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的承受力也是有底线的。
二爷屯的事虽然诡秘,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更加像是一场闹剧。
这一切的起因,似乎就只是村长公子娶老婆,大肆铺张的摆宴席、唱大戏引发的。
我最初来这里是因为工作,却因为一张刻意送到我面前的冥币,又把我带回这里,听了老何一番没头没尾的话,就劳师动众的一通忙活。
我图什么啊?
我特么又不是奥特曼,也没把红裤衩穿外边的习惯……
见我闹情绪,桑岚扶着我的手在我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
“别这样,我没事,就是有点胸闷,你扶我到河边缓缓就好了。不是昨已经有人死了嘛,你也不想村子里的人再有事啊。”
我皱着眉点零头,边扶着她往河边走边勉强调侃:
“又胸闷啊?左边闷还是右边闷?”
桑岚横了我一眼,没搭理我。
实话,或许由于我的专业需要绝对的细致严谨,所以我的『性』格并不算是冲动型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一下车,我就有种很压抑的感觉。
我想象不出瞎子的‘气势凝固’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可事实是这种压抑让我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总之……十分的不好受。
来到河边,桑岚抽回扶着我的手,望着河面连着深呼吸了几下。
看着水面粼粼的波光,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我感觉心绪舒缓了许多。
“只不过是隔着一条河,气势怎么会完全不同?”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河边,手捧罗盘,看着对岸喃喃道。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瞎子摇头,“了你也不懂。能不能想法子去河对岸看看?”
我知道他这么绝不是藏私,而是因为隔行如隔山,有些隔路的东西,真不是只言片语能解释清楚的。
我回过头,正巧见高战和张村长朝这边走来。
张村长已经听高战过,‘警方’找了专人替他们唱今晚的鬼戏,所以显得格外殷勤。
我也没跟他废话,直接问他,有没有法子送我们去对岸看看。
张村长忙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见一条船从不远处的河湾后‘突突突’的开了过来。
等船开到跟前,瞎子第一个跳了上去。
“我们也上去看看吧。”桑岚对我。
见她眼里闪动着新奇,我不禁有些好笑。
她是典型的城里娃娃,到了乡下看什么都新鲜。
我心想反正赵奇还没回来,唱戏的事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就:
“对岸的风景看上去挺不错,那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几人一起上了船,马达开动,才一离开岸边,我就觉得比刚才更舒服了一些。
再看桑岚,也是一副如沐春风的舒爽模样。
等船开到对岸,我耳边忽然传来玉玲珑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
我看了高战和村长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对着五宝伞问:
“玉老板,您什么?”
“就在这里唱!”玉玲珑轻声回应。
“这里?你是在这边岸上搭台?”
“不,不上岸,不用搭台,就在船上唱!”
“船上?”我有点懵了。
这条船看上去应该是用来打捞浮萍清理河道的,比一般打鱼的船大点,可最多也就能载十几二十个人,在这上面唱戏,那不是扯淡吗?
我刚想再,瞎子忽然大声:
“就是这里了!”
没等我抬头,瞎子已经来到了跟前,声对我:
“祸祸,老何可真没跟你开玩笑,这儿的地势风声我总算是看清楚了。旁的不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了阴阳逆转的趋势,一旦局势反转,阳局中的活人活物都得出渣子!”
我:“你慢点,清楚。”
瞎子摇了摇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解释,过了一会儿,忽然指着岸上的一个方向低声:
“那边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平古岗。”
瞎子点头,“以前我就跟你过,平古岗是煞气聚集的阴地。二爷屯离平古岗不到三公里,这里的人却相安无事,知道为什么吗?”
“你就别那么多话佐料了。”
“啧……我是想,地势风声必须得阴阳平衡,平古岗是阴地,那反过来,二爷屯就是阳地。别的不多,现在我就告诉你,这里现在已经开始有了阴阳对调的迹象,阳地和阴地对调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阴地是给什么‘人’住的吧?”
我脑袋一阵阵的发懵,勉强理了理思绪,问他:
“你‘就是这里’是什么意思?”
瞎子指了指脚下的甲板:
“古代行军布阵有阵眼,风水局势也有中心点。这么吧,风水局势的‘阵眼’就相当于一个转轴。哪怕是乾坤颠倒,这个阵眼是不会变的,待在这个阵眼上的人和物都不会受到影响。换个你比较容易理解的法就是……这个阵眼,就相当于生死关、阴阳门!”
阴阳门?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到关键,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的确听过阴阳门一,不但听过,而且还通过这扇‘门’去到了区别于现实的‘世界’。
那次是在市里的火葬场,徐荣华的尸体失踪,一众死鬼回魂搬运停尸房里的尸身。为了查明‘鬼搬尸’的真相,我和赵奇一起通过焚尸炉,到达了一个神秘的所在。
等到两人‘回来’,才发现那个焚尸炉里有一对没脑袋的男女尸体,脖子顶在一起组成一个拱门的形状。
后来老何告诉我,那应该是徐荣华的阴魂在作祟,那两具尸体组成的‘门’就是阴阳门!
简言之,阴阳门就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阴阳门?
要真是瞎子的那样,又是怎样一种力量能够将阴地和阳地对调?
阳地变阴地,二爷屯的村民真的会死吗?
如果是真的,那又是什么力量能够使整个村子消亡?
对岸传来的汽车刹车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辆大吉普停在岸边,赵奇和孙禄先后从车上下来。
紧跟着又下来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老头,居然是戏班子的于二爷。
“你们怎么上那边去了?”赵奇朝着这边喊问。
我嫌隔得太远,拿出手机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我问:“戏班子肯来人演出了?”
“来了,就一位。”赵奇拿着电话看了一眼于二爷,压低声音:
“戏班子死了人,其他演员谁还敢来?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就请来这么一位于……于老板。”
我心他一个人来有什么用,又不用他登台。琇書網
挂羚话,我让人把船开回去。
上岸以后我把要在船上唱戏的想法一,赵奇还没开口,于二爷就诧异的看着我:
“我记得你是警察,怎么你也懂阴阳玄门吗?”
于二爷这么问,我并没有觉得意外。
戏曲行当同样是华夏最古老的行当之一,也是诸多行业里规矩最多的行当之一。像这种传承了老规矩的老人,未必就精通阴阳,但多少也会懂一些外门的东西。
张村长就过,唱鬼戏就是于二爷的提议,时间也是他定的。这就证明于二爷多少是懂些门道的。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好点头承认,“我除了是法医,还是个阴倌。”
于二爷似乎生『性』子淡然,闻言只是点零头。
“就来这么一位老板,连个敲锣打板的都没有,这戏怎么唱啊?”窦大宝问出了我最犯难的问题。
于二爷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锣鼓点,就不能唱戏了?”
他转向我:“你在船上唱,可如果是在船上唱,那戏码就很有限了。”
“探阴山。”
听到玉玲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都没想就脱口:
“唱探阴山!”
“探阴山?”于二爷眉头皱了起来,“我唱不了啊!”
“不用你唱,你帮着给我们的演员指导指导,上上妆就行了。”我也顾不得跟他客气了。
于二爷目光在我们几个身上逐一扫过,最后停在窦大宝身上,“兄弟是梨园后辈?”
窦大宝愣了一下,摇头,“我可不会唱戏。”
“你不会唱戏?”于二爷转头看着我,“那谁演包公?”
“她!”我指了指桑岚,手指头却一下子僵在了半空。
这不对啊!
我虽然不怎么懂唱戏,可也知道‘探阴山’这出戏又疆铡判官’、‘包公下阴曹’。
的是民女柳金婵被恶人杀害,未婚夫被屈打成招定为凶手,包龙图下阴曹闯十殿和阎王辨理,pingfan冤案的故事。
这是包公戏,桑岚怎么唱?
让她反串老生唱包黑炭?
就算她勉强扮上包公的妆,玉玲珑同样是个娇滴滴的女鬼,能唱出老生的调调吗?
我正发懵,忽然就听玉玲珑吃吃笑道:
“公子既是分踏阴阳的恶鬼之身,这探阴山断冤案的包大人舍你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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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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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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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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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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