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全都回来了。
曾经,他不是高高在上,统御仙界中部的昊天上帝。也不是手握人皇权柄,号令日月的洪荒天庭人皇。
而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极道强者的威严与冰冷,是昊天做梦都无法想象的感觉。
他只能不停经历着一场场悲剧、看着一个个朋友亲人死去,甚至自己也无数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可他背负了天大的血色气运,甚至有昊天镜这般令人震撼的伴生灵宝,硬生生从一场场尸山血海的炼狱中冲杀而出。
为什么?
昊天的双目逐渐迷茫起来,一张脸也逐渐被触手缠绕覆盖。
自己获得了曾梦寐以求的力量,却再也没了曾经的信念和一腔不惜肝脑涂地的热血?
自己从一个孱弱的人类摇身一变,成为了昊天上帝,却忘了曾经造福天下所有人类的宏愿?
自己有了守护很多人的能力,不必再经历一场场的生死诀别、眼睁睁看着同伴为了自己而牺牲,却反而动不动就惩罚那些有损自己威严的人,甚至某人只是想谈个恋爱,就被自己打入畜生道,成了一头猪,还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
昊天回想起了那个斗志昂扬、拖着残缺的身体,用牙齿给手筋打结,含着血泪,对着山岳般大小的洪荒凶兽怒吼的渺小身影。
“那...真的是我吗?”许是岁月太久远,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回忆很陌生。
昊天突然听到了无数恶魔呢喃般的耳语之声,一片喧哗嘈杂,充斥着无与伦比的蛊惑之意。
“昊天上帝,你忘了当初的宏愿了。”
“你不再把自己当成人类,反而觉得人类都是孱弱可悲的蝼蚁,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不是吗?”
“你忘了吗?你掌握生杀大权,单是开启封神之战,就让多少人族同胞惨死在其中?他们是如此的可怜,也是如此的弱小,甚至让你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想想看那些为你牺牲的同胞,你难道就不觉得罪恶吗?”
“你罪孽深重,怎么不去死呢?”m.χIùmЬ.CǒM
无数这样的耳语呢喃之音,深深浸透在他的识海中,让他的意识越发混乱迷糊,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这样的念头。
难以言喻的罪恶感与绝望感,瞬间铺天盖地般袭来,彻底将他淹没。
直到他听到这样一句话:
“你做事独断专注,冷酷无情,不得人心。而今唯一在意你的西王母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昊天脑海中像是炸响了一道惊雷,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慌乱和焦躁。
西王母!
对,西王母死了!
“可是她是怎么死的?”
“我想不起来了!”昊天疯了一样,突然有了强烈的执念,像是不回想起这一茬死都不甘心一般,竟然阻碍了侵蚀的进一步加剧。
“你忘了吗?她是被你害死的。”呢喃之音还在继续,充斥着讥讽和嘲弄,像是戏弄人心的恶魔。
“不!绝不可能,我不可能害死她!”昊天咆哮着,而后艰难地从触手中伸出双手,“啪”的一声以双手结印。
他的双手被啃噬得坑坑洼洼,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连骨头都被嚼碎了。
但昊天仿若根本察觉不到疼痛。
“轰——”
一尊顶天立地的皇者身影冉冉升起,竟然震碎了无数触手。
其手持天子真龙剑、头戴九龙流苏冕、身披五爪金龙袍。
日月环绕在侧,山川河流在下。
“我想起来了。”昊天满目疮痍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狰狞,“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都得给我死——”
昊天缓缓抬起右手,人皇之身也随之举起手中天子真龙剑,刹那间九道黄金神龙咆哮狂舞,围绕着百丈剑光盘旋,威震寰宇!
而就在此时,他身前的西王母却不见了踪影。
昊天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危机与饱胀感,腹部竟然如同球体一般鼓起,而后破裂开来,从中流淌出一片乌黑的发丝,化为蠕动的丝绦虫子。
不仅如此,西王母的脸颊也从中浮现而出,只是像是被水泡胀后又腐烂了一般,看上去格外恶心丑陋,更有蛆虫在她坑坑洼洼的脸上钻进钻出。
他的脑海中响起“嘻嘻嘻”的怪笑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交织成一片:“昊天,你醒悟得太晚了。你的识海被我们攻破,对西王母根本不设防。”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加入大道阵营。天道的灭亡是大势所趋,你若是现在将自身道则烙印在大道之上,以后还可以做你的仙帝,统御一个位面不在话下!”
“你不是最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了吗?想想看吧,执掌一个位面的生杀大权,所有人都匍匐在你脚下,听从你的命令!夜夜笙歌,轮番换女人玩,每晚都不重样,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承认吧!你就是经历了太多苦难,所以心底潜藏着一颗扭曲愤恨的种子,一旦成为强者就想要疯狂宣泄,用十二万分的享受和霸权主义,来弥补你心中因伤痛而诞生的空缺!”
它的言辞尖锐无比,更带着强烈的精神震荡波,直刺昊天内心深处潜藏着、不敢对人言说的秘密。
感受到昊天元神的震荡,它便更加兴奋了,步步紧逼道:“你真正在意的其实不是西王母!她的死的确让你悲痛,可真正让你感到慌乱和恐惧的,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在意你的人都没有了!”
“凡人死了至亲,还能抱着爱人痛哭、还能对着其他亲人倾诉,你呢?哈哈哈,这就是昊天上帝,真是笑话!没了七情六欲活着没有意义,可有七情六欲,你又岂能无懈可击?”
“来吧,加入光荣的新时代!你渴求的权势与威严,大道都能赐予你,这是你活着仅剩的意义了!”
面对着怪物的咆哮,昊天却是长吐出一口浊气。
“或许你说的都对,除了享受唯我独尊的霸权,我活着再无意义了。”
他缓缓将天子真龙剑放下,似乎要放弃抵抗了。
“那就——”
听到这里,怪物已经露出了兴奋扭曲的笑容。
昊天却是突然面露狠色,反握长剑,决绝地将自己和怪物一并捅穿!
在一声凄厉至极的愤怒尖叫中,他不断咳出鲜血与脏器碎片,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不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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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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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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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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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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