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有生迟疑了半天,似乎有些不愿离去,但是又不好强求,勉强站起身来,四周环顾了一下,无限深情地说: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行动都有些不便。看着让人心痛。
蝴蝶差点一晕,这肉麻的话从这个一贯古板严肃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堪堪,真是无比的肉麻。xiumb.com
蝴蝶干笑了一下说:我还好了,吃的不多,孩子也不是很大,你没看到医院里那些别的孕妇,真的就和个皮球一样的。医生说了,我年纪大了,孩子小点比较好,生起来容易些,太大的话会有危险。
庄有生满眼关怀,柔声说:但是你吃的也太少了,自己营养都不够,你看你脸色一直很不好,灰灰的。
蝴蝶接着干干一笑,益发干了,她都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个男人,自己已经憋着想上厕所了,如今上厕所的频率可是翻了好几倍,说道:好了,你快点回去吧,天要下雪了。我困了,想睡会儿。
庄有生踌躇着最终还是走了。
那天蝴蝶一直睡到半夜才醒,发觉外面扑簌簌果然下起了雪。这是魔都许久以来的一场雪。
她记得那年下雪还是送范凡上北去的火车。这一晃都过去了太久的岁月,爸爸离了人世,自己与潜水鸟合而复失,失而复合,再次复失,人生可算悲欢离合的都有些荒诞可笑了。
只是这笑容中,没了真笑颜,生生笑出的都是苦涩的泪花。
就在这场雪即将结束之时,蝴蝶生孩子了。
她痛苦中,左思右想,还是给高若涵打了个电话。高若涵那种惊诧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五官都被扭曲了。
她恍然在做梦一样,痴痴看着蝴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你,责责,你怎么,怎么会这样了?
蝴蝶已经疼的面容都像是被绞肉机绞到了一处,脸色煞白,还得艰难地先安慰一下高若涵:这事以后再说,眼下你得帮帮我,把我弄到医院去。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呆会儿你帮忙把我整理好的那些东西都带上。
高若涵忽地反应了过来,立刻应声说:好好,我明白了,你放心,哦哟,这事,我自己也没生过孩子,这个可怎么好,责责,你说我该怎么办?
高若涵一副手足无措的慌乱样,额头青筋乱暴,倒像是生孩子的是她一般。
蝴蝶有些哭笑不得,撑着那点精神头,喘了口气说:没事,我都准备好了,呆会儿车来了,你只要拿好就行,你别慌,我没事,我都知道,到了医院,你帮忙替我跑跑腿——
蝴蝶不得不停下来再喘口气,她知道其实自己早该进医院了,只是一时大意,觉得或许还有几天,但是很多事情是自己无法预料的。
高若涵惊慌失措,加手忙脚乱地护送着蝴蝶上了车,进了医院,在蝴蝶生孩子那会子,她一个人在外面的走廊里不断在想着一个问题就是:无极怎么突然生孩子了?这事太匪夷所思了,她都没结婚,怎么就生孩子?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
高若涵一边想,一边觉得心头砰砰乱跳,慌得有些乱神,她忙不迭给毕宇辰打了个电话,寻求帮助。
那头毕宇辰听说也是很吃惊,不过男人毕竟沉稳些,安抚她说:你别跟着一起慌,好好先在医院照顾她,我等等马上过来!
高若涵哦了一声,挂了电话,仍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惊魂未定。这个未婚先孕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她的观念里,虽然并不闭塞保守,但是毕竟生活还是因循着传统和世俗,从来没有逾矩一步。眼下蝴蝶这个事情,太荒谬了。
心里七上八下,又担心她那么大岁数万一生孩子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难道留下个不知道爸爸,没有妈妈的孩子,又该怎么办?越想就越害怕,感觉浑身发冷,从头冷到脚。就直着耳朵,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和慌张过,那时何玉然临终时,她都没有这样。
没有人知道高若涵是在多么不安和焦虑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黄昏。
也没有人理解当蝴蝶从昏沉酥懒中幽幽转醒的那一刻,看见那么多关切的目光是多么的惊咤意外。
她没想到生命中居然还有这么些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整个产房里别人家来的人还不及她这里的多。床前站着笑容都有些扭曲的高若涵,一副正义凛然模样的毕宇辰,那笑眼堪比春花的毕霖,还有一脸莫测表情的庄有生。蝴蝶看到这些人,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这么些个不相关的人,今天如何齐整地聚拢到了她的床前,这委实就是个传奇。
她不知道其实就在她痛苦地生产的漫长时光中,高若涵完全没有闲着。
一个人仓皇无措的时候,就会乱打电话求助,她不仅打个了毕宇辰,甚至还打给了毫不相关的毕霖,她还想打电话时,却拿着手机不知道自己该给谁打了。
恰巧这个时候,庄有生给蝴蝶打了个电话,高若涵都不等他说完,急急忙忙在那里嚷着:她,她正在里面生孩子,都那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潜水鸟忽然发觉自己的人生又变得茕茕独立了,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孤寂,眼下甚是汹汹地卷土而来,几乎把他吞灭。那种感觉,对了,生生的觉得就是被抛弃了。
他每天都不想下班,因为下了班他就要面对独自一人的生活,那感觉实在是很糟糕。
他一周七天都在公司上班,倒和凤羽一个模样。
整个公司都在以讹传讹,说他们两个是基友,因为整天厮混在一起,上班也没有上成这样乐不思蜀的?
那个凤羽自从老婆生了孩子之后,就几乎很少回家,至于潜水鸟,据说他根本就不回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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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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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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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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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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