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里黎月跪到在地,磕头认错:“臣知错,臣妄图蒙蔽神明,一切都是臣的错!臣该死!”
殿中的空气凝滞着寒气,凤翎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脚下的臣子,光凭她欺君这一条,他要她合族的性命都不为过!可是他护着她这么久,明里暗里都许她一个万人之上的恩典,赐她荣华富贵,赏她功名利禄,她还要时时来侵略自己的底线,敲打他的容忍度,实在是可恶!
可恶!
可恶至极!
“本王许你的,可曾未兑现?”
摩里黎月磕头:“从未!”
“你的族人,因何以你为荣?”
摩里黎月再磕头,鼻音浓重:“凤翎王的恩典!”
“那又是谁曾以永世为约,对谁起誓?”
摩里黎月握紧了小拳头,喉咙沙哑地说道:“摩里,黎月!曾指天对月起誓,永生都要追随凤翎王,直至生命终结!”
凤翎王一把将她从地上揪起来,“黎儿,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是吗?要试试看,这欺君之罪的后果吗?”
“王,黎儿发誓,我隐瞒女子身份入宫,只是一个巧合,是个误会:入宫会试那日我本无意隐瞒,怎知考官见我还是个少年,着男装,便将我误认是男儿记载在册!”摩里黎月回忆着当年的情形,个中的无奈,她隐藏在心里多年,如今能够和盘托出,也算是打开心头一个结;王既然早已经知晓,她此时再不解释,才是真正的欺君之罪!
“黎儿自小听族中的老人讲过凤翎王的事迹,黎儿心中充满钦佩,便想像长姐那般有幸,侍奉神明,守护族人;黎儿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女!后来,我承了小星官之职,本想进了宫再与祭司所坦诚仔细更正我的册籍。
恰逢当年王礼遇臣下,广开言路,能者皆可参与大祭司的殿试。我与家中的几个顽劣弟妹赌约若是我能通过比试,她们就将自己的绝学都授予我。
本来只是打趣的事情,只怪我年少无知,初生之犊,没想到我的黑行术大败三司考官,可未曾想一路以男儿身通过了殿试,一举拔得头筹!
之后的事情,王也都知道,黎儿退无可退,又能如何?”
摩里黎月说完这些,早已泪珠连连,泣不成声:“身为大祭司,黎儿自小便告诫自己,要与近旁之人亲疏有度,不能与党异结交,更不能为族人谋私利,我是王的近臣,便是一人之下的孤臣!
王是水迷宫的天,我,便要做这天之下的地,承接雨露和风暴,都要咬牙,锻炼一副铮铮铁骨,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一个守护冥海长宁的守护神!”
“本王从未说过女子不能为大祭司,你有很多的机会坦白,可是你都沉默了。”
凤翎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只是眼神深邃的要将人吸入深渊一样。
“是,我未满十六岁便入宫,在王的心里,我一定是个大骗子,可恶至极!”摩里黎月擦擦泪眼,“可是我也尝试过,初入宫之时,每每面君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每每与王提起罢免我之事,王都淡然的不了了之,之后您培养我纵容我,更加的稳固了我的大祭司之位!琇書蛧
若是我向王说出我的身份,王可会发怒?王可会降罪?可会连累我的族人?朝臣又将如何谴责我摩里氏一族的欺君之罪?试问我敢后退一步,我身后的族人,是否便会因我,置于死地!我怎敢后退!”
摩里黎月跪下来:“王,您一生峥嵘,岂能栽在我一介凡尘巫女之手?污了您的圣名!黎月有罪,请王杀我一人便可,此事与我的族人无关,请王看在黎儿长伴您百年,饶恕他们!”
“杀一人,是杀。”凤翎王冷笑,手指戳中了她的脑袋,口气森冷:“杀千人,是杀。你欺瞒本王,是欺;你合族欺君,是欺!”
摩里黎月惊诧,这意思即是说:杀一人与杀一千人,在凤翎王眼中,并无异;如同他们合族欺瞒凤翎王,与她一人欺瞒凤翎王,都同样是她摩里氏的欺君之罪!是连坐之罪过,摩里氏合族上下,都该死!
摩里黎月揪住他的衣袖,像往日那般,似一个幼童在凤翎王的座下天真的仰望着他,恳切地看着他那淡漠的容颜,看着他海蓝色的眼瞳,深邃如海的瞳孔,依然这般的吸引着自己生死追随:“王,真的会杀黎儿吗?”
凤翎王幽幽的眼神盯着她,手掌覆在她头顶上,这个笨丫头,每每适逢自己犯了错,最是知道用讨好的嘴脸来求饶,这宫里头,也就是她敢这样痴傻的将他当成了一个口硬心慈的老人家,卖乖求饶。
“臣恳请王看在摩里氏世代侍奉神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恳求凤翎王大发慈悲,饶恕无辜的族人,臣愿受千刀万剐,抽筋剥骨之刑!”
“愚蠢!”凤翎王气极了,一巴掌将她重重的打得嘴唇裂开,溢出血珠,殷红的唇畔,更是艳丽!“遇祸独死,枉费本王对你这些年的栽培!”
他气得一巴掌提起来又将将要打下去,可是瞧见黎月嘴角那一丝血迹,手掌终是没有再落下,他霍然放开了黎月,她当自己是什么,想来便来,想死就让自己戴罪去死吗?
“你戏弄本王,杀了你,谁来平息本王的怒火!摩里黎月,与本王约定永世的人,没有资格想死便死!”
摩里黎月有一刻的愣怔,这是第一次,凤翎王气极了对摩里黎月第一次动手!他老人家的耐心有多好,十年修整一副被火损毁的旧画,十年篆刻一块玲珑如手指大小的玉石,越是需要花时间去做的事情,他的耐心就越好!可他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动手给了她这一个耳光!
王,必然是真怒了!
“是臣愚钝!岂不知求死更加难消您心头怒火!王若发怒,冥海必起波澜,臣万死难辞其咎!”她跪在地上,挺直了身板:“只要能让王消气,要打要骂,王要怎样罚,黎儿都受着,只求能平息君怒!”
“罚你?”
凤翎王饶有兴趣的拍拍自己的衣袖,走到茶几前盘腿坐下:“好啊,怎么罚都行是吗?”
黎月跪在距离他一丈远的地方,认命的说:“王高兴就好,黎儿都受着,但请王放过臣的族人!”
族人族人!她的眼中,竟无一丝他的存在,如此甚好,好一个生死守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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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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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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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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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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