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在那里说着:“我上次来的时候,它还是只小狗,就那么点大,现在已经那么大了?”他说着,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大小,可能就一个皮球那么点大。
“现在居然不认得我了?”
那老者显然就是新郎的爸爸,头发半白,穿着羊绒的开衫,带着老花镜,和蔼可亲的模样,笑着说道:“哈伊就这点不好,看到不认识的人喜欢叫。不过一会儿和你混熟了,就好了,现在就不叫了。”
JJ说:“它已经不认得我了。”
“你要常来呀。”
此时哈伊一直在他们脚边转悠,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嗅着他们的气息,蝴蝶很想伸手去摸摸它的脑袋,但是毕竟不熟悉它的脾气,万一它不高兴怎么办?所以只是站着看着它,它也用深褐色的眼珠盯着她看,那眼神纯净的好像清晨的第一颗露珠。
他们说笑期间,新郎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见JJ就热情地和他拥抱了一下,说道:“哦,来了,路上还行吧?”
“今天路上的车很少。我开过来都不到十五分钟,平时起码半小时。”
“来吧,到我房间去。”
哈伊已经被老人牵走了,JJ向新郎介绍了蝴蝶,也向蝴蝶介绍了新郎,新郎是个个子微胖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斯文干净,穿着白色的衬衫,崭新的,下面是崭新的西裤,发型显然是经过精心修饰的,不过整体看上去还比较随意,显然一切尚在进行之中,因为现在时间还早。
他微笑着说,他们还在调试当天的音乐,不光是音乐,就连MV都是他亲手制作。他随意说着,其实满脸的自豪。JJ就在一边和蝴蝶说,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多能干啊。那种夸耀的言辞让蝴蝶有些不知所然,她只是一边附和着微笑而已。
穿过客厅是对面对的两个卧室,一个是父母的房间,一个就是他的房间了,进入卧室,居然里面还有一间房间,墙上有道门,设置的非常隐蔽,若不是新郎的提示,也许蝴蝶一时半会都不会发现,因为那是道半拱形的门,而且门的颜色和墙的颜色完全一样,新郎引领着他们,匆忙穿过卧室,就推门进了那间隐秘的房间。
蝴蝶匆匆瞥了眼卧室,其实陈设很简单,就一张双人床,一面墙壁都设计成了衣橱,当然日后毕竟是两个人的生活,或者还会变成三个人的生活,东西会像灰尘一样,在不知不觉间越积越多,到你发觉已经侵占了你所有的生活空间时,就已经完全处于失控程度了。
那时候爸爸换房子搬家时就不知道扔掉了多少东西,很多都是她小时候的东西,衣服啦,玩具啦,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看着堆满小马路的垃圾,蝴蝶当时不禁哑然失笑,说,天啊,原来家里藏了那么多垃圾,我们就是生活在垃圾和废物当中的。琇書蛧
爸爸也很无奈,甚至还有些依恋不舍,说,还是很好的东西,可惜就这样要白白扔掉了,捡去的人可便宜他们了。你看这玩具都没坏,还可以给小孩子玩的。
对爸爸来说,这些东西承载的记忆是蝴蝶不能理解的,这些记忆伴随着他年华老去,叹息之中更多了丝忧伤的情绪。也许他的记忆仍然停格在她留着口水摆弄着玩具的那刻,而眼前已经倏忽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女郎了,变得倔强独立,而他仍希望她能伸出稚嫩的小手,央求他抱抱……
人生就是这样,一切渐渐变成过去,过去渐渐变成回忆,回忆渐渐让人黯然。
蝴蝶就说,爸爸,现在谁还要这些东西,扔掉算了,难道你准备全部带到新家去?你想留,高阿姨不见得愿意。
爸爸后来琢磨着觉得也是,毕竟女儿都已经成年,以后的孩子都会买新的东西,旧的毕竟已经过时了。狠狠心,全部扔在了垃圾桶里。
蝴蝶前后去过几次方芸家,她家也是这样的情况,每次去都能发觉家里多出好些东西,原本厨房外的过道上是空的,后来被放置了一张单人床,后来又添上了一张小圆桌,成了她妈妈生活的场所。房间里,阳台上,也是不断堆积起东西,蝴蝶最后一次去她家时,简直连人站的地方都快没了,床下,床边,几乎所有缝隙中都挤塞满了东西。
蝴蝶仓惶逃了出来,她告诫自己,生活一定不能做加法,要做减法。
蝴蝶至今仍然保持着不随意买东西的习惯,除非绝对需要,否则一概不搬回家。她的家,四壁空荡荡,她很享受这种空的感觉。对于有严重洁癖的她,这种空很便于打扫。而蝴蝶也喜欢在洁净中投入写作。
房间被空了出来,思维可以打开更大的空间,承载更加丰富的思想。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新婚卧房,蝴蝶几乎都能想象出一年或者两年后的情景。
生活就是在叠加和挤塞中进行。对于物品,你若没有绝对的自控能力,很快就会被它们淹没。
有些人到老了就会习惯收集垃圾,越来越多的垃圾,把自己的整个人生完全淹没。
人生难道就是被淹没的过程?
蝴蝶跟随着他们走进那道半拱形的门,进门时,她看了看这道门,心里有些纳闷,干嘛要做成这个样子,说实话,若非纯粹为了追求点与众不同或者标新立异,这门和这里所有房间的整体装潢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不但是这扇门显得突兀,这密室的装修风格也和外面的房间完全完全不同。密室并不大,显然是作为书房设计的,里面有LED的电视机,有电脑台,各种音响设备,当中居然还有个壁炉。整体感觉给人一种沉闷和压抑,好像来到了中世纪的山洞。
原因还有一个,窗帘始终低垂着。显然这个房间的主人不喜欢太强烈的光线,黑暗中似乎更能让人产生灵感。这点蝴蝶能理解,毕竟对方从事的也是创意工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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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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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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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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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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