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请女工,女人心细,但也是最麻烦不过。不是男人就是好人,但男劳力那边有三头猛虎坐镇着,就像前段时间,后山村一人倒饭菜,被秦瓦匠看到,一脚踢飞,韩大虎听闻后,又上来给了一记老拳。试问在此三人监督下,谁敢偷懒玩小心思?木匠瓦匠也是如此,别以为你是木匠,你手艺如庄木匠?别以为你是瓦匠,你手艺及秦瓦匠?
顶多三天来三天不来,但来了,只能乖乖地干活。
女工呢?
刘昌郝想到沈氏,沈氏不是弱女子,她娘家在沈村那边也不差。但沈氏终是一个女子,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
不识字就不易管理。
刘昌郝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昨天他在梁家教沈氏认阿拉伯数字。一时间学不会也没关系,对着小本子,用小本子上的号码对照着袖章上的号码,表现好的画一个勾,表现不好的画一个叉,恶劣的则画一个圆圈。
“汝等有人手快,有人手慢,有人勤快,有人懒散,同等工钱则不公正也。”
有的女工中听,有的女工认为不中听,不中听那就回去呗,有多少人是请不到的?
刘昌郝继续说:“表现好者,大娘娘与三位组头替汝画勾,表现不好者则画叉,一勾兑一叉,鞭炮结束后,最佳前十人会奖励两贯钱,次之二十人,奖励一贯钱,次之三十人,奖励五百文钱,次之四十人,奖励两百文钱,次之五十人,奖励一百文钱。”
还有呢,都排到一百五十名之后了,还会发奖励?
一个妇女问:“予家中事务多,做工时间少,岂是不公平?”
“汝家非吾家,汝家事务多与吾有何关系?”刘昌郝不客气地说,有的妇女听得乐了起来。
“评得不公,若何?”一个长相剽悍的妇女问。
“不公亦是公,若不满,趁早回家。”刘昌郝说着掏出一张纸贴在门边上。
“此乃作坊规矩,不服从坊头组头指挥者,顶撞坊头组头者,上工时间聊天者,上工时间用种种理由偷懒者,家中无大事迟到早退者,随意在作坊附近沾碰火源者,午饭浪费者,有意损毁坊中或吾家货物者,上工不戴袖章或抹糊袖章号码者,每犯一次记上一个圆圈,重者当场辞退,轻者三次辞退。”
尽管有了阿拉伯数字与袖章,与韩秦张三人相比,沈氏依然威望不足,再说女人也不会用拳头打架,乃是拽头发,抓耳挠脸,撕衣服,牙齿咬,也不能让沈氏去打架,那成何体统了,毕竟是刘昌郝的大娘娘。
只有制订制度,规矩与奖罚条例便是制度。
“还有,”刘昌郝拿出一样奇怪的东西。
一般7-10岁的小孩子,注意力集中时间只有15-20分钟,10-12岁则为25-30分钟,12岁以上能超过30分钟,成年人能长达60分钟,但其要完成的任务极度枯躁无味,或是其极度不喜欢与排斥的,又需要高度集中,其注意力集中时间只能维持在20分钟。
刘昌郝先找来一个大葫芦,葫芦上面小下面大,先将上面的从中间一锯两半,又将它刨平,使之能水平地摆在桌台上。
后是眼,非是就着葫芦中间去钻眼,刘昌郝又找来一小截坚木,在坚木中间钻眼,再用刨子将它刨成圆锥形。接着将下面的大葫芦揭开,楔子楔入葫芦中间,楔紧楔平。
复倒水,进一步调整楔眼大小,也能用下面大葫芦揭开的部位进行调整,用手机对照着,保持葫芦里的水漏掉时间约为90分钟,有误差,但误差几分钟,谁会追究。
第一步确定好,再到第二步。
继续倒水漏水,大约漏到80分钟时,于那个部位划上红线,做上一个比较明显的记号。
它就是一台简单的水漏计时仪。
刘昌郝拿出的便是此物。
还有一个木脸盆,不是塑料脸盆,盆地也是平整的,将水漏仪放在脸盆中间方石上,上面注水,漏到红线部位,临时休息,一是适度地放松,反利于提高效率与减少出错率,二是活动一下身体,毕竟一直坐在哪里干活也不是滋味,三是让大伙顺便上个厕所。
休息10分钟,也就是水全部漏完了,复注入水,大伙全部回到作坊做工。
注意力什么,刘昌郝不会说了,只说了一条,以免你们腿坐得长,坐麻掉了,让你们活动一下。
但给了活动时间,上工时便不得随意离开岗位,包括上厕所。
我便秘,我肚子不舒服,拜托,这不是学生上学,要人道主义,身体不舒服了,准许请假回去,别赖在作坊里影响其他人干活。
刘昌郝弄得就像防贼一般,偏偏八成人能理解。
特别这回刘昌郝大规模聘请刘梁村的人,五十多户人家来了一百多人,刘昌郝做了甄别,如何甄别,一是自己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二是四婶五婶平时打的小报告。
依然不准确,如让他撇开的二十多户人家,里面还有几户人家能凑合,或如聘请的这几十户人家,至少有二十多户人家嚼过刘昌郝的舌根,岂能不防一手?
说好了,分组。
若真的有两百多人,分成三组还是少了,但自明天起,人数便会迅速下降,今天主要是来“报名”的。
每组人数差不多,一样的程序,这样能相互比较。
刘昌郝又简单地分成八道程序,进行伪流水线生产。
两百多人,作坊虽大,还是挤得慌。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因为不熟悉,还是手忙脚乱的,这个不要紧,也不是归二娘她们三人教,她们不能教,是管理者监工者,一旦教某个人,才开始便会乱掉。
二妹她们便派上用场,刘昌郝将十几个小姑娘叫到一边,一一吩咐。这些小姑娘大者不过十五六岁,小者只有十三四岁,与刘昌郝差不多大,有的怕他,有胆大的不怕他。
武平二女儿低声说:“像一个小老翁。”
客户正在吃早饭,吃过早饭也要去干活,武平妻子刘大娘也在边上,立即喝斥:“二凤,莫得胡说。”
“刘大娘,无妨,二凤,吾亦想与汝等无忧无虑,然许多人指望吾吃饭,吾只能变成小老翁。”
二凤吐了吐舌头。
武平与刘大娘只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武兆麟,二女儿叫二凤。不过两个孩子很是不错,武兆麟虽识字不多,为人却十分机灵,刘昌郝也打算培养他,二凤肯定不识字,但人比较勤快,与刘昌郝二妹关系还不错。子女养得好,一两个就够了,养得不好,子孙满堂未必是福气,养的越多越受罪。
一个小插曲,继续吩咐,主要是将她们分成三组,让她们去做临时老师。
吩咐完,刘昌郝带着她们进作坊,由她们进行手把手地教,亲自做示范。五人监工,十几个临时“小老师”,可临近中午,作坊里还是一片混乱。
刘昌郝来到两个妇人面前:“二婶,三婶,汝两人好回去吧。”
一个是梁二的婆娘,一个是刘铁的婆娘,两家情况都不大好,但这是作坊,不是慈善机构。
两人当场开除。
梁二婆娘不服气地问:“汝为何辞我!”
“吾初做鞭炮,仅吾二妹等少年与小娘子,教者也仅吾一人,不足一时辰,皆会矣,然吾等十余人教汝等半天,汝亦不会,吾为何聘汝!”
生产鞭炮第一件事便是安全!次之是手巧手快,说多复杂是不可能的,况且刘昌郝分成了八道程序流水线生产,如刘铁婆娘只是扯筒子,梁二婆娘只是填座土,很难吗?但就是不会,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两个妇女还不服气,继续撒泼,梁二婆娘又说:“非予两人不会!汝乃对刘梁村持恶意。”
“不会”的有好几个人,她们两人乃是最明显的。
刘昌郝对刘梁村是不是持着恶意?恶意谈不上,只能说持着偏见。
梁三元说汝终是刘梁村人,让刘昌郝适度地聘请一些刘梁村人干活,不能与整个村子对着干,刘昌郝认为有道理。但通过对比,整体上刘梁村的妇女确实差了很多,若将一些与刘家交好的妇女除掉,整体会更差,让刘昌郝如何不持偏见?加上她们两人做的最明显,不拿她们开刀拿谁开刀?www.xiumb.com
刘昌郝懒得与她们辨,正好大伙就在不远处修灌水渠,刘昌郝将秦瓦匠与张德奎喊来,让他们将两个妇女拖走。张德奎还好一点,秦瓦匠却是真的拖,一手提着梁二婆娘带来的凳子,一手拖着梁二婆娘,就像拖稻草人一样,轻飘飘地将梁二婆娘拖向木桥方向。
刘铁儿媳妇与梁二的女儿也在作坊里,两人还行,都快上手了,刘昌郝也未搞株连。
只是梁二的女儿还小,比刘昌郝还小一岁,才十五岁,还未订亲。她看着母亲的样子,既羞耻又委屈,直掉眼泪。
刘昌郝又从沈氏手中拿来小本子,当着余下一些“不会”的女工面,一一画圆圈。刚才他说过,只要画三个,立即辞退。画完了说:“一柱香之内,若有不会者,吾继续辞退,反正作坊女工亦太多也!”
才开始,就辞退两个人,都未给一文钱,整个作坊立时变得安静,不一会儿,一起“会了”。
会了还不行,必须快起来,还不能出错。
吃过饭,刘昌郝仍留在作坊,只要有女人稍一磨蹭,或者稍出差错,刘昌郝立即拿小本子,当着此女工面,在她号码上画圈子,六十多个女工让他画了圈子,十几人居然画了两个圈子,离辞退只有一步之遥,有的女工都快让他画哭了。这还未完,到了下工时,刘昌郝又当着她们的面,有的女工表现还是不错的,刘昌郝画勾,随后开始画叉,足足九十多人让他画了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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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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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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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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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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