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忽地就变得异常轻盈,好像一只震开翅膀,点跃飞舞的蝴蝶,轻飘飘毫无系物地滑入这寂静宁谧的午夜。
其实,就在纵身一跃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迎面对接着长夜冷冽的风,她问过自己,我今晚该去哪个方向?琇書蛧
脑海中澄清如夜空,既然没有决定,那么就随便找个地方去看看。
这应该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无拘无束,只有飞翔,可以翻身攀越上摩天大厦,临风独立,俯瞰整个城市。
奇怪的是,这个一直生活的城市,此时看来却显得格外的陌生,和距离感。似乎和自己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从来也没认得过这个城市。那些建筑和马路,那些静伏在黑暗中的社区和街道,那些沉睡中的人,还有鬼魅般无声息穿梭在各条马路的出租车,更像是穿梭阴阳界的使者,也许就在你上车的那一刹,刚刚有个厉鬼从这辆车上下去。
司机甚至还和他攀谈了一下,今晚城市西部的一个废弃工厂里正有个死魂灵的派对,说是相当热闹,里面不乏好些品味高尚的死鬼。
他赶往他的去处,你赶往你的方向。无论是鬼影森森的地方,还是灯火融融的香窟。
而眼下,一副高深莫测表情的司机,眼角仍带着残余的微笑,似乎那派对的兴奋劲尚自在他脸上蔓延,又或许,他也曾偷喝了一杯派对上的烈酒,说不出名字,但是碧绿的酒液,点火就着,喝下去,能燃烧起整个鬼心。
一回想起来,不免有些惊心动魄,舔了下嘴唇,那甘冽火辣的劲道,尚未退去,依然能灼烧你的灵魂。
据说这种酒喝多了,鬼也会醉,然后就肆无忌惮在这个城市就瞎逛,有时候会误闯民居,露出狰容,吓得人家半夜三更起床解手的人不免魂飞魄散。
不过这种醉鬼,通常会被警察带走。那些警察拥着一把什么东西也射不出的手枪,看似什么也射不出,其实里面充满了某种控制暗物质的能量。无声无光,无影无踪,能把这些鬼魅统统吸入某个区域,关上一阵禁闭,让它们好生反省反省。
毕竟人类和暗物质之间尚处于一种神秘的共处,彼此还未真面交接。也就无需闹出多大动静。宇宙的关键是和谐,一旦不和谐,就会引起各种恐怖的毁灭。
某种和谐,真的很重要。
该司机,然后上下无声地打量一下你这个满脸倦容的乘客,漫不经心地问你:要去哪里?
对于人类,这些阴阳使者通常比较温和。
当然,这不过是个传说,离奇的传说,但是,这个城市一旦进入了黑夜,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就好像,此刻的她,从梦境中穿梭出来,化为一只迷人的蝴蝶,然后跃入夜色中,寻找属于她的时光。她甚至还记得某一天夜里,她也这样遁入夜色中,偶尔飞上一户人家的窗台,那里居然还亮着灯,灯下那个疲倦的女孩,仍在伏案功课。
她看的甚是怜惜,但是从她痴迷的眼神中,她看见的是这个女孩正在思念一个男生的画面,涓涓思念,汇成一道她与他之间的细流。那河水中映出的不过是男孩浅显的笑容,随意的话语,无邪的举动,却如飞溅起的浪花,敲击着女孩的心魂。
她甚是无奈地看了这个女孩子一会儿,很想敲敲窗户,告诉她,夜已经深了,该睡了,明天还需早起上学,而且,那个她思恋的男孩此时的梦境中并没有她。他正化身为一名战士,在某个城堡中和人战斗。
这残酷的现实……
她不忍看下去,然后飞离了窗户,飞向一处高出,很高很高的地方,风特别大,夜特别黑,她却感觉一点都不冷,而是安静。
此时,她快速地穿梭过长街,那速度完全超出了一只蝴蝶飞翔该有的速度。
她琢磨着,今夜她想看看谁?
她闭着双眼,完全任由自己的思想掌控着,耳边风声嗖嗖,等她再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到了一处旷野。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蔓草飞舞,岑寂漆黑。再过去就是重重群山,仿佛绵延到世界的尽头。
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到了那里。
想都不用想,那影影倬倬的群山脚下,那座气势恢宏,无与伦比的庞大建筑就是一念观。
和往常一样,一片漆黑的观里,总有一处还亮着一盏灯,灯下总有个寂寞的人影枯坐着等待,永远在等待。他仿佛已经同寂寞化为了一体。
黑暗中你能很快就找到这盏灯的所在。
每次看到这灯,这灯下的寂寞人儿,这亘古静默的身影,蝴蝶就不免一阵悸动,好像一个几乎走丢的孩子,忽然间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知道他会展开双臂,温暖地拥抱她回来。
蝴蝶推开窗户,叫了一声:大师兄,我回来了——
他虽然没有展开双臂,拥抱蝴蝶,欢迎她的回归,但是那深邃如海的眼神,只一眼就足够包容了蝴蝶所有的委屈和苦恼。
大师兄轻轻说:蝴蝶,你总算是回来了一趟,来,过来,到大师兄这边来,告诉大师兄这次你一走一个星期,到底跑到了哪里?
蝴蝶撒了个谎说:我没到哪里,就在山后的古泉那里。那里有个静修先生,他教我如何用一片叶子吹奏出天籁之音。你知道吗真的很神奇,他可以吹得让湖里的水跳起舞来。
大师兄静静看着蝴蝶,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那套鬼话,这个谎言,她已经用了无数次。当然,里面不乏也有真实的,只是他们都知道那个如此无趣的静修先生,如此无趣的吹奏叶片的把戏如何能吸引住蝴蝶的不安的心。
大师兄淡淡说:蝴蝶,别撒谎了,我们都知道你去了哪里。
蝴蝶有些不好意思了,谎言被当面揭穿,总是让人不太好过,不过蝴蝶也无所谓,因为大师兄,乃至师傅都不会和她计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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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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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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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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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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