拱手,快速带着人退下。
尸身融化,所有人看得目瞪口段,最后的最后,只留下那把假的青铜钥匙,在血泊里倒映着刺眼的血色。
府衙外头。
薄云岫负手而立,等着黍离的消息。
“王、王爷?”黍离一愣,当即行礼,“王爷,您怎么不进去?”
“如何?”薄云岫问。
黍离忙道,“已经问出了阿落的下落,是生是死尚未可知,不过那女人自称千面郎君,与之前那个撞死在衙门前,诬陷沈大夫的人一样,尸身化为血水。”
薄云岫猛地转身,眸光冷戾的盯着他。
“哦,沈大夫没事,王爷放心!”黍离背上一片寒凉。
眸色稍缓,薄云岫深吸一口气,“她……没说什么?”m.xiumb.com
“沈大夫的脾气,王爷您也知道,动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动沈公子,所以呢……”黍离想了想,这话该怎么说?说沈大夫发了好一顿火?哎呦,这么不给王爷面子,王爷只怕又要罚他去刑房挨鞭子。
干笑两声,黍离道,“好在沈公子很是聪慧,把话题岔过去了,沈大夫这才没有计较。”
薄云岫点点头,她那性子着实如此。好在他此前就跟沈郅打过招呼,也跟沈郅商量过,若是孩子不想做饵,他绝不会强人所难。
难得的是,沈郅这孩子格外懂事,竟是一口就答应了。
当时薄云岫很是诧异,论胆色,他自问薄钰的胆识不浅,没想到沈郅却被沈木兮教得极好,该出手的时候绝不犹豫,该思考的时候从不莽撞,有勇有谋,有进有退。
其实对战假阿落的时候,薄云岫也在,不过他没露面,只是看着罢了!
他也怕!
怕沈郅万一有个好歹,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不是当日在月老庙的女子。”薄云岫回过神来,“估计重头戏在后头,大鱼很快就会浮现。在这之前,继续留人守卫府衙大牢,绝不容许任何闪失。”
“是!”黍离行礼,“王爷,那沈公子怎么办?”
“继续派人跟着,确保安全。”薄云岫转身离开。
黍离直起身,当日月老庙一站,那女子身负重伤从王爷手底下逃脱,可见武功不弱。这假冒的阿落虽然也有伤,但绝对不是王爷所伤,当日的伤口在肩胛处,若非对方使诈,是绝对跑不出包围圈的。
好在关于林泉的事情,总算查得明白。
沈木兮以同样的手法,将当日从湖里村带来的尸毒,固封在特制的蜡体之中,置于温水里。隔了好一会,蜡体开始解封,渐渐的尸毒扩散于水中。
“尸体就是这么没的。”沈木兮解释,“都看明白了吗?”
府尹额头上满是冷汗,“沈大夫,这东西要是误吞了,可不得要人命吗?万一……你说要是万一,下在饭菜里,或者不小心吃了,那该如何是好?不是连尸体都没了吗?”
“放心,这东西贵重,不是谁都有这福分的!”沈木兮笑了笑,“就我这儿瓶子里这么一点,不知道攒了多少年才有。药材得来不易,他们也舍不得给你用!”
“如此,便好!”府尹拭汗,“那你……”
“林泉的尸身消失,就是因为这个,但是呢……”沈木兮深吸一口气,“猫身上的,牡丹姑娘、乞丐、还有洛南琛身上的毒,我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关键是,找到那些猫的来源!”
府尹想了想,“猫啊?”
师爷举手,“大人,卑职想起一件事来。”
“说!”府尹道。
师爷行了礼,“卑职前些日子经过乞丐窝的时候,瞧见了不少野猫,之前没留意。诸位也知道,猫这东西,生得多又好养活,是以到处都有野猫,可偏偏那一块的野猫叫得格外可怕!”
“怎么个可怕?”春秀缩了缩身子,别看她块头大,内心却是脆弱,尤其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师爷说,“那里的野猫,叫的撕心裂肺,就好像被人踩着猫尾巴似的,让人听了几乎是毛骨悚然。卑职当时走得急,一步都不敢停留。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青天白日的,被猫叫声给吓得汗毛直立!”
众人面面相觑,猫……
“沈大夫且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查查看!”府尹皱眉,“死的三个人当中,不就是有一个乞丐吗?说不定,真的跟这些猫有关系,若非故意,便是误伤。”
“又或者,是灭口!”沈木兮面色凝重。
乞丐窝里有不少乞丐,一不留神……不知要死多少人!
正说着话呢,就听得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关傲天出现了,此刻人就在大堂。
沈木兮愕然,“他不是失踪了?既是回来,为何不回太师府,跑府衙来干什么?”
月归绷直了身子,暗卫们没收到消息,说找到了关傲天,他又是怎么回来的?难道又是一个假冒的?心下生忧,这一桩桩的,都冲着沈木兮来了,难怪王爷如此担心沈木兮的安危。
有了假阿落的先例,府尹当即冷哼,“呵,又是一个冒牌货,且看本官如何对付他!”
手一挥,府尹领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娘?”沈郅担心,“又是假的吗?”
沈木兮摇摇头,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次来的,到底是真的?
还是假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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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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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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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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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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