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天冷了,那怕刘昌郝各种食补,谢四娘也开始犯病,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每次犯病时便忍着痛,强作笑颜。刘昌郝看到了,但能说什么。不能将“冲喜”一棍子全打死,但冲喜也不是办法。
去年最后一批鞭炮结束后,刘昌郝委托朱三在京城打听“神医”,京城神医多,谁知道实际是什么货色,不但要打听神医,还要打听他们治过的具体患者,是不是有不少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被看好了,后面不易打听到了,一直拖到前段时间,才确认了一个大夫,那时家里开始忙碌,谢四娘不愿意去京城看病。
刘昌郝劝来劝去,谢四娘最后同意,等甜瓜上市,价格定下来,她才会去京城。
不但谢四娘,盖氏病情没有谢四娘重,也一直好不起来,顺便带去一道看。
家里没有人了,只好将苗苗也带上,但家里还有一些钱,刘昌郝只好委托秦瓦匠妻子艾三娘带着大刚兄弟,暂时住在自家。
别看秦瓦匠性格暴躁,在家里选择可以托付的人,秦瓦匠则是第一人选。或者再将他武艺夸大一点,便是一个活脱脱演义里的英雄好汉的原型。
二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盯着刘昌郝。
未到明年的元宵节呢……刘昌郝想了想,去对四叔说了一声,也将二妹带上。还要分瓜,即便是淘汰下来的,也不比刘梁村人种的甜瓜差,虽然没有上船的甜瓜品相好,甜度是差不多的。虽淘汰率比较低,放大到这么大面积的瓜田上,数量也不少,足有千余个甜瓜,瓜是零食,不能当饭吃,况且三天后又要摘第二批瓜。
每家每户拿走几十个,还余下不少,刘昌郝让大刚带着几个孩子,挨家挨户地送,不是每一家都送,只要是有人在鞭炮作坊做工的,便送上几个。他们家也有瓜……瓜甜么?
又将韦小二与武兆麟叫来,安排明天的活,忙忙碌碌的,天就黑了,不能再耽搁,刘昌郝立即上船。这时白天天气长,夜晚则短,又是逆风,四更天必须抵达戴楼门,在刘昌郝叮咛下,三艘船皆用了大橹,以保证最快的船速。
二妹上了船,船已重载,离水近,二妹开心地用手捞起水,刘昌郝说:“二妹,你不会游水,莫玩水,苗苗,你也不准玩水。”
另个时空,刘昌郝生于水乡,不能说是游泳健将,但那怕是狗刨式,也能刨几百米。这个身体不大好说了,二妹更不行,此乃惠民河,已经是一条“像样”的河流,掉下去就不大好玩了。
二妹吐了吐舌头,又问京城是什么样子?
她去过最热闹的地方便是乌头渡墟市,连县城也未去过,对京城自然万分地向往。
朱三用手摸着驴子,刘昌郝雇了三艘船,皆不小,驴子不是马,勉强站在船头,但有些惊恐,朱三只好不停地安抚着。
他一边又问:“刘有宁,如果让你种庄稼,能否高产?”
“能,凡是常见作物、花卉、蔬菜、瓜果,我都能让其高产,然而其收益不值。如粟,多我不好说,每亩三四石是能做到的,然其投入与收益相比,入不敷出,不值,除非我有意制造祥瑞。”
在宋神宗时代搞祥瑞,是有很大风险的,刘昌郝也不是那种人。
“甜瓜可否于冬天种出?”
朱三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仅是早瓜便如此之贵,若是放在冬天,会值多少钱?
“冬天种甜瓜?”刘昌郝想了想说:“不妥,成本高,也不甜,欲隆冬种甜瓜,不如种蔬菜。”
想种隆冬的甜瓜,也不是不可以,然而有几个缺陷,刘昌郝不能解决,首先是适合的种子,五色瓜肯定是不行的,其次是光照,本来冬天光线就比较暗,加上用的是纸膜,光线更不行,即便种出来,味道多半不是甜瓜,而是梢瓜。
不但宋朝,后来种植业如此发达,也没有人种隆冬的甜瓜,隆冬的甜瓜西瓜是有的,海南瓜,新、疆瓜,冷库瓜,外国瓜。
不是种不出来,而是口感差,种出来也卖不掉。
“蔬菜也可以。”
“三郎,蔬菜是可,然而你不知,想于隆冬出产新鲜蔬菜,其成本不知多少,你看到育瓜苗的大棚吗,想于隆冬出产蔬菜,需两层膜纸,必须是白绵纸,每天更需烧掉大量木炭,还要做反光板,反光板需要大量木材,木匠工,锡,以及工钱,肥料,每亩成本恐需七八十缗钱。”
去年看到了韭黄,刘昌郝也想过真正的反季蔬菜。
虽然在宋朝,只要本钱跟上去,照样能种出反季蔬菜,但刘昌郝将其成本粗算了一下,便立即息了心思。
“反光板何用场?”
“瓜果蔬菜需水、土、肥,以及精心照料,也需要光,无光便无光合作用,无法生长。”
刘昌郝以前便说过光合作用,虽然朱三听不懂,但能听出来,光合作用对作物极其重要,他又问:“产量如何?”
“豆类蔬菜产量不高,约为千斤左右,生菜、莴苣、茄子、瓜类蔬菜产量或与甜瓜相比,有者略高,有者略低,约相仿佛之。”
“其产量也可。”
“三郎,你只知道韭黄价格高,然不知物以稀为贵,一旦我种之,几十万斤蔬菜倾倒下来,价格就不大好说了。”
甜瓜卖给果子行是十六文钱一斤,还有一个十六送一,实际只有十五文钱一斤,会卖多少钱一斤,多半在二十几文钱,与猪肉相当,仅能称为贵,京城物价本来就十分贵,许多人家是能买得起的,换成隆冬蔬菜,上百文,数百文钱一斤,那不是贵,而是奢侈物,有多少人家买得起?
以及路。
去年节气迟,平常一般腊月上旬,惠民河就渐渐进入冰封状态,只好用车。
刘梁村东边也有一条出山的路,出去便是小姜村的后面,但到了隆冬,冰雪交加是不宜出门,太阳出来,冰雪融化,道路又会泥泞成浆湖,驴车骡车也能行,但这几十里的路,想抵达京城,可能需两三天时间,那能行么?
只好修路,一直修到朱仙镇,刘昌郝小姨家边上,才能与真正的大道相连,到了大道,不用修了,但这一修,便是四十里的路,不提花多少钱,还要侵占别人家的一些耕地,更头痛的是,还跨了县……
若是能种,刘昌郝早想到了,那会轮得朱三去想。甜瓜蔬菜虽苦,刘昌郝愿意要这苦钱,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的。
刘昌郝将路一说,朱三什么话也不说了。
“三郎,莫要多想,甜瓜下市后,你们也有许多事做。”
“请吩咐。”
“便是上次我说的三种基质矿。”琇書網
“刘有宁,你如何知道它们在何处?”
“你莫管,我让你们寻,必然能寻到,”刘昌郝手中的矿藏分布图都放大到20000:1的份上,还有什么矿寻不到的:“此外,秋后还要去南方寻一作物。”
“南方何处?”
“乃是真正南方,或福建路,或岭南。”
“如此遥远?”
“远是远矣,然你们若寻到,或能垂名史册。”
“何物?”
“隔些日子,我对你说。”刘昌郝说道,不种便罢,一种面积也不能少,这无妨,正好用来轮作,不过轮作也不是随便轮的,需买地,得看买地的情况。这种作物,刘昌郝是不打算谋利的,过年时二妹舍不得脱那件二手裘衣,让刘昌郝心痛了,才生起的念头,但还是很麻烦的。
“名垂史册?”
“若能成,广而植之,一件百文钱衣服,可抵一件裘衣。”
朱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谢四娘、韦小二在边上都惊讶起来。刘昌郝说的是裘衣,不是皮袄子,一件裘衣得多少钱?即便是以前的刘家,同样也买不起。这事若是办到了,岂不垂名史册?但也不容易的,大幅度推广后,才能有这效果,另外,不知得花几年时间才能育起适应北方天气的种子。
刘昌郝不再说了,他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太过辛苦,卧在舱壁上便睡着了。朱三继续在想,是什么东西能起到这么重大的作用?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只好对谢四娘说:“三郎,刘家宁是你家麒麟子,未来不可估量。”
“不知也,”谢四娘温声答道,不是朱三一个人说,自家的客户说,薛勇他们说,梁三元也说。山狸子与燕子不大好说,梁小乙才是真的,刘昌郝如何教梁小乙的,谢四娘看到了,梁三元夫妇看到了,刘昌郝不像是种植,用了许多新名词,让他们听不懂,刘昌郝对梁小乙所说的,基本上能听得懂,原来仗是这样打的,根本不是“说话”里所讲的那样。
之前,刘昌郝说的对不对,大伙不清楚,梁小乙从军,才知道刘昌郝的传授起了多大的作用,若是没刘昌郝这段时间教导,梁小乙不要说十将,上禁兵便登天了。
但家中数年来连遭大变,谢四娘同样地有些不自信。
未来的事如何能得说清呢。
她扭头看着船外。
三艘船无声地在惠民河前进着,偶尔舱底会传来细微的清脆的破浪声。夜晚的惠民河充满着一种静谧的美,凉风习习,渔火点点,无数高大的杨树似是黑巨人守卫在两岸,夜空更是星光璀璨……
PS:说话,唐朝叫俗讲,元朝叫评话,今天叫评书,有说有唱。一说小说,正文是说,诗赋时是唱,所以今天看到唐宋小说里面有着大量诗歌。一是讲史,但讲的不是正史,而是一些评书,如三国志评话,薛仁贵征东事略,五代史平话等等。
宋朝喜欢在河堤上植杨柳,汴水、蔡水、黄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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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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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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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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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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