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这会儿倒算是冷静下来,后背贴着石壁,上下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小声在我耳边说:
“刚才那帮人的头头,就是躲在这儿的。我怎么觉得……觉得这‘窟窿’有点邪性啊?好像是人凿出来似的!”
我还是不大敢吭声,只示意他也别再说话。心里却也觉得,这山壁中的凹槽很有些怪异。
就像沈三说的,这凹槽虽然不方正,但也绝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凹槽下方是一整块正方形的青石。
这青石高出地面约莫一尺,有着明显人工雕琢的痕迹,仔细看,上头似乎还有雕刻的花纹。
我见仍是烟尘缭绕,除了那些‘列队’般杵在那儿的新死鬼,也没别的特殊情况,就忍不住蹲下身察看。
拂去表面的积灰石砾,只看了两眼,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青石周围是一圈‘回’字型连接的花纹,正中间,居然是一副一半浮`凸、一半阴刻的八卦太极图!
静海也看到了这些,抬眼间二人四目相对,最终还是老和尚开口道:
“这还真不是天造地设的所在,看起来,这里原本该是道家的道场……”
我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用只有石台上的三人才能勉强听到的声音道:
“是道场……咱现在待的这凹槽……该不会是早先某个道爷坐化的龛位吧?!”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噗通’一声。
我一扭脸,见是沈三一屁股跌坐在了石台上头。
这响动不算大,但却激起了相当一部分烟尘浮土。
见沈三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被吓着了,我不禁懊悔,不该口不择言。我和静海倒还没什么,沈三到底是普通人,而且他既不是现代人,还是个开丧葬铺的。在他看来,活人藏身在龛位中,那就和躺在有主的棺椁里也没多大区别,也就难怪会吓成这样了。
我是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现在我已经觉得他是最无辜的,老滑头虽然是他的后代不假,可他也不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诸葛亮,哪能想到将来会有个老滑头这样混世魔头似的孙子?
静海突然拉了我一把,神情很有点怪异的小声对我说:“你坐下试试。”
“什么?”
“啧,这石台本就是道家打坐用的。你学的是太阴鬼道,也是道门中人!”
“那跟我坐不坐下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搞不懂老和尚是怎么个脑回路。
静海像是急了,硬是把我往下摁,“你先坐下,坐下试试……”
我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野药,但和他配合久了,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当即也就没再和他争执,顺势盘腿坐在了石台中间的八卦太极图上。
我是学的鬼道之术,但那特么都是人云亦云,却是何尝打过坐。
好在一时间斗室中难辨事物,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也就装模作样的盘起腿,挺直腰杆,将双手掌心向天分放在两个膝盖上。
才刚摆正姿势,静海就蹲在旁边问:“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瞪了他一眼,刚想说‘有你妹个感觉’,没想到老和尚竟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情形,居然一个趔趄,向后摔了个仰八叉。
见他那狼狈样,我忍不住想笑,可才一咧嘴,就觉得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我以为是哈气模糊了防毒面具的风镜,想抬手去抹,但是没等动作,就觉得意识猛然一沉。像是身下蓦地被抽去了支撑,整个人似从高处急剧下坠……
这种感觉或许持续了很久,或许只是片刻,总之等我止住‘坠势’,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的场景全然不同了。
处身之地,已经不再是山洞,而是到了一艘颇为阔大的船上。ωωω.χΙυΜЬ.Cǒm
那绝不是现代的船只,而是十分古老的大型木质帆船。
我仍然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面前却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条案。
条案上有着几样果蔬肉菜,看上去都不怎么新鲜,倒是铜盏中略显浑浊的液体透着不甚浓郁的酒香。
条案四周围坐四人,都是古代装束,可是一眼看去,四个人里居然有两个样貌都有些熟悉。
没等我弄清楚状况,一个面前摆放盔头的大胡子就粗声粗气的说道:
“我老汤是粗人一个,这拿主意的事,还是要徐二弟定夺。”
他一开口,我便立时愣住了,“汤大哥!”
难怪我觉得这人眼熟,这人不就是汤易吗?!
不对,他只是眉眼和汤易有些相似,说话嗓音也有点像,但不是汤易本人。真要说起来,他倒是更像前不久才通过灵觉见到的汤守祖!但是……也仅仅只是有些相像,却又不是汤守祖本人的模样。
就在我愣怔的空档,又有一人开口说:
“要我说,既然得了仙树,咱也不必回去见王上了。干脆就直入深海,在广阔天地间寻觅一处所在,咱哥几个自个儿过那神仙般逍遥的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这人一开口,我立马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憎恶感。
我下意识皱了皱眉,仍没开口,却又听一人沉吟着疑问道:“这当真是能令人长生不死的仙树吗?”
另一人哈哈一笑,接口道:“屁个仙树,世间要真有长生不死这回事,我他娘的把脑袋切下来给诸位哥哥下酒!”
这人甚是豪放潇洒,说话间端起酒杯,侧身卧在甲板上,酒盏悬空,一缕酒线如天降甘露般流落口中。
先前那个和汤易相像的大胡子也是哈哈一笑,却冷不丁横腿在他大胯上蹬了一下。这人身子被蹬得一斜,酒水立马灌进了鼻子眼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等他满脸涨红的坐起身,要和大胡子‘撕吧’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他像谁了。
要说起来,我第一眼看到大胡子,就觉得他像极了汤易又或汤守祖。
见到这人,觉得他像是某人,一时间却怎么想不起来他像谁。
见他和大胡子笑闹,我才猛不丁想起来,和这人相像的人,我前不久才有过一面之缘。
之所以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那是因为,和此人相像的,并非是活人,也不是现代人,而是一具很可能在千年以前就坐化了的古尸。
那就是——金冠盗人,凌四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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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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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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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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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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