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离凰>第60章 你活腻了?
  沈木兮还在发愣,但清清楚楚的听到,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应该说,是个太监的声音,毕竟寻常男子不会掐着这把嗓子,喊得阴阳怪气的。

  果不其然,有身影晃晃悠悠的到了沈木兮身边,沈木兮岂敢正视,赶紧将头低了回去,乖乖跪在那里,免得到时候太后再想出什么招对付自己。

  “儿子给母后请安!”薄云崇躬身行礼。

  还不等太后开口说勉力,他自个就免了,竟是衣摆一甩,快速蹲在了沈木兮身边,直接伸手捏起了沈木兮的下颚。

  这可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惊愣住了,谁都没料到皇帝忽然来这一招,皆是大眼瞪小眼没回过神。

  好在沈木兮速度快,她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但凡动手动脚,都是登徒子!尤其是姓薄的皇室一族,上至太后,下至君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坏东西。

  “哎呀呀呀……”薄云崇厉声尖叫。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搀扶的搀扶,喊叫的喊叫,旋即有侍卫冲进来要控制沈木兮,却被薄云崇哭丧着吼了一声,“死进来干什么,滚!”

  侍卫们赶紧退下,一个个面面相觑,嗷嗷叫的是皇帝,怒斥他们不该多管闲事的还是皇帝,最后埋怨他们不护驾的估计还是皇帝!

  这种戏码,一年到头不知道要上演多少回,侍卫们皆是满脸无奈。

  薄云崇瘪着嘴,哭丧着脸,万般委屈的盯着自己手背上明晃晃的银针,“你行刺朕?”

  “皇帝!”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

  “母后,她对朕动手动脚还动针!”薄云崇可不敢随便拔针,听说这沈木兮是大夫,这一针万一扎在什么要紧的位置上,贸贸然拔下会死吧?

  沈木兮磕头,“皇上,是您自个把手伸过来的,民女是乡野大夫,这么多年都养成了习惯,出针速度快了点,您忍着点,民女这就帮您拔了!”

  “赶紧的!”薄云崇脸都白了,“疼死朕了!”

  沈木兮深吸一口气,神情专注的拔了针,又毕恭毕敬的跪在原地,保持原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薄云崇揉着自个的手背,“呀,竟然没出血?”

  “请皇上宽恕民女。”沈木兮低低的说。

  “朕呢……也不是故意要摸你,朕也是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看到漂亮姑娘总是忍不住!一时忍不住,你别忘心里去!”薄云崇站起身来,“母后,这沈木兮还挺好玩的,要不把她交给朕?朕玩两天再送回来?”

  方才皇帝伸出手,太后脸色都变了,如今听得这话,更是差点气厥过去,“你、你是皇帝,成日没个正形,像什么话?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

  “母后母后!”薄云崇忙不迭上前,“您消消气,女人一生气容易长皱纹,您看看您这眼角,嗤,好像就这么会功夫,长出了点细纹!母后,您平素保养得宜,怎么能因为这一介民女,功亏一篑呢?”

  太后愣了愣,没吭声,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角,转而扭头望着墨玉。

  墨玉一脸担虑,竟也跟着细细观察。

  薄云崇继续一本正经的忽悠,“母后,您是什么身份呢?想当初父皇还在世,您身为贵妃独宠后宫,那是何等荣耀光鲜,且不说您的聪明才智让人仰望,就您这倾城国色,足以让后宫粉黛颜色尽失去!”

  “您说您这般容色,难道要因为一个沈木兮,毁于一旦吗?这细纹皱纹,那都是不可逆的存在,您可千万千万别生气,怒伤肝,对肝脏也不好,肝脏不好容易脸上长斑点!”

  说到这儿,薄云崇干脆在太后身边坐下,“就朕后宫那丽贵人您还记得吧?前阵子,一直闹脾气,这下好了,昨儿个朕见着她满脸麻点子,可吓人了!”

  太后面色骤变,“你莫胡言乱语!”

  “母后跟前,儿子怎么敢胡言乱语呢!”薄云崇言辞凿凿,“好在朕让刘妃专门调香,给丽贵人弄了个法子,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只能尽力一试!母后,女人的脸可是很重要的,您说是不是?”

  太后深吸一口气,想要辩驳两句,然则又担心脸上真的长皱纹,只得生生咽了话茬,伸手在自个眼角悄悄抚着,“你那丽贵人,早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生气了?”

  “打麻掉输了呗!还不是棋妃惹的,这两日大杀四方,后宫的金银财帛在她宫里,都快堆积如山了。”薄云崇随口道。

  沈木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皇帝的后宫,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你!”太后刚要发火。

  一旁的墨玉赶紧宽慰,“太后,冷静!细纹!细纹!”

  太后喘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一个后宫,被你弄得乌烟瘴气,后妃不去诞育皇嗣,一个个的尽胡闹!依着哀家看,你这是未立后,没人替你打理后宫之故,改明儿,哀家给你选个人,好好管管你!”

  “要不就棋妃吧!”薄云崇随口道。

  太后举起杯盏就砸了过去,所幸被薄云崇快速避开。

  “你是要让后宫变成赌坊吗?”太后恨铁不成钢,“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放着好好的朝政不管,成日游手好闲。后宫佳丽三千,你连个蛋都没给哀家下一个,还有脸在这里跟哀家扯什么、什么大杀四方!”

  薄云崇眨了眨眼睛,“母后,公鸡它也不下蛋呢!”

  “哎呦墨玉,快、快扶哀家回寝殿休息,哀家、哀家快被他气死了……”太后只觉得头晕眼花,这要是再跟皇帝扯皮下去,她这太后娘娘满脸长皱纹不说,还得被活活气死。

  眼下,太后也顾不上什么沈木兮了,她也不是傻子,皇帝来长福宫一趟,只怕又是薄云岫那小子的主意。自个不来,就派个先锋官,奈何太后拿皇帝没办法,更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薄云岫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薄云崇却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况……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太后一走,薄云崇便冲着丁全使了眼色,丁全赶紧去把沈木兮搀了起来。

  “哎呦妈呀,沈大夫,可别给跪坏了!”丁全笑道。

  沈木兮愣了半晌,这皇帝教出来的太监,哄人都是一套一套的?尤其是哄女人?

  “是,这一次是太后派人去找你,不过咱皇上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刘得安务必照顾好沈大夫,不得有误!”丁全翘着兰花指笑说,“您呢可真得感谢咱们皇上!”感谢?

  那混在侍卫堆里的杀手,算谁的?

  “谢皇上!”沈木兮躬身。

  “怎么谢?”薄云崇追问。

  这话问得沈木兮当下没反应过来,薄家的男人果然都是狐狸窝里钻出来的,一言一行,皆带着满腹算计。

  看吧,和薄云岫一个德行,能占便宜的时候,坚决不放过!

  “民女……”沈木兮深吸一口气,“民女身无长物,不知皇上要什么?”

  “要你呢?”薄云崇负手走到她跟前,眯着眼睛坏坏笑着,忽然握住了沈木兮的双手,在她措手不及的惊诧里,深情款款的说,“留在朕的后宫,朕封你为沈妃,如何?”

  “我看你是活腻了!”薄云岫从外头进来,脚下匆匆,只一眼薄云崇办法的手,登时一个巴掌就拍在了薄云崇的手背上。

  声音,格外清脆。

  “啪!”

  “啊!”

  薄云崇厉声尖叫,“来人,行刺啊!”

  侍卫在门外探了探头,又缩回去,乖乖站好,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

  薄云岫横了他一眼,“闭嘴!”

  嘴一闭,薄云崇颇为委屈的望他,“朕为你得罪了母后,你不说感激朕,竟然还动手打朕!看朕的小手,发红发痛,真是惨绝人寰!”

  “疼才能记住!”薄云岫下意识的将沈木兮遮在身后,面色黑沉的冷睨某人东张西望的神态,一张脸更是黑上加黑,“皇上坐拥后宫三千,想来最近是诸位娘娘太过放纵您了!既是如此,臣弟替您通知一声,也免得太后娘娘成日担心,皇上这公鸡不下蛋,母鸡满地跑!”

  薄云崇瞪大眼,“薄云岫,你大爷的,有你这么说自己兄长的吗?”

  “那你方才干什么?”薄云岫问。

  心下一虚,薄云崇环顾四周,问从善和丁全,“朕有做什么吗?”

  二人齐刷刷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皇上什么都没做。”

  “听见没!”薄云崇哼哼两声,“薄云岫,我告诉你,今儿要不是朕来这么一趟,你觉得你有这么容易就把人带回去?不少块肉,也得掉层皮。不感激朕也就罢了,还敢动手动口!君子,什么叫君子懂不懂?”

  可他说了一堆,薄云岫压根没往心里去,干脆拽着沈木兮的手就往外走。

  “哎哎哎,你就这样把人带走了?连句谢谢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人?朕还挨了太后骂呢!”薄云崇在后头喊,“你有没有人性!”

  薄云崇最近没什么事儿干,今日下雨,出宫也是麻烦,自然是要胡搅蛮缠的。

  薄云岫早就料到皇帝这死脾气,当然不想废话,赶紧带着沈木兮离开皇宫。

  哪知……

  “等会!”薄云崇拦住沈木兮,“小兮兮,朕会舍不得你的,你先跟他回去,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回宫来找朕,朕一定封你为妃!”

  二话不说,直接塞了一个东西在沈木兮的手里。

  沈木兮愕然,乍见掌心里多了个金闪闪的东西,“这是什么?”

  “进出宫门的令牌,朕特别关照你!”薄云崇瞧着某人满脸杀气,更是喜上眉梢,柔情脉脉的盯着沈木兮,“小兮兮啊,你可一定要进宫多走动,朕会想你的!随时进宫,懂吗?”

  “民女,谢……”

  还不等沈木兮开口谢恩,已经被薄云岫连拖带拽的带走。

  “我还没谢恩呢!”这点规矩,沈木兮还是知道的,“薄云岫,你别太过分,那是皇上……”

  “皇什么上?”薄云岫冷然。

  黍离赶紧撑伞,“王爷!”

  薄云岫低头,瞧着沈木兮湿漉漉的鞋袜,面色愈发黑沉,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薄云岫!”沈木兮惊呼,“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这是皇宫!”

  “那又怎样?”他迈开步子,黍离赶紧撑伞跟着。

  沈木兮气急,又怕贸贸然跳下来会伤着自个,干脆扯住了薄云岫的衣襟,“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是王爷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我怕!”

  他依旧旁若无人的往前走,“你怕什么?且说来听听。”

  “我怕人言可畏,更怕流言蜚语!”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格外清晰。那种神情,似要咬下他身上一块肉方可罢休。

  “无妨,本王不惧!”说话间,薄云岫抱着她拐个弯,直接走向了皇宫偏门,那里停着离王府专用马车。

  走在宫道上,底下奴才不免侧目偷看,谁不认得薄云岫?这尊贵无比的离王殿下,皇帝连朝廷都交付在其手中,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则空有一副好皮囊,生得一张雌雄莫辩的容脸,却是个生人勿近的冰疙瘩。

  这些年,入宫出宫的奴才一波又一波,谁都没见过离王殿下展露笑颜,甚至不怎么亲近女子。

  可是现在,离王殿下竟然抱着一个陌生女子,堂而皇之的走在宫道上,不管多少人侧目,脊背挺得笔直,毫无遮掩之意。

  对宫里的人而言,简直是天下奇闻。上了车,沈木兮才松了口,使劲的贴着窗口坐着,防备的斜睨薄云岫一眼。这厮安然静坐在软榻,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双鞋,伸腿便踢到了她脚下。

  “换上!”薄云岫随手拿起案头的书册,“如果不想让你儿子担心的话……”

  沈木兮是想拒绝的,然则听到后半句,只能咬咬牙拾起,绣鞋很是精致,鞋面是上好的蜀锦料子,绣着缠枝梅花,或含苞欲放,或绽放得栩栩如生,梅心用的都是上好的黄玉雕琢点缀,斜边还缀着细细的米珠,严丝合缝的千层底,穿在脚上定是格外舒服。

  “太贵重了。”她低低的说了声,下意识的瞧着自己脚上的鞋子。

  这些年,从头到脚都是她自己做的,女工从最初的蹩脚蜈蚣,到现在的堪堪入目,是指尖上扎了千万针才得来的成果。她的鞋面上,也绣着几朵梅花,却远没有手中这双鞋的漂亮精致。

  “鞋子就是给人穿的,谈什么贵重不贵重!”薄云岫瞟了她一眼,“换双鞋子都要考虑,还有没有什么事,是你无需犹豫的?”

  “救人!”她说。

  他轻嗤,不再理她,将她晾在一旁。

  虽说是贵重,但如薄云岫所说,鞋子原就是拿来穿的,再贵重也是踩在脚下的东西。xǐυmь.℃òm

  沈木兮微微背过身去,褪下了湿漉漉的鞋袜,因为鞋袜湿透已久,这会脚皮都泡得皱起,眼见着是要脱层皮,脚底心业已凉得厉害。

  用掌心捂一会脚心,脚底心凉着,人就容易虚弱生病,待脚心开始回温,她这才慢慢穿鞋。鞋子不大不小,刚好合脚,甚是舒服!

  穿好鞋子,她下意识的踩了两下,脚感很好,鞋底真的很软,比她自己做的舒服多了。

  将裙摆重新放下捋着褶子,沈木兮如释重负的松口气,一扭头,刚好撞见某人失神的表情,四目相对,车内瞬时尴尬丛生。

  她换鞋,他都看到了?

  薄云岫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他手中的书册,但不知为何,直到马车停下,沈木兮都没见他翻页。想来这一页定写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以至于他舍不得翻书。

  “王爷!”黍离在外撑伞。

  薄云岫放下书册,冲着沈木兮道,“出去!”

  沈木兮自然不想与他待在这般狭仄的地方,他这话还没落地,她已经快速冲出了马车,夺了黍离手中的伞,直接进了离王府。

  许是心中念着儿子的缘故,沈木兮走得飞快,待薄云岫走出马车,只看到她被风吹起的一片衣角。

  “王爷!”黍离仔细撑着伞,“您当心脚下!”

  薄云岫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走在回廊里。

  “王爷,沈大夫她……”薄云岫轻哼,“她会回来的。”

  的确,没过一会便见着沈木兮面色微白,喘着气站在回廊尽处等着。

  黍离不解,沈大夫这是怎么了?方才跑得这么快,怎么这会又不走了?

  “郅儿住哪儿?”沈木兮问,“在、在哪个院子?”

  黍离恍然大悟,原来沈大夫不知道沈郅在哪,自然不能先行一步,难怪要在此等着王爷。

  薄云岫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往前走,浑然不去搭理沈木兮,任由她焦灼的跟在他身后。他走得快,她也得跟得快,他走得慢,她就不得不迁就他的慢。

  这忽快忽慢的速度,让黍离很是感慨,王爷什么时候也喜欢跟人开玩笑了?低头却见沈木兮脚上的鞋,黍离心头暗暗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待仔细看几次,黍离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沈大夫居然穿上了这双鞋!了不得了不得,原来沈大夫在王爷心中,竟是这般重要?!

  王爷不是说,这双鞋……

  渐渐的,沈木兮走得越来越慢,雨点砸在伞面上,哔哔啵啵的响声像极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她撑着伞站在雨里,望着问夏阁的匾额。

  这道熟悉至极的圆拱门,就像是一个套子。

  佛说,七年是一个轮回。

  七年前,她从这里逃出生天;

  七年后,她重新回到这里。

  难道真的是在劫难逃?

  “沈大夫?”黍离低唤,“你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薄云岫就站在门口,她若不进去,恐怕要露馅吧?最后那层窗户纸没有戳破之前,无论如何都得维持现状。

  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沈木兮再也没了方才的欣喜与焦灼之色,剩下的只是异于常人的青白。她半垂着眉眼,如同全身气力都被抽离,走得很慢,脚步很沉。

  四下安静得厉害,沈木兮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脑子里满满都是当年那碗红花,那场大火。

  一抬头,却是目瞪口呆。

  “这里……”沈木兮快速收了伞,站在了花架回廊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大夫不是都看到了?这是问夏阁!”黍离笑道,“这里都是王爷亲手打理的,沈大夫莫要轻易损坏。”

  想了想,沈木兮抬步就走。

  一样的!

  房间位置都是一样的,不曾改变分毫!连那棵老梅树,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此刻叶色深沉,可见照顾得很好,旁边那个秋千架……很多年前她问他要过一个秋千架,他答应了……但是后来他还来不及给她按上,魏仙儿就进了门。

  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变了模样。

  景物依旧,人非昨日。

  有用吗?

  “娘!”沈郅一蹦三尺高,“娘!”

  春秀含笑站在回廊里,看着沈郅飞扑进沈木兮的怀中,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郅儿!”沈木兮抱着儿子,瞬时红了眼眶,母子两个牵着手坐在回廊里,虽然分开时日不长,可对母子而言,却好似分隔了千年万年。

  “娘!郅儿终于等到你了!郅儿好想娘,白天想,晚上也想,吃饭想,睡觉也想,郅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娘,娘……你终于来了!”沈郅伏在母亲的怀里低低的啜泣。

  喜极而泣,人之常情。

  春秀背过身去,默默拭泪。

  “郅儿!”沈木兮落泪,“娘也想你,可娘知道,郅儿最乖最懂事,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娘就算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做到的!”

  “是!”沈郅狠狠点头,“娘不在郅儿身边,郅儿很小心的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变成对娘的威胁!娘,郅儿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娘!”

  沈木兮很是欣慰,紧紧的抱着儿子,止不住泪流满面。

  这些年,他们母子两个是怎么过来的,旁人不知道,春秀却很清楚,终于母子两个可以团聚,真是让人难以忍耐。

  狠狠抽了两下鼻子,春秀“哇”的一声哭出来,惊得沈木兮和沈郅各自身子一震。

  黍离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扭头盯着自家王爷,王爷不愧是王爷,饶是这般突如其来,竟也是面不改色。

  “把东西放在后院的药庐里!”薄云岫说。

  “是!”黍离赶紧走。

  之前王爷早早的将后院清空,并且在沈木兮还在路上之事,连夜让匠人们赶工,将后院的空地辟出来,竟造了一个同湖里村一模一样的药庐,眼下的物件摆设估计也得照着那个药庐做!

  黍离心头喟叹,王爷什么时候这般用过心思?对待朝政,怕也没有如此细致。

  听得“药庐”二字,沈木兮有半晌痴愣,问夏阁也有药庐?

  “娘,后院的药庐和咱们家以前一模一样!”沈郅擦着泪说,“真的,我是眼见着他们造起来的,王爷的记性可真好,做得分毫不差的,到时候娘一定和在家里一样舒服。”

  沈木兮抚过儿子稚嫩的小脸,“娘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欺负你?”

  沈郅抬头看了薄云岫一眼,心里有些不太高兴,这人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没瞧见他们母子要说悄悄话吗?想了想,他只好趴在母亲的耳边低语,“我把薄钰打了,太后要责罚我,王爷都帮我摆平了!”

  他说得很小声,沈木兮微微挑眉,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呢?”

  “不,是他先打我的,我还手……结果他自己摔着了,不赖我!”沈郅小声的嘀咕。

  春秀拽过沈郅在怀,“干得好!”

  沈木兮略显无奈,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孩子打架,成年人还是少参与为好,否则就会变了味。然而这是离王府,来日与魏仙儿母子必定抬头不见低头见,得想个妥善的法子避开。

  她抬头望着薄云岫,却见他幽然转身离开,从始至终没与他们说过半句。

  沈郅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日子发生在离王府的事,沈木兮静静的听着,可不知道为什么,竟免不得走神,大概是回到旧地方,所以心绪不宁吧?

  直到沈郅说累了,说困了,沈木兮才陪着沈郅回房,哄着孩子睡着之后,沈木兮拽着春秀到了一旁僻静处,“春秀,你还记得咱们进城的路吗?”

  春秀点头,“我不识字,但我认路是极好的,沈大夫,你要买什么吗?”

  沈木兮摇头,“不是,我想让你帮我个忙,去找永安茶楼。”

  “沈大夫,你要喝茶吗?”春秀万分不解,“离王府不会连茶叶都没有吧?”

  沈木兮环顾四周,凑到春秀耳畔低低道,“帮我在永安茶楼打听一个人,不要惊动他,他叫……”

  “沈大夫!”黍离忽然一声喊,惊得春秀当下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肝,差点没背过气去。

  沈木兮亦免不得脸色发青,“什、什么事?”

  “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黍离躬身。

  “有、有什么事吗?”沈木兮试探着问。

  黍离笑了笑,“咱们当奴才的不好打听主子们的事儿,您去了便会知晓!”

  “好!”沈木兮轻轻拍着春秀的手背,旋即跟着黍离离开。

  春秀挠挠头,“永安茶楼?”

  完了,沈大夫没告诉她,那人叫什么,这如何去找??

  沈大夫到底要找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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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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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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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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