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一步,我竟一下看出了蹊跷。
他和白衣人的脸,一直都被黑白两股气焰包裹,只有眼睛在外边。
我现在就站在黑衣人面前,他退的时候,脸上的黑气居然瞬间有所消减。
虽然转瞬即逝,可我还是隐隐约约看到,黑气裹挟下的,不光不是人脸,更不像是人类的骷髅骨骸。
而像是头角峥嵘的山精邪魅!
我第一次见所谓的阴差,应该是带着季雅云和桑岚去小桃园村的时候,老槐树下去到槐园村,正见到差官去找老丁、丁福顺。
那差官在我看来固然神秘诡异,但总算是人样。
之后,更是数次与不同的差官打过交道。
诸如东北老鳖山的樊公伟;绿皮火车上的警长周大龙,哪一个不是活着的时候积德行善,死后才做了差官的?
又何时见过,哪个差官像眼前的‘黑白无常’一样,藏头遮脸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角的余光瞥到白衣人近在咫尺,冷不防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白衣人大惊之下,脸上的白气也是瞬间锐减。
这次我看得更加分明,他的脸,也绝不是人脸,但和黑衣人又不相同,尖嘴猴腮,倒像是一只被蚀去了皮肉,却成了精的白骨大老鼠头!
心中了然的同时,也多少有点后怕。
这一黑一白绝对不是差官,得亏是我铁了心要保孙屠子,如果晚回来一步,不是正巧截住屠子,他要是被这里居心叵测假冒阴差的邪祟带走了,后果真就是不堪设想了。
我当即对孙禄说:
“屠子,阴阳有别,律法当先。你不能死,我也不想死。但既然阎王爷有令,那就必须得跟他个交代。
我也不想两位差爷为难。这样,你留在这里,我跟他们走一趟。等见了正主,把话说清楚,今天这事就算翻篇儿了。”
说话的同时,我另一只手藏在身背后打了个手势。
孙禄跟我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明白是要他不要反驳我话的意思,但仍是不放心:
“要不……要不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去吧。咱占理,那就不怕……”
“我们当然不怕。”我打断他,一手攥着白衣人的腕子,眼睛斜向黑衣人,冷笑一声:“但有些人亏着心,未必就敢去见阎王啊。”
话音一落,黑衣人骤然就目露凶光,竟歇斯底里地吼道:
“徐福安!你又来坏我好事!今天咱们就新仇旧恨一块算,我要你的命!!!”
我虽然早有防备,可听他说什么‘新仇旧恨’,也还是微微愣怔了一下。
只这一顿,黑衣人已然抡起哭丧棒照着我头顶砸了下来。
“作死!”
我喝骂一声,抬脚间就把他踹得飞出了屋外。
再看那白衣人,却是没有反抗,反而抖抖索索地跪了下来:
“徐老板,饶命。你已经杀了我一次,再来一次,我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他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尖细,这时再开口,居然完全变成了女人的声音。只是听上去,显得有些苍老。
“祸祸,他们认识你?”孙禄愣愣地问。
没等我回答,本来苦苦哀求的白衣人,突然用手里的家什,朝着我腰眼刺了过来!
“早知道你不老实。”
我到底没失了警惕,左手一翻,如意扳指簧片弹出,格挡住他那家伙的同时,一脚横扫在他面门上。
照葫芦画瓢,同样将他‘扫地出门’。
“俩丫的,可真他娘的够狡猾的!”孙禄怒骂道。
陆小龙忽然惊道:“我认识他们!”
我冷眼看着院里,一言不发。
孙禄问:“他们不是阴差?是干啥的?”
陆小龙道:“他们……他们是城河镇三害!”
孙禄“呃”地一声:“你不就是三害之一?”
我说:“这俩货,就是上回被我弄死的两个猥骨子。”
猥骨子,活着的时候就是没真本事,欺骗世人的神棍,死后本性难移,还要继续欺神骗鬼。
记得上次来城河镇,什么正事都还没办,我就被两个猥骨子一唱一和耍得团团转,识破二者后,当即下狠手把它们灭了。琇書蛧
按说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这两个货,但时下,画师的技能已经植根在了我身上,那不光只是单单画形,在听到‘白衣人’假意哀求的时候,我脑海里已经本能地补画出了她原本的形象!
这时孙禄也反应了过来,愕然地问:“那对老狗男女不是被你灭了吗?”
我说:“但你别忘了,人死为鬼,鬼死为魙。我当时是对他们下了重手,但没完全断绝他们的生机。”
孙禄愣愣地说道:“我知道鬼死了会变成魙,可不知道魙还能变成鬼差的样子骗人啊。”
“魙本身只是一股执念意识,是不会害人的。但如果有人利用它们作邪法,那就两说了。”
我对两个猥骨子假扮差官的行径也充满疑惑,但眼下却不是寻求答案的时候。
两个猥骨子被摔进院里,短时间内,形象已经起了翻天覆地变化。
不光蜕去伪装的黑白衣裳,还各自变成了一堆黑白两色的骨头,并且迅速地合并到了一起。
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头硕大的白骨邪兽。
“这他娘的是啥?”孙屠子打了个冷战。
陆小龙更是被这白骨邪兽的恐怖形象吓得魂不附体,话都说不出来。
我暗暗咬牙,说:“我知道猥骨子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了。一会儿我开打,屠子,你带着小绿龙离开,什么都不用管,直接去驿站!”
孙禄急道:“你先跟我说这白骨精是啥属性?你能不能打得过!不然别想自己冲英雄装大个儿!”
“这东西叫骨黾,我现在手上没趁手的家伙,但不至于吃亏,也就是费点事。”
“那是啥啊?”
“行了,别废话了!”
我一手一个,揪着孙屠子和陆小龙来到院里,双手同时用力,分两边将二人从骨黾两旁甩过。
“跑!”
喝声出口,不进反退,又再迅速地退回到了正屋内。
“我……我去搬救兵,你挺住啊!”
孙禄绝不是临阵脱逃,而是太了解我了。
我深知骨黾的来历,如果真有把握对付它,就不会让孙屠子担心。话说的不那么硬气,也就等同是向孙屠子传递了一个讯息
——我未必干得过对付,你留下也帮不上忙,那就能跑一个算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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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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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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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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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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