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油灯熬尽,灯火熄灭,小杜忽然上前,黑暗中一把拉住她的手,“走!”
出了门,小杜一把抢过皮箱,隔着院墙扔了出去。
随即拉着老板娘进入前堂。
前堂的油灯早就灭了,小杜也不点灯,只快速卸下一扇门板,侧过身,低声对着门外道:
“成了!”
门外陡地闪进一条人影,那人刚要开口,小杜已经双手抱拳,重重的砸在他后脑勺上。
他重又将门板上好,这才在昏暗中走到柜台旁,划着火柴,续了灯油,点燃了灯芯。
“啊!”老板娘看清状况,猛地捂住了嘴。
小杜扭脸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说过,要和我远走高飞。我不会让我的女人整日提心吊胆。掌柜的,是我杀的。但是,你只要不说出去,那么,人,就是他杀的!”说着用脚踢了踢刚被他砸晕那人。
老板娘战战兢兢侧目一看,才发现趴在地上的,是一个身形瘦削的道士。
小杜一瞬不瞬的盯着老板娘,“我只问一句,你跟不跟我走?”
老板娘神色一凛,和他对视半晌,忙着点头:“走!快走!从后面走!”
“不,从正门走!”
小杜沉声说了一句,又再卸下那块门板。
耳听外面传来敲梆子打更声,他急着拉过老板娘,低声说了两句。
老板娘似乎对他铁了心,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冲出门大喊:“杀人啦……”
听到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杜最后看了地上的道人一眼,刚要往外走。那道人突然猛一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杜回过头,垂眼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道士忽然干笑两声:“呵呵,我凌风这才是常年打雁,却不曾想被雁啄了眼。小兄弟,你真是好手段啊!”
“后会无期。”
小杜最后撂下一句,迈腿出去,眼见几道人影从街头跑了过来,急着拉住还在大喊大叫的老板娘,跑进了挨着院墙的巷子……
“这个故事算是说完了。”杜汉钟还在摇椅中摇晃,却是斜眼看着我:“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说:“我想听后半段。”
杜汉钟抬手刮了刮鼻子,“这个……不是不可以,可非劳所得,不予取之……”
“啪啪!”
我拍了拍屁股下的实木沙发,直视他道:
“你不觉得拿这种小把戏糊弄我,是在侮辱我吗?是你叫我来的,我相信你总不会单单只想让我听这半截故事。”
杜汉钟咂咂嘴,“没错,可我实在不稀得和蠢人多说,你自己来找我吧。”
我本来已经摸出了打火机,没曾想,他说完这句话就靠进摇椅里,闭上了眼睛。更奇的是,就在他闭眼的同时,摇椅突然也不动了。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除了自身的呼吸,我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我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沙发靠背上,新被烟头烫出的洞,点头道:
“杜老板,看来你故事里的那个小杜,学徒期间,真正偷师不少。这圆光幻术,你真是用的炉火纯青了。只可惜,你可能丢下这门父辈传下来的手艺太久,手生了,活儿不行了啊。”
“嗡嗡……”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行信息:“哪里出破绽了?”
我咧咧嘴,也不回复,只是笑道:“你老了,怀旧是多数老年人的通病。可是,这里这么复古的布置,却配了个这么大的液晶电视,还不算破绽?要我猜,你也不是不想尽善尽美,只不过时间仓促,想要遮蔽一样东西,就不能不忽视一些细节。”
我走到电视前,甩了甩手,把五十几寸的液晶电视摘了下来。
那本该是有些分量的,可抬手间,就觉得轻若无物。
电视被摘下来,原本悬挂电视的背景墙上,居然只有上方一颗钉子,并没有悬挂电视的部件。而在钉子下方,赫然露出一个漆黑的大洞。
“嘿嘿,我发现你小子不是一般的鸡贼。你应该是从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劲了吧?所以才会那么不耐烦,对不对?哈哈哈哈……”
洞中传来一阵怪笑,除了有些空洞,和之前杜汉钟的声音一模一样。
笑声中,转眼再看,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起了变化。
除了我先前坐的‘沙发’,此刻变成了纸扎覆盖下的一个板凳,其余所有事物,也都变成了纸扎的。
就连摇椅,以及摇椅里的杜汉钟,都变成了白纸裱糊的!
“你这么神神叨叨的,有意思吗?”我皱眉道。
洞里传来回应:“下来吧,见面再说。等见了面,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成,听你的!”我一咬牙,矮身钻进了洞里。
洞中应该是夹壁暗藏的缝隙,只有不到两尺宽,却有着左右两边,一侧向上、一侧向下的台阶。
而洞口的位置,恰恰是台阶中间的,一小块半悬空的水泥板平台。
我踏上平台,昏暗中左右看了看,摇头叹息一声:
“这暗道应该是战乱时用来避祸的,可惜,从使用痕迹看,并没有物尽其用。”
“嗯,下来吧。”
这暗藏的楼道,就是借助老楼一侧的夹壁墙和楼梯之间的空隙空出来的,侧身走在其中,真是压抑的很。
我心说,真该哪天把史胖子哄骗来,等他走到半截,进退不能,把出口一封……那患有幽闭恐惧症的胖子,不活活吓死才怪!
连着过了四个拐角,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更加清晰,也更沉闷:“呼……你小子,本事不高,胆子是真不小。还真敢下来啊。”
感觉脚踏平地,我也松了口气,“杜老板,这么黑都不开灯,给谁省呢?”
话音未落,身后骤然亮起了光,没等我回头,前方也亮堂起来。
这应该是一间地下室,约莫比普通的篮球场大了两倍。Χiυmъ.cοΜ
空荡的‘球场’中间,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一张轮椅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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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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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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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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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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