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见未毕,又是一味拱手施礼,互道安好。
可在方才……却是这样:
师无芳知道外边迷宫是幻象所结成的事物后,就怀疑八角屋顶的琉璃’天井瓦’有问题,时不时往上往下对应着看。
“何谓幻象?”裴元献坐在一旁兀自问道。
“所谓虚无幻象,一由心生,二由物摄,前者是主动为之,后者乃被动接受!”师无芳边看边答。
不料裴元献追问道,“心生假象,无非是日思梦寐颠倒,夜想冥思离奇。我总算略知一二,但什么叫做物摄?还请大芳不吝指教!”
师无芳缓缓解释道,“此是器物学的知识,想你也曾听说过吧。这奇盒物射,其实和转播仪的原理相差无几,只是造法不同,其有别名为——假象仪,功能是摄取‘母版’之后,能够虚拟各种幻境情景,动静极其逼真,可谓如出一辙,瞒天过海!”琇書網
那裴元献听后还是疑惑道,“假象仪?我好像在器院曾听过大概的讲解,只是未曾亲眼得见一二!”
“你看——那是什么?”师无芳指着头顶的一片透明玻璃屋瓦说道。
“噢,这一切就是它在搞怪么?”裴元献顺着方向,果然看到了传说中的光片假象仪。
所以。
知其假象,得其真相。
当时他二人冲破迷局,迅速出了密室,又来到了偏殿客厅,见到了同门大师兄玄天宝和他身旁还有一部转播仪,用以观看密室中实况。
“两位师弟同学才智过人,天宝甚是佩服!”
“天宝师兄过奖了!”
“阿芳还真不敢当!”
最后,话不多说的玄天宝直接送客道,“你们既已过关,就请自便吧!”
“多谢天宝师兄,后会有期!”
拜辞之后,师无芳和裴元献根据铂金宝盒里的字条提示,前往此次探险任务的最后一个地点。
二人相伴,再一次于路之上,有言在先,答语在后。
裴元献问道,“大芳,你说天宝师兄他修习的主业课程,会不会是在器院?”
师无芳默思间隙,从旁答道,“我看他厅内众多仪器神具,还有殿堂内外的机关布设,诸般陷阱痕迹,应该是了吧!”
二人不再勾肩搭背,放离了双手,该干嘛干嘛。
谁知那裴元献还没安闲片时,就又忍不住问道,“我见你也没去过几回器院,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我可常常见你往药院那里跑呢,怎么……”师无芳有意调侃,却忽地被打断。
“嘿,我可不是去泡妞哟……”裴元献不打自招道,“那些个臭味熏天的地方,我真是片刻都呆不下去,要不是……”
师无芳接着道,“要不是香罗罗在那学习,你整日有事没事会去逛那山卡拉地方?”
裴元献笑呵呵,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道,“大芳你还别说,要不是彰院长照顾你,嘿,嘿嘿……”
师无芳叹道,“是啊!要不是他,恐怕我早已被逐出师门了。”
裴元献顿时得意傻傻的怒喝道,“你个昧良心的东西,平时也不多去看看他老人家,起码送点礼物,至少道个安吧!还说我有事没事跑那地呢……”
师无芳这下自找麻烦,赶忙认错道歉道,“确实是我的不对了!”
至此,裴元献总算罢口。
行不多时,二人来到实训基地的最后一片荒芜山林,前方不远便是目的地——
子夜官府。
此时恰巧傍晚黄昏,那一道红阳西斜,相伴着晚霞点缀,竟呈现出一番极其动人的迤逦山景,令人如痴似乎醉了。
“余山临月幽满天,寂聆风吟卧无眠!”
已夜。
却不见残月遗留的光迹,在这旷野不毛之地,随处可见万籁俱寂,只差阴风阵阵,不然真可比是幽冥阿罗地,鬼域十门关。
“不知是什么人在此偏僻居住?”就在裴元献喃喃自语时,竟然府前中门大开,走出一位凛凛人物。
玄甯悠闲的走出门来,大声疾呼道,“除了老身一个,试问还有谁喜欢待在这鬼地方!”
师无芳二人即刻异口同声道,“学生见过总管宁官大人!”
玄甯微微笑道,“免啦!你们进来吧!这已经是最后一关了!好好努力吧!”
裴元献道,“多谢款待!”
师无芳道,“真打搅了!”
三人边走边说,只见总管老妈子如实道来,“这最后一个关卡任务,便是你们所有到这里来的人逐一与我比试后,到时再议钻金宝盒之事!”
原来这处荒地乃是实训山头的最高岭峰,所以这总管大人宁官的府邸居高临下,可谓高瞻远瞩,一览众山小的望尽其余分基地,同时还能得见天月。堪叹夕阳晚霞,银河灿烂:
夕阳晚霞,残血红遍山。
银河灿烂,鬼光星耀眼。
“你们看看,那去处便是‘恶妖邪谷’,还有那边的‘精灵古墓’,看到了没,地形像副棺材。噢!对了,你们瞧瞧那个湖泊上的石雕建筑,就是‘鬼怪水舫’,也是最容易辨认的分基地——大船。这几个地方便是所有四等级子弟挑战的任务关卡险地,难度不一,凶险不同。可见你这两个小鬼侥幸来到这里,也算是福大命大,竟能闯到了这最后一关……但依我看,其余队伍也该到了!”
老妈子玄甯的话刚说完,果见另一队的挑战者队员急急来到了流放官府,行程匆匆忙忙。
“阿献!阿芳!”
“阿献!阿芳!”
“阿献!阿芳!”
听到裴元昙的声音,前二人无比高兴,立即掉头往后。就算与裴元昙同队的祝焘寡语少言,不苟神态,但也不妨碍他人自顾自的喜笑颜开。
那后边的玄甯却大怒道,“你俩个给我站住了,好好修行的学生弟子,岂能如此放纵不羁,听风便是雨,如闪似携电,全没一点礼教仪态!”
那二人突然被这一顿好骂,惟有立定原地,等着第一团队赶过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水,凉凉。
众老友们果然相见欢喜不尽,只是碍于官人长辈侧立身旁,不敢放肆撒欢。
六七人往前府门方向走去,可还没有离开原地多远,又见第三团队的‘四小凤’姐妹匆匆赶来,各自施礼。
直至最后,释不机和那背着玄真的番吉吉寻步而来,竟然惹得判官总管老妈子一顿翻脸如翻书,反义而行,关怀备至。
“啊哟,小真真这是怎么啦?”玄甯凝视着番吉吉背上的玄真,一脸疲惫不堪,好像受了伤,遂赶紧问道。
“大人您不要担心,小真同学只是被古墓的精灵瞌睡虫叮咬了,倒没什么大事!”释不机粗略又详尽的解释道。
不一会。
那总算放下心来的玄甯招呼众多子弟同学道,“反正不急,你们离探险结束还有最后一日,不妨先到荒府休息一晚,待明日来到,再见分晓!”
天晚得快,夜幕也降临,云月同现,有心人无心睡眠。
相比荒地平原,子夜官府是唯一的高楼阔院,下可睥睨桑田沧海,傲视碣石东临,欣赏暗夜极光;上可仰望银河灿烂,叙述星岳传说,思念意中之人。
骚爽!
临时山舍天窗开,万束月光入户来;尤求夜深止相念,把手言欢曾几许。
“月夜无眠!”
“越夜无眠!”
“阅月无眠!”
“岳月无眠!”
“耶耶无眠!”
……空中楼阁的廊道上,抬头仰望月光者,非止师无芳一人。
这时候几乎所有挑战者,皆虚掩林竹房舍,踱步出门,或凭栏眺望,或倚柱神思,互成一番论调。
兴许自发,兴许有意。
那一班子弟,竟私下来到高山楼上的最高点——星月说亭,谈笑风生,纵论清雅,趣味盎然。
“照啊,大家就以‘无眠’为意境作几句话儿,好不好?”本无多少言语的祝焘,首先倡议起来,倒也令人惊讶,却是一击即中。
“好!我先来!”
哥哥裴元昙首先起句,意气风发道,“晓霜携尘天地中,深山幽林与徘空。若问哪得月清宫,惟听今夜无眠钟!”
弟弟裴元献尾随而至,朗朗上口道,“明明似冥冥,夜夜如月月。不知明是冥,岂知夜是月。”
“小可也有几句呢!”
大师姐番绫绫接着,心花怒放的念道,“凡俗花落流溪红,官林山荒岂能终。芳心已谙情人语,惟求一生我嫁女!”
“门空身空道亦空,月夜越悦喜忧衷。然世何争寻眠岳,愿为修山古老松。”释不机微微言语,很是奥妙。
那番吉吉口中早已念念有词,准备就绪后便抢着道,“我来我来!”
“理应圣女先请!”本来祝焘已经起手示意,可他还是礼谦一番,将发言机会让给对人。
番吉吉精简的出口道,“月下美姝影,知己友半醒。缘何全不眠,只道话无垠。”
其时少年玄真听得见。
不知他瞌睡虫的晕眩症解了未解,竟也迷迷糊糊的说了几句,话语原本是断断续续的嗫嚅,后来番吉吉帮他连贯道出道,“风雪声喧闹,心中竟难眠。从来人何在,哥哥姐姐真??Γò?鳎?
那祝焘全程恭敬顶礼,直到玄真迷迷糊糊的说完,其余人无话可说后,才认为轮到他。虽然他刚才一让再让,无非是想等师无芳先‘高谈阔论’,岂料倚着番吉吉身旁打盹儿瞌睡的玄真又抢过了话头,到底是有心无心?
总之。
众友听小胖墩说完后,默默相视而嘻嘻。
“要不芳兄先请!”
“本该焘兄为先!”
“那祝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师无芳点点头,表示十分同意。
只见祝焘玉唇翕动,字字珠玑道,“月夜风清扬,苦学道虚冲。不群三山岳,化作天上人。”
“好一个天上人!”
“不就是神仙么!”
“他深藏不露啊!”
“果然不同凡响!”
……番吉吉最后点评道,“宁做天上仙,莫羡地下人!”
待清虚高友说完,众人再催促无可推卸的师无芳,快快说来。
见状。
他只有随口接着道,“明月知己梦中来,星岳幽宗气不衰。清风显隐神机现,斗破玄穹力正该。”
“还行吧!”
“差不多!”
“可以了!”
“不错哟!”
……番吉吉又最后点评道,“哈哈,大芳这家伙是既羡鸳鸯也羡仙!”
随着夜色渐浓,晚风如寒冻凉水,那一干人等竟意犹未尽,还以为自己真的文采飞扬,纷纷呼喝不已。
只见裴元献从旁怂恿道,“大家还以‘高说月’为行令,作一接龙耍耍,好不好?”
众皆默然,一人起首。
高说月,高说月,长空不见天星夜,天星夜,天星夜,晨光微现北风烈,北风烈,北风烈……
高朋散座,一人独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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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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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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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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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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