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算是被神奇地禁闭住了。
因为无论你站在窗户的那个方位都看不见隔壁人家,倒不是围墙太高,而是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关注个人的隐秘,就算是窗户,四季都不开启,大白天也是窗帘遮掩的甚是严实。
而且每栋楼之间都错落排列,你的窗户恰好错开人家的窗户,只能看到一堵白色的墙壁,还有视野所及之处墙角的那片默默的绿。
延伸出去,迟缓的山坡而下,是没有足迹踏过的草坪,也一望落寞。
这样的生活期初蝴蝶并不习惯,每天庄有生开车去了学校之后,她就有种被遗世独立的感觉,好像和整个世界都割裂开来。高墙深院里住着个寂寞的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
这高墙锁住了这个女人,这孩子更是一副镣铐加在了身上。蝴蝶不能轻轻松松从这里走出去,过自己的生活,有一段时间,她为此很忧郁,一天二十四小时过的有些神魂颠倒,迷离恍惚。
若非庄有生还算很有闲情雅致地在自家的庭院里开挖了个池塘,养了一池红白黄黑的锦鲤鱼,这生活还真是忒冷清了过了头,完全没了活力和任何该有的生活气息。
至此,蝴蝶算是明白了,这别墅生活还真不是人人能过得惯的。
蝴蝶更喜欢居住在老旧的社区里,出门应有尽有,不用孤魂一样的活着,也不用事事都要依赖庄有生的汽车。
如今,没了他,她觉得自己都变得寸步难行。除了每周惯例的去一次卖场,还有天气好时,又恰逢庄有生有空,可以载着他们母子进一次城,其余时间,蝴蝶就只能呆在家里,呆在这院墙内,无奈地度着时日。
她生生觉得,这一天天在慢慢磨尽她所有的光阴和生命力。她快变成一个什么想法都没有的女人,只知道孩子的吃喝拉撒,甚至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多么任性张扬的女人,如今却成为了一头没有脾气充满韧劲,只知道低头拉磨具的骡子。
她知道自己并非不能忍耐的人,只是越是忍耐,越是压抑。唯有梦境能够让她摆脱掉这个沉重的生活现景。m.xiumb.com
若是能带着止鸢,一同跃入这梦境,不要醒过来,她真的会选择这样。每次,她抱着止鸢在庭院里看锦鲤鱼,甚是幽怨地对止鸢说:止鸢啊,你看啊,娘就好像这池子里的鱼儿,怎么游都在这方园的石壁之内。
止鸢瞪着桂圆般的眼睛看着她,她噗嗤笑了说:你又不懂。娘其实也想搬回去,但是人家庄叔叔对娘那么好,况且又结了婚,总不能再任性了是不是?没事,这些娘都能忍受。你说是吧?
偶尔蝴蝶也会出门走走,也仅仅是在社区里逛两圈,再出去就是一条很宽敞的马路,对面是另一个别墅社区。
每次蝴蝶走到社区大门口,呆呆望了半晌,就折回原路。
大门口的那些安保基本上都认识了她,经常看到这个一个漂亮但有些孤愀的女人,优雅地推着婴儿车在社区里慢步,她的容颜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甚至会嫉妒那个拥有她的男人,每天和这样一个神仙般的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会是何等快意的人生。
禁不住的嫉妒,就会有意无意找寻机会搭讪几句,哪怕听她那淡淡落落的一句回答也好。她期初还会回答,有些懒散,后来只是报以一丝浅笑,更加懒散了。
蝴蝶也只是略略笑笑,她知道庄有生为人低调,不喜与人啰嗦。如今生活在庄有生的房子里,她很识趣地遵守着他的为人风格,好在她也没有这个癖好。
他们大多只是知道庄有生是个画家,别的就不晓得了。对于蝴蝶他们就更无从所知了,不过这个社区里有钱但没事的女人多了去了,蝴蝶不过也是其中之一。
蝴蝶这辈子做事的风格可分为两个阶段。
少年时,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一直是在爸爸的意志之下成长,本分而踏实,从来没有乖离过爸爸圈定的那个轨道,算是个乖乖女。
努力学习,没有出现任何不良的嗜好,或者让家长头痛的各种青春期叛逆的行为,也没有和别的孩子一样沉迷游戏沉迷玩乐,或者忽然在某个清晨一个异样的梦境清醒时,情窦初开了,无知愚蠢且冥顽地喜欢了某个愣头小子,无法自拔。
虽然爸爸为此一直甚是担心忧患,简直是忧心忡忡,那满头的白发可能就是因此诞生的。不过也难怪,你若生了个天仙般的女孩儿,而她身边整天围着一群小公鸡般的男孩子,若是淡定,也算是个人才。
那些年,爸爸整天像是防贼一样防着女儿的世界,会不会莫名出现某个臭小子的气息,或是女儿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幸好没有。
无极虽然在学校里是个绝对的校花,但是学习生活确实很干净纯粹,甚至还算是半个学霸。她只知道学习,除了学习,还喜欢音乐,唱歌曾经是她的一度梦想,但是梦想一旦经历了实现,破碎起来也很快。梦想其实是比那玻璃还易碎的东西。
这些在爸爸看来,委实是件好事。
因为他曾一度很留意那个歌唱队里和无极走的很近的男孩子小安,她经常会去他家一起唱歌,这在爸爸看来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好在进入高考阶段,无极自己就放弃了这个。
爸爸还是庆幸的,整个学习阶段,无极很乖,很老实,甚至让很多家长羡慕,他有着这样一个懂事的好女儿,在没有妈妈的情况下,都能这样健康成长。
一进入大学,无极的人生忽然就迈入了第二个阶段,开始偏离爸爸的指定轨迹,且越行越远。她在大学第一年就认识了一个让她一辈子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后悔的男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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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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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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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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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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