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三月十五下午。
黔西,铜仁郡城郊野马道上。
俞流飞和小雨二人骑马在前,身后乃是一辆买来的大斗马车,车夫乃是黄道灵,车内坐着三人,一大一中一小。
大的是黄道灵的儿子黄梁——大壮,中的便是那丰花汀出来的棋医孔阁,小的自然是萧潇了。
小雨和俞流飞的马鞍上出了栓了几袋子酒水,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至于行李,包括小雨那根竹筒扁担在内的,都扔马车里了。
为了治好儿子的病,黄道灵心甘情愿的位孔阁几人牵马坠凳。
小雨和俞流飞不喜坐在马车里憋屈,所以骑马走在前头。
沿着马道又走了几里路,到了一处林子边上,不远处有个小院子,里面搭了几间草屋,像是个歇脚的地方。
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个马驿。
马驿唤作铜仁郡东驿站。
“俞大哥,到马驿了,咱们也歇个脚去,也好让马儿吃点草再赶路。”小雨在小院门口勒马驻足道。
俞流飞回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勒马转头看向黄道灵,黄道灵也不多言,点了点头。
几人停在了马驿门口。
店小二上来牵马,小雨摸了几钱碎银子递了上去,说道:“拉马车的两匹马,还有我们骑的两匹马,都照顾好了,多的便留给小二哥你买酒喝了。”
店小二笑嘻嘻收了银子,回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小雨几人下马进了驿站,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这时候还不是用晚膳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歇个脚,用些粗茶酒水,等马儿吃饱了再赶路即可。
俞流飞、黄道灵、孔阁三人喝酒,小雨、萧潇、大壮三人喝茶。
“丫头,都到了这地儿了,你可记得去你舅舅家的路了?”小雨问萧潇道。
萧潇皱了皱眉头回道:“小雨哥哥,我长这么大统共跟着我爹娘回家省亲一次,那时候我才五岁,那能记得路啊,我能记着牛场镇汪家村就不错了。”
小雨皱了皱眉头,嘀咕道:“咱们这一路问路过来,听闻这牛场镇就在铜仁郡境内,我等下再问问路去,你这丫头,话说汪家村一个村落,你可记得你舅舅叫啥名儿不?别到时候咱们又挨家挨户的问谁是你舅舅去?”
萧潇皱眉,想了想回道:“临走时候,我娘说了,我舅舅叫汪长贵,家住黔西牛场镇汪家村,屋子就坐在在村中间,门前是一株大李子树。小雨哥,你相信我,咱们到了地儿,一准儿能认出来。毕竟我小时候来过,到底还是有些印象的。”
小雨点了点头,这才又起身去问端茶的小二哥路,自然,少不了给了些碎铜板当做问路钱。
店小二给的答复是:牛场镇就在十几里外的东郊,如今已经成了方圆几十里内的大镇子,尤其是镇子中间汪家村,得了西江的便宜,建了个码头,如今来往客商极多,整个汪家村修成了十几条大街的好几个码头的大市集了。
几人得了讯息,等喂马的小二哥来知会一声,便继续赶路。
他们一路走,一路问,很快便到了西江大桥头,果见那汪家村乃是一个街柳繁华的市集。
小雨一行先找了个大客栈安顿下来,等店家安顿好了车马,再准备带着萧潇去寻他的舅舅家去。
孔阁和老道士黄道灵不想去逛市集,赶路累了,说是就在客栈休息,听听说书匠说书,喝点茶等他们回来。
孔阁原本打算让小雨先陪自己下一局棋再去,可小雨说一局棋少说也得个把时辰去了,先送萧潇回去再看,孔阁违拗不过,只得和黄道灵去听书去。
大壮自然要跟萧潇出去走走的,小雨和俞流飞一道护送。
萧潇准备收拾自己的行李,就不留在客栈了,毕竟若是要呆在舅舅家,她也就不会跟着小雨他们一行了。萧潇心里不想去舅舅家的,可小雨哥说了,这江湖太乱,她一个女孩子还是安稳的做个平常人家的女儿,踏实的过一辈子就好。萧潇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小雨哥说了,以后他会带流飞大哥来看自己的,这就可以了。毕竟这些日子也够麻烦小雨哥和流飞大哥了,她不能给他们添乱,他们还得行走江湖呢。
大壮看上去傻乎乎的,萧潇背着包裹走在小雨和流飞身侧,他心里知道:丫头,得回家了。
俞流飞也知道:纵使千般不舍,也得忍住。
......
“嗯......门前一株老李子树,就是这里了!”
萧潇的背包让俞流飞背着,她领着大壮在街上人来人往中穿行,最终在市集正中间的一处大院门口停了下来。
萧潇指了指那一株开满了小白花的李子树,拉着大壮的裤缝,一大一小站在李子树面前。
小雨和俞流飞挤开人群,走上前来。
“汪记商行!”俞流飞指着李树边上的一块竖匾额,念了出来,随即对着萧潇道:“丫头,你舅舅家可不穷啊,这么大的院子。”
萧潇皱眉,嘀咕道:“兴许是这几年赚了钱了吧。”
“敲门去。”小雨回道。
萧潇兴味索然的走到了院子门口,瞅着虚掩着的院门,轻轻的敲了几下。
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年纪农家汉子开了门,瞅着眼前大小不一几人问道:“你们干嘛的?”
萧潇瞅了瞅眼前人,不是自己记忆中的舅舅模样,便回道:“我来找我舅舅汪长贵,我娘是汪翠萍,烦请你知会一声。”
来人闻言,回道:“原来是找掌柜的,你们稍等,我这就去为你们知会一声。”
不多时,那汉子又回来说道:“掌柜的说了,他妹夫从江夏郡让人带信说他的妹妹汪翠萍和女儿染病死了,早已入土为安,还请诸位不要拿他过世的亲人开玩笑,还请速速离开,他就不追究了。”
萧潇见状,眉头一皱,就要推门进去,一边喊道:“舅舅,舅舅,我是萧潇,你的亲侄女萧潇,我没染病,我娘让我投靠你来了。”
那汉子急忙拦住了萧潇,拉上院门,皱眉道:
“掌柜的说了,若是你这丫头还要闹腾。就让我实话告诉你:你娘的主家不洁,理当处死,你和你娘也该一并处死,既然你这丫头逃了出来,让你自生自灭去,就不要再回来坏了家里的名声。
若你这丫头真要继续胡闹,便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汉子说完,转身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只留下萧潇愣在了原地。
小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罢了,跟我们回对弈谷吧。”
萧潇闻言,转身,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会心一笑,她原本就不想离开流飞和小雨哥的,她早就没了家,心里早笃定,有流飞大哥和小雨哥地方便是她的家。
“嘻嘻,谢谢小雨哥哥。走,大壮,咱们回去陪孔老先生下棋去。”
萧潇说完,拉着大壮的一根手指,一大一小,又乐呵呵的挤开人群往客栈去了。
俞流飞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笑着,心里暗道对弈谷有这么个丫头,倒是又热闹了不少。
而小雨则是看着萧潇牵着大壮远去的背影,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想起了他自己小时候,也是跟着老头子苦熬过来的。萧潇这丫头身世如此,怪不得她,只怪这世道不公平罢了,至于这丫头嘴上不说,心里该是恨极了他爹和舅舅了,日后还需要些很长时间去教她为人处世了,可不能真做出弑父的事情来。wWW.ΧìǔΜЬ.CǒΜ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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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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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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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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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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