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郡的这一支陆军近来训练得也颇为刻苦,但要是与江州水军比起来,实在还是差了不少。
这一支江州水军吃住皆在船上,每一日天不亮时,便有军号起于各舟,军号不同,士卒反应筹备各有不同,有时只须片刻功夫,各大战船上的水军便可各司其职整备操船,进入水战状态,有时士卒们则持盾持矛持弓箭强弩,乃至于驾车御马,集结于甲板之上,做好登岸作战的准备。
其配备之精良,反应之迅速,令人惊叹。
每日例行的操演基本便是如此,除此之外,每月逢单日还要大操,其中所包含的项目就要多得多了,无论是军旗军令,还是士卒体能,再到操舟配合,或者战阵战车,水战陆战几乎无所不包,让人震撼。
这一日,太阳初升,丹港城内的许多人家才刚转醒,汉江之上的江州水军已经完成了例行操演,一艘艘战船停靠入港,将部分士卒投入港内以后,再离港下锚。
港口内,有一座巨石垒砌而成的高耸灯塔,灯塔上方有瞭望台,平日里除了港口守备长在特殊情况下会登临此处之外,就只有塔工给塔灯更换妖丹时才会小心翼翼的爬上来。
可自打前些时日城内来了一位苏先生,这座灯塔上的瞭望台每日天不亮就有了一个人,他御剑而来观看江州水军操演,每日不停。
偏偏江州水军也没谁管他,任由他看。
这一天也不例外,只是与这位苏先生一起站在那里的,还有平日里不常出现在这里的另一个人,申然之。
“苏先生每日前来,对这支江州水军很是好奇啊,”申然之看着港口内正三五成群下了战船的水军,对苏一鸣道。
苏一鸣点头,“苏某年轻时曾想着走遍大鼎五州三十二郡,最终却止步于汉州,没有去到江州,是以对江州的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这江州水军,要知道在咱们汉州号称四大强军之一的广郡水师,可是远远比不上这支江州水军的。”
申然之缓缓道,“当初汉江一战之后,我曾问过虞威那支广郡水师到底如何,虞威的评价是,上等战船,上等士卒,中等战法,下等将军,如此来看,那支广郡水师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哦?”苏一鸣侧头看一眼申然之,然后重新看向港口内的一艘艘战船,“广郡云家韬光养晦数百年,看来也确实是有些东西的。”
申然之轻叹一口气,一字字道,“苏先生前日与我说过的事情,我考虑过了。”
苏一鸣转身面对申然之,肃然问道,“太守大人以为如何?”
申然之也转身面对苏一鸣,脸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如先生所说,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他走到瞭望台的边缘,伸手按在石栏上,眺望北方,“曾经的河内郡,横跨两千里,连通四大州,囊括两河,富冠一州,那时候的我,目中无人,不说离郡这样的穷郡,便是广郡我都不曾踏足过一次,那时候我们以为,只要有钱,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理所应当的拥有,可如今再看,就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侧头去看苏一鸣的时候,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旧笑着,“曾经的河内郡已经没有了,河内十二城,如今只余一座丹港,申氏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他看向北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饱含仇怨,“我如今还活着,只是为了看到云氏败亡的那一天,为此,没有什么是不能去做的了......”
苏一鸣就那样看着申然之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的道,“九百载以前,乱世降临,河内申氏先祖起家之时,身边部属不过一十七人,如今亦是乱世,然之兄仍有一座丹港,数万精锐,不过暂时以臣事安阳,他日乘风自可东山再起,何必因一时不得志而沮丧至此?”
“是啊,”申然之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石栏,“只不过安阳晏氏素无野心,早晚也要被广郡云氏所灭,届时,申某还要另寻他处,”他轻叹一声,“如今天下,没有几处净土了......”
“然之兄,有实力的人,才有净土啊,”苏一鸣又自勉励了一句,然后话头一转道,“昨夜苏某收到密信,我离郡大军已经北上,攻克了川城,”他见申然之猛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便又补充了一句,“川城既克,则离郡与广郡之间攻守易势,此后便是离郡攻而广郡守了。”
“如今广郡大军尚在白河以北,离郡大军既已攻克川城,何不趁势东进,再取了术州城和绣城,从而进逼广郡首府锦城?!”申然之急忙问道。
苏一鸣叹息,“非是不愿,实是不能,云百楼不但提前有所布局,而且还联合了青郡与永昌郡共同遏制离郡,若是离郡孤军深入,恐怕要被围而攻之,”他看向申然之恳切道,“然之兄,如今广郡已然势大,非是一家可以力敌,须得多方联盟方可胜之,在这西南汉州,除了离郡之外就只剩下安阳,若是如你所说安阳也要被广郡所灭,届时不说汉州,便是数尽天下,又有谁人能敌广郡?!难道然之兄要眼看着云百楼踩着申氏的权柄称王甚至称帝不成?!”
“可安阳晏氏......”申然之眉头紧锁,“我曾与虞威分析过安阳郡如今的局面,以晏思语的本事,怕是连南夷北上都挡不住,没有了魏长河,没有了逍遥谷,他们连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都不知道能守到几时,哪里还有余力北上图谋广郡?”
“就如然之兄方才所说,安阳晏氏素无野心,若是放在以往,便是仍有余力,晏氏也绝不会轻易招惹广郡,可如今却不同了,若是不去招惹广郡,他们根本无法应对南夷之祸,到时候怕是不等广郡云氏来攻,晏氏就要流亡他郡了,”苏一鸣道,“然之兄,生死存亡之时,便是再怯懦的人也会想要殊死一搏的。”
“苏兄以为,安阳可以如何?”申然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安阳郡如今的局势,只能集全郡之力死守双龙城元河一线,同时想尽办法拓宽后方,若是能在西线与我离郡联手,谋得绣城,再在东线与然之兄和江州联手,谋得柳城与素城,则以安阳郡的底蕴人口,未尝不能重新稳住阵脚,甚至重将南夷打回第一道防线,”苏一鸣淡淡道,“若是我等可以达成如此局面,广郡还有何惧之有?!”m.χIùmЬ.CǒM
申然之这一次明显听懂了苏一鸣的意思,他看向对方,认真道,“联手江州?江州......怎么会和安阳联手?”
苏一鸣回望向申然之,意味深长,“然之兄以为江州难道就不想要广郡的土地、人口,和财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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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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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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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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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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