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红衣说这句话时,不是看白发老妪,也没有看沈飞晴,而是望着铜老钱,又看向那黄衣虚影。
他们三人知根知底,来前,该是就有默契。
铜老钱盯上虞蛛炼化的浮空岛,乘着巨型葫芦的黄衣虚影,目标则是强大的魂灵,她便瞄向了暗域修罗的那颗白金头颅。
她其实并不清楚,那颗白金头颅的来头,不知那只褐色眼球意味着什么。
而且,此刻以一根指头,点在那褐色眼球的虞渊,先前恐怖绝伦的绯红剑芒,撕天裂地的剑意,已尽数逸入眼球内部的天地。
这也使得,单看虞渊的外表,那就是一个黄庭境的小修行者。
一腔的精纯剑意,肆虐暗域修罗眼球内异地的战斗,别人是无从感知的。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两手拄拐的白发老妪,劈头盖脸的纤细发丝,还是条条细长白蛇,因她心情的变幻,那些细长的白蛇,还“嘶嘶”地吐出蛇信子,如要再次飞出,拿祁红衣作为新的攻击目标。
一身鲜红衣裙,怀抱着琵琶的高大女子,娇艳的嘴角,扯了扯。
五根莹白如玉的白骨指头,轻轻搭在琵琶上,拉扯着一根弦。
泉水叮咚声,由那琵琶发出。
音波如剑雨,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琵琶声,不知不觉间,渗透向那条条纤细白蛇。
妖蛇老妪的一头“白发”,被充满光泽,却在琵琶声响起时,变成灰白色,然后成为了死气沉沉的灰色。
一根“发丝”,“噗”的一声,竟化作灰烟消散。
老妪神色阴沉,她那佝偻着的身子,慢慢挺直,两手紧握的,锋利如剑的白骨拐杖,被她从大地内拔了出来。
和她刚经过一番战斗的徐子皙,一看她动怒,忽然心静了。
因铜老钱三人抵达,因那老妪罢手,徐子皙已做好了抽身离去的打算,不准备履行协议,和虞渊、严奇灵并肩作战。
她只想去照看周苍旻。
但现在,被妖殿驱逐的叛徒,这位本体真身为妖蛇的老妪,因那暗域修罗的白金头颅,和祁红衣开始有了冲突,让她打算留下来,再看一看。
祁红衣,和铜老钱,和那黄衣虚影分明是一路人。
在祁红衣和白发老妪碰撞时,铜老钱和黄衣虚影,沈飞晴和白殇,该何去何从?
她和严奇灵,能不能在这个时候,暗地里做些什么?
“等一下!”
琼楼玉宇内,趴在玉栅栏的铜老钱,摇晃着古铜酒壶,示意祁红衣别太急躁。
弹奏琵琶的祁红衣,神色冷漠地,望了他一眼,暂且停下。
沈飞晴站在那紫色绸缎,低着头,对老妪说:“稍安勿躁。”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对祁红衣说,“小贱婢,我俩没完!”
“铜老钱,你要作甚?”祁红衣也很是不耐,语气充满了责怪,“你要那座岛屿,黄老魔要魂灵,我要那颗骷髅头,大家各取所需,不是说好了么?”
“岛屿,魂灵,人家不在乎,可你索要的骷髅头,有点麻烦啊。”铜老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忽然慢吞吞地,从那琼楼玉宇跳下来。
他径直落向,虞渊和暗域修罗的白金骷髅头颅,所在的那城池坑洞。
悬挂他身上的,一枚枚铜钱,相互撞击,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沈飞晴,严奇灵,白殇等人,皆在霎那间变色。
因为他们突然看到,那一枚枚的铜钱,从铜老钱衣衫中漂浮出来,都在空中,并和他一道儿缓缓沉落。
“喀嚓!”
铜钱没落下,下面的坑洞,包括整座残破城池,都在爆裂。
一块块巨石碎裂,坚硬如铁的大地,也被撕扯着,绽裂开来。
拄着拐杖,始终以妖能渗透大地的白发老妪,更是骤然变色,“发丝”底下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铜老钱,厉声道:“你想作甚?”
铜老钱的身势,在虞渊头顶十丈处,突然顿住。
数百枚铜钱,如树叶漂浮着,释放出金色,黄色,青铜色,不同的光泽,将铜老钱环环拥着。
刻印在铜钱上的,许许多多的古老文字,同时传来浩荡国运,加持在铜钱上。
“祁红衣,你眼睛还是一贯地毒辣。”
铜老钱又喝了一口,那鲜红如血的美酒,啧啧赞叹,“下面那颗硕大的骷髅头骨,可不是死物啊。”xǐυmь.℃òm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色了。
铜老钱还没有落下,竟然就知道暗域修罗的头骨内,有隐晦至极的魂灵气息。
他兴许不知道,那骷髅头骨的来历,却能看出此物没有死。
“活物?”
被他们称呼为黄老魔的,那个乘坐着巨型葫芦的黄衣虚影,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里面可是有灵魂动向?”
铜老钱点了点头,“你的强项。”
黄老魔笑的愈发欢快,“看来,我的运道也不差呢!祁丫头,那颗骷髅头骨属于你,其中的魂灵,归我了!”
不等祁红衣有所反应,这个百米高的黄衣虚影,骤然急剧收缩。
那件松松垮垮的黄衣,还在迎风飘扬,还在葫芦上不动。
可所谓的黄老魔却凭空消失。
下一秒,一道如黄沙般的流光,竟然直接在坑洞内闪现,且笔直地,射向了依旧被虞渊指头点着的,那暗域修罗的褐色眼球。
黄老魔,瞬间逸入其中。
黄庭境修为的虞渊,他根本没有兴趣理睬,连去探察一下虞渊的三魂,去剥离记忆,他都懒得做。
“抱歉,抱歉哈。”
铜老钱点头哈腰地,在空中向沈飞晴,向那白发老妪鞠躬作揖,“我那朋友,毛毛躁躁的,性子的确有点急躁。我替他,向你们几位道歉,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啊。”
沈飞晴漠然道:“无妨。”
白殇和白发老妪,在那黄老魔施展秘法,化作一道黄沙流光,逸入了褐色眼球时,都无动于衷,没有阻拦的意思。
而且,还有些幸灾乐祸。
铜老钱一番道歉,见众人神情怪异,渐渐就觉得不妥了。
他收敛笑容,眉头深锁地,看着那颗硕大的白金头骨,又摸了摸下巴,对祁红衣说,“我们是不是太冒然了?我怎么感觉,黄老魔要倒大霉啊?”
怀抱琵琶的祁红衣,也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
褐色眼球,内部奇诡小天地。
千万绯红剑芒,凝做溪河流泉,疾射向一片幽暗之地。
在那里,暗域修罗的残魂和灵智,由数不尽的寒晶光烁聚涌着。
虞渊的一缕念头,正感受着,剑魂要他体悟的,那道浩荡、古老、苍莽剑决真谛,要他看个清晰透彻。
突然间,有一道黄色流光,不知死活地误闯进来。
黄色流光一入其中,就凝炼变幻,化作黄老魔的虚幻魂影。
魂影一成,黄老魔就看到千万绯红剑芒,如一条条宽阔的溪河,衍变着剑道真谛,释放出毁天灭地气势,向远方幽暗深处而入。
黄老魔才一凝炼,就有三条绯红剑芒,奔着他而来。
“嗤!”
三道绯红剑芒,贯穿黄老魔刚凝炼的魂影,让黄老魔哀嚎着,瞬间散了魂形。
绯红剑芒穿过之后,又再次往那远方幽暗射去。
魂散的黄老魔,惨叫着,再次凝形。
第二次凝形完毕,魂影就小了一些,可才堪堪聚涌成功,又有三道绯红剑芒,再次贯穿他的魂影。
黄老魔又一次魂散,哭天喊地的,再次去凝结。
虞渊的一缕念头,注意着误入的黄老魔,心道:这是进来了一个傻子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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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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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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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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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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