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公眉先是皱眉。
继而,一双在男人脸上很少见的修长眉毛,忽然挑起,瞳孔收缩。
那个道门大前辈,今虚?
白云观两位真人的大师兄,今虚?
被称为活善人的道长,今虚?
卓公眉暗自惊叹,这小子运气当真是不错。
竟能够请来道门大前辈。
若是随便请来一位土地神,亦或功曹,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却不想,竟将这位道门大前辈请来了。
同时他也震惊。
难道这位道门大前辈,还在天地间游荡?
请神术,虽然叫请神术。
但事实上,请来的并非全是仙神。
运气不好,鬼怪妖邪,一样请的来。
他心中想来,这位今虚真人,显然就是已故亡魂,且是那种不愿入轮回放弃这一生的亡魂。
却不敢想,今虚可能已位列仙班。
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虚无缥缈。
“今虚真人!”
明北几人震惊望着陈阳。
明一双眼中闪烁精光,今虚似有所觉,回头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他对明一微微一笑:“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不在山里养老,来这儿干什么?”
明一笑道:“听说你徒弟惹了麻烦,我来看看。”
今虚道:“我的徒弟,麻烦我来解决。”
“今虚真人。”
明北与金圆等人,连忙行礼喊道。
明一也就比今虚小个十几岁,但他们却要比今虚小的多。
论辈分,今虚是道门最上面的那一小撮。
除了楚清歌,以及一些常年不见消息的道长,今虚差不多就是他们所能够接触到的顶峰了。
且论对道门,对国家的贡献,就是楚清歌等人,怕也难以与今虚相提并论。
何况,到了他们这份年纪,一百岁也好,一百二十岁也好,两百岁也罢,其实差距都不大了。
他们对人生所谓的意义上的理解,都有了自己的一套认知。
相互之间,除非是同门,否则年龄已经不足以形成辈分。
今虚对他们笑笑。
那些真人们,此刻也是反应了过来。
陈玄阳,似乎请来了某位了不得的道门大前辈。
“今虚?这是哪座道观的祖师爷?很厉害吗?”于汉夫问道。
“不可无礼!”
汉林瞪他一眼,语气凝重道:“陵山曾有一座无名道观,今虚真人,便是那座无名道观的真人。”
“无名道观?”于汉夫一脸茫然。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今虚的。
何况,他只是西院道观一个普通弟子而已,常年不外出,对道门了解程度基本就是入门。
哪里有立志要成为一名真人的汉林了解。
元都真人道:“那座无名道观,就是如今的陵山道观。今虚真人,就是陈玄阳的师傅。”ωωω.χΙυΜЬ.Cǒm
于汉夫张大嘴巴,一旁灵宝观的弟子,也都惊讶不已。
但旋即,于汉夫道:“他师傅死了?他请了个死人?”
“闭嘴!”汉林轻声呵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这师弟,到底有没有脑子?
当着今虚真人的面,如此说话。
就是身后那些刻意来找麻烦的真人们,也严肃道:“道友说话要注意,对待道门先辈,你得尊重。”
孙明孝道:“今虚真人乃是道门的英雄人物,他对道门的贡献,不敢说空前绝后,但往后推一百年,也很难有人能够达到今虚真人的高度。”
“你这样说话,是在侮辱今虚真人,也是在侮辱我道门!”
于汉夫有些惶恐,他哪里知道今虚是什么人,此刻听他们说的如此严重,就连自己的师兄,都这么严肃,顿时感到心虚后悔,不该乱言。
众人知晓,今天,卓公眉恐怕要无功而返。
卓公眉望着面前的今虚,眉目紧凝。
是就此离去,还是闯上一闯?
只一秒,他就有了决定。
不能走。
他为何在明知道赵冠青不在上真观的情况下,依旧要来?
就是要将这里的动静闹大。
不闹大,赵冠青怎会知道自己的决心?
不闹大,赵冠青怎么能亲自出现?
哪怕陈阳请来今虚,他也不能退。
“你欺负的小玄阳?”今虚微笑着,手腕一抖,骨剑插入脚下青砖。
顺手从袖中一摸,拂尘便是搭在了手上。
“可否告知老道,为何要欺负小玄阳?”
“前辈。”
卓公眉稽首道:“玄阳私藏道门邪修,不肯配合我等捉拿,我是迫于无奈出手。”
“你放屁!”陈阳张口就骂,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沉稳冷静。
在师父面前,他比陈无我还冲动。
生怕这王八蛋乱说话,让师父信以为真。
可千万别让师父以为,他走的这三年间,自己成了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安静点。”今虚无奈苦笑一声,看向边上坐在地上的陈无我几人:“他说的,是真的?”
陈无我还沉浸在陈阳将今虚请来的震撼情绪中,此刻听见问话,甚至也不觉得痛了,刷一下就爬起来,连忙的稽首低头:“今虚真人,我叫陈无我,彭城玉皇宫的弟子,我是一名真人,我今年40岁,我……”
他有点语无伦次。
方青染道:“玄阳在大雪天的山里救了赵冠青,救他时,他已经昏迷。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赵冠青,他也刻意隐瞒。他们昨晚要来找人,我们已经说了,人不在。我们本想配合,但他们又恶语相加。就在前辈来此之前,玄阳刚刚起誓,但他们还是不信。”
几句话就将事情点名。
今虚点了点头,看向卓公眉:“我徒弟他们的话,你不信,老道理解。但他起了誓,你还是不信,这是为何?”
“前辈……”
“是不信老道一把屎一把尿养出来的徒弟的人品?还是觉得,老道这徒弟,面善是人都可欺?”
“前辈,这非我本意。”卓公眉道:“您并不知道赵冠青所犯之恶行,而我昨夜接到赵冠青的电话,他就在这里。前辈您告诉我,这种时候,我该相信谁?”
今虚摆手道:“那是你的事情,既然道协没有准许,你今日行为就是硬闯,是欺负我的徒弟。老道也不以大欺小,你给小玄阳和这帮小子鞠躬道歉,这事情便算了。”
“抱歉。”卓公眉摇头,右手捏卓剑诀,一缕肉眼可见的有形真气,快速聚成一柄剑,被他握在手中。
他握剑抱拳:“前辈若不肯让路,莫怪晚辈无礼。”
今虚没有说话,微笑着将手搭在拂尘上。
“唰!”
卓公眉一剑斩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让人挑不出有一丝半点的多余动作。
仿佛这一剑就该如此,不能做的比他更加完美。
剑气荡漾,空间有一丝扭曲。
剑刃瞬间斩下。
今虚已从原地挪步,拂尘自手中左向抽出,柔软的拂尘丝仿佛有灵性,横向缠住剑刃,将其一卷。
真气凝聚的剑刃,顺时就溃散了。
卓公眉心头一惊,再抬首,拂尘已绷直如剑,于他咽喉半寸停留。
“啪!”
拂尘忽的下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膛。
“噔噔噔”卓公眉连退数米,脸色煞白一片,本就儒雅如书生的脸,此刻更多几分弱不禁风。
众人看的心潮澎湃。
不愧是今虚真人。
谁能想到,他们今天来这里,竟然有幸见到今虚真人。
更是见识了今虚真人亲自出手。
卓公眉,这位在道门赫赫有名,也曾留下无数事迹的真人。
在他手下竟然连一招半式都走不过。
“道歉,然后离开。”今虚说道。
卓公眉摇头,揉了揉胸膛,说道:“抱歉,真人。这道门,我一定要过。”
今虚微微蹙眉,脚掌轻轻踩了踩地面,一身气质顿时变了。
卓公眉只觉一股令他颤栗的气势,极有针对性的向他施加而来。
这股气势越来越凌厉,道服下的身躯幅度微小的颤抖着,膝盖,忍不住想要弯曲。
众人并未察觉到这股气势,但从卓公眉此刻状态,看得出,他似乎正在承受一股不可小觑的压力。
“今虚前辈,还请手下留情!”
一声略带急切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一个身影踏着空气而来,快速落在卓公眉身旁,一把抓住卓公眉的肩膀,将他向后一带。
这股气势顷刻消散,卓公眉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满头汗水。
自然不是脱离了今虚的掌控,而是今虚主动撤去这股压力。
“没事吧?”童伯乾关心问了一句,卓公眉摇头不语。
童伯乾行弟子礼道:“今虚前辈,公眉若是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今虚道:“老道也非不讲道理,让他道个歉,带他走吧。”
“这……”童伯乾苦笑摇头:“前辈,请您抬手,让我们进上真观看一看。”
今虚眉头忽的一扬:“我若是不让呢?”
童伯乾:“不让…那就只能得罪前辈了。”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若只是要抓一个没有道行的邪修,以你徒弟这份道行,都是绰绰有余。”
童伯乾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今虚可不傻。
他对前因后果不是很了解,但只是抓一个普通的邪修,一个卓公眉就足够。
可童伯乾也来了。
要说这其中没点常人摸不清楚的事情,今虚不信。
但他不关心这些。
他只关心,小玄阳被欺负了。
还是被人家师徒两人联手欺负。
众人也是看的一愣一愣。
这一位,是灵宝观的大宗师童伯乾?
我靠,连这位大宗师都冒出来了?
他们真的只是要抓一个赵冠青?
真的,别说今虚了。
就连他们,都开始怀疑,这师徒两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该不会,是来找上真观麻烦的吧?
就算赵冠青对灵宝观的意义非比寻常,但一个卓公眉,绝对足够了。
可是,陈阳和灵宝观之间,貌似没有交集才是。
他们不禁感到迷糊了。
“玄阳,看着点。”
今虚忽然说道。
“师父……”
“剑,不是你那么耍的。”
那边,童伯乾已经拔剑。
“前辈,得罪了。”
他拔剑,寒光一闪,人与剑,皆是以一种众人肉眼难辨的速度袭来。
他动的同时,今虚也动了。
陈阳的注意力放在今虚的身上。
两人共一具身体。
今虚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感觉的清清楚楚。
今虚的动作十分简洁。
伸手,抓住脚胖的古剑剑柄。
而后,趁势拔剑。
“嗡~”
剑鸣声起,继而一剑挥动,气势磅礴,如蛟龙出海。
那股剑势,让陈阳灵魂都颤栗。
剑芒大亮,白昼之下,耀眼夺目,令许多人眯起眼睛,不能直视。
两剑瞬间相触。
“铿锵!”
清脆之音响起。
童伯乾单手握剑,剑刃尚且处在微抬的角度,距离今虚尚有半米。
整个人的起势完全调动起来,却在一瞬间被打破,并固定。
而今虚,则慢条斯理的将剑收回。
“叮当!”
如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的童伯乾,手中长剑,从中间斜着被斩断,半截剑身砸在地上,断刃处,平滑齐整。
众人瞪大双眼,口干舌燥。
一剑!
今虚大前辈,一剑斩断了大宗师童伯乾的剑!
身为大宗师,童伯乾的剑,必定是一件法器。
可居然,被斩断了。
陈无我等人,咕噜咽着口水,已经不能言语。
他简直羡慕死了,陈玄阳居然有个这么牛叉的师父。
陈阳默不作声,细细回味师父刚刚一剑。
他感觉得出,师父对自己这副身体,还未能如自身一般的契合。
但饶是如此,他从握剑,拔剑,再到挥剑,这一套动作,都没有浪费一丝多余的气力。
最让陈阳不可理解的,是剑气。
身子是他的,自己有几分道行,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从不觉得,只开了四窍的自己,有能力将剑气迸发出来。
可是师父做到了。
那一瞬,丹田之中的真气,空气之中的灵气,被调动,汇入骨剑,形成剑气。
且剑气凝聚,如一柄锋利剑鞘保护剑身,并斩断了童伯乾的剑。
他不是不能施展出剑气,而是没有修行到那种地步。
陈阳心里似有一些明悟。
童伯乾内心难以平静,他后知后觉,将剑收回,看着地上半截剑刃,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固然听说了这位大前辈的诸多事迹,但此刻,依旧感到震撼。
以及,深深地挫败感。
童伯乾苦笑,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今虚未看他,目光向着人群之外看去。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
一个道士,腰间悬挂一柄佩剑,一步三米,悠然而来。
他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扎着一方逍遥巾,面目淡然,不嗔不笑,双目有神,精光不时闪烁。
众人望着此人,皆是露出疑惑。
这是谁?
且看他行走之间,便可见此人道行不浅。
一身气质更是出尘,绝非寻常之辈。
这样的道士,在场上百人,不可能没人见过。
“黄东庭。”
明北眉目一掀。
有人听见这名字,惊讶道:“大万寿崇真宫的黄东庭?”
“是他?”
“他下山了?”
白徐子目光一转,看向陈阳,心里暗想,今天这上真观,难以太平。
要抓赵冠青的,不是一个卓公眉。
卓公眉与童伯乾也见了他,二人表情未曾变化。
黄东庭走来,对二人一一稽首:“见过童宗师,见过卓真人。”
两方虽然不是一个道观,却同属灵宝派。
且赵冠青便是被卓公眉所抓,这件事情上,万寿宫也算欠灵宝观一个人情。
卓公眉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黄东庭走上前来,望着今虚:“今虚真人,可否让我入观一探究竟?”
今虚摇头,抬了抬手中的剑,意思明了。
黄东庭点头。
手掌从宽袖探出,指腹与关节处生满厚茧,按住剑柄,欠身退半步:“请今虚前辈赐教。”
今虚未动,姿态随意而慵懒。
黄东庭却在霎那之间拔剑。
“嗡!”
剑从鞘中出,众人眼中唯有那一点寒光,目及之处,仿佛一切皆可破。
这一剑,似蕴含道韵,令众人心神都为之晃动。
今虚依旧作拔剑之姿,却与面对童伯乾时不同。
直接一剑直刺,破开黄东庭的剑,剑锋处停在黄东庭喉前。
黄东庭没有半点犹豫,左手肉掌抓向剑锋。
今虚眉头微蹙,忽然重哼一声,骨剑上骤然有着一股无形之势荡漾。
黄东庭手掌将要触及,直接被荡开。
“踏踏!”
今虚半步上前,骨剑上扬绕回,将其反握,以剑柄一点黄东庭的肩头,后者脚下噔噔噔急退数米,脸色一阵青白。
“小道士,你哪座祖庭的?”今虚盯着他。
黄东庭恭敬道:“灵宝派大万寿崇真宫。”
今虚问:“方平乱可还活着?”
黄东庭道:“师祖尚在。”
今虚道:“回去将剑交上去,他不让你出山,不得出山。”
黄东庭默不作声。
今虚道:“把我的话转告给他。”
良久,黄东庭点头:“晚辈记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不清楚今虚为何说这些话。
他方才提到的方平乱,似乎是崇真宫的师祖。
今虚方才与他一交手,便发觉,此子满身杀气。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修行的,竟然修成了这样。
再修下去,恐怕要走火入魔了。
“公眉,走了。”
童伯乾转身便走。
今虚看向他:“老道让你们走了吗?”
童伯乾脚步一顿:“前辈……”
今虚让开半步,指着身后上真观大门:“你们不是要进去?现在,进去。”
童伯乾:“前辈,不必了……”
“进去。”
“前辈……”
“玄阳拦你们,并非包庇邪修。”
“是你门下弟子恶语相加,态度恶劣。”
“换了你们,你们愿意配合?”
“都是道门弟子,好好说话,谁能不配合?”
“玄阳不让你们进去,是维护道观尊严,明知不敌也要维护,这是道门弟子的尊严。”
童伯乾低头:“晚辈受教。”
今虚道:“老道可不想自己的徒弟,遭人非议。门就在这里,进去,搜个清楚,探个明白。”
“是。”童伯乾知晓,今天这上真观,他们就是不想进去,也得进去。
今虚的意志,他们无法违背。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道观。
今虚又看向白徐子等人:“你们不是要帮灵宝观抓邪修吗?进去。”
白徐子连忙堆笑:“前辈误会……”
“没有误会,滚进去。”
“哎,是,我这就滚进去。”
一个个不敢在废话。
他们看出来了,这位大前辈,有点护短。
今天自己这么多人过来,换了谁都得生气。
大前辈没动手抽他们耳刮子,已经很仁慈了。
要知道,很多老道长脾气可都不太好的。
这一群至少上百人,整齐有序的排队进入上真观。
他们哪里寻找了,寻个屁。
一个个进去之后,直奔大殿,开始上香。
看见木牌上的两百一炷标识,心里骂一句“真几把贵”,身体很诚实的掏钱投入功德箱。
等到卓公眉和童伯乾出来,他们才跟着出来。
赵冠青肯定不在上真观。
来这里之前,卓公眉就知道。
望着出来的这群人,今虚问:“可有赵冠青身影?”
师徒二人摇头:“没有。”
今虚问:“可是在这等待时,让那邪修逃了?”
二人继续摇头:“不是。”
今虚指着自己的身体,又指了指陈无我等人:“道歉。”
卓公眉轻轻吸了一口气,来到他们面前,躬身道:“诸位道友,今日是我冲动,抱歉。”
白徐子一行人,根本不用提醒,一个个排着队的过来道歉。
既然没能抓现行,又技不如人,他们就得学会接受现实,该道歉道歉,该装怂装怂。
百米之外,李玄机隐匿在此。
他本打算在陈阳遇见麻烦时出面,谁想陈阳竟是将今虚请来。
他看着这一幕,默默的退走了。
童伯乾转身,将要离去,身旁的卓公眉却是停步望着陈阳。
“二月的道场名额,争夺在即,素闻茅山道场修行环境绝佳,公眉修行四十余年,不曾见识茅山道场。”
说至此,他面向明一三人,微微欠身道:“三位会长,不介意公眉前来修行吧?”
明一表情淡淡:“道场对道门所有弟子开放,并不会偏袒某一人。想要修行,名额得自己去拿。”
“这是自然。”卓公眉一笑,又看向陈阳:“玄阳道友,二月的名额,你应该也是要去夺的吧?”
一直未开口的黄东庭,此刻也是看向陈阳:“茅山道场,我也想见识一番。”
原本已经死心的白徐子等人,听闻两人这句话,皆是精神一振。
陈阳心里愈发迷糊了。
这位卓公眉真人,心眼难道只有针尖大吗?
黄东庭要刁难他,他还能理解。
可卓公眉……
今天的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
虽然卓公眉过分强势,但他心里并没有太生气。
师父常说,做人得将心比心。
所以他没有放在心上。
但卓公眉此刻表现,让他觉得这位成名已久的大真人,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卓公眉并非刻意针对他,说到底,还是为了引赵冠青出现。
他猜测,赵冠青今天应该就在附近。
他也后悔,不该放任陈阳施展请神术。
若没有请来今虚,今天的局面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们陆续离去。
“师父,我现在是道门真人了。”
陈阳站在门口,用一种小孩向大人邀功的语气跟他说:“而且还是国家道协册封的真人,我厉不厉害?”
“你当时几岁册封的真人?不对,你都没和我说你是真人,你肯定没被册封过……”
“我去年还屠了一条龙,还有几条蛟,武当和常道观的真人都没能解决,我给解决了,救了一百多个人……”
“马来那边的道士过来耀武扬威,我随便呼风唤雨,他们就……”
陈无我几人看着滔滔不绝的陈阳,印象里陈阳也不是这么啰嗦的人。
“玄阳。”今虚打断他:“师父得走了。”
“哦…”陈阳声音有点波动:“师父,我想你了。”
“没事多烧香,师父听得见。”
“嗯。”陈阳想说,可是我听不见你说话。
“这几年,辛苦你了。”
今虚感慨万千,短短三年。
不,准确说,短短一年而已。
陈阳就将陵山道观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固然有系统帮助,但他的努力不可无视。
这一切,今虚都看在眼里。
“玄阳,你是我今虚的徒弟,我的徒弟,就该不凡。”
“二十岁册封真人,我很欣慰。”
“有时间,回陵山一趟,银杏树下,师父埋了点东西,有空挖出来看看。”
“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今虚的声音消失了,陈阳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剑,一动不动。
陈无我几人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兴许师徒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吧。
“呼~”
陈阳揉揉鼻子,有些酸涩的吐出一口气,使劲的搓了一下脸。
“明一师叔,我们进去吧。”
陈阳走过来,微笑着道。
明一看他一眼,问道:“今虚走了?”
“嗯,走了。”
“走了?”陈无我跑上来:“我还想和今虚真人说句话呢。”
陈阳没理他,走进道观。
他们坐在院子里,庞松泉给他们几个熬药,几人坐在小马扎上,聊着刚刚的事情。
“白徐子那群王八蛋,这件事情没完!”
“等月底看我怎么去道场干他们!”
云霄问道:“玄阳,你跟我说句实话,赵冠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陈阳摇头:“我的确是在大山里发现的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醒了后,他只说自己叫青九,其它什么都没说。”
云霄道:“你这运气,我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差。”
陈阳问:“九叔和卓真人,是什么情况?”
云霄叹一口气,说道:“福建首富,常子昆,有一个女儿,叫常素琴,是福建文昌宫的弟子。十六年前,赵冠青杀死了常素琴。”
二十年前,那是八九十年代交替,国家百废待兴,当时举国之力发展,整个国家朝气蓬勃。
那是最好的时代,万众一心,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难倒人们。
但也是最坏的时代,国家安定后,前期被压制死死的妖物,一颗心开始抑制不住的躁动,横行霸市。
经过了战争,各大势力也过了最团结的时期。
佛门开始争抢名山大川,开始分割区域,各自占领,重新定名。
道门开始争抢资源,许多本该是道门的大山,都被佛门抢了去。
譬如峨眉。
如今谈到峨眉,谁还晓得那本该是道门的修行道场?
所谓时势造英雄。
那段时期,出现了很多惊才绝艳的人物。
常道观有剑仙李云舒。
龙虎山有二十一真人,雷法无双天下。
阁皂山没出事之前,黄东庭虽是微末,却已有吞虎之势。
崆峒山有道门散修南崖,曾孤身前往雷落之地,仗剑屠龙,披着一身鲜血归来。
当年屠龙英雄,如今却成了恶龙。
有太多太多的天才出现,然后像烟花,短暂绚烂,然后消失。
赵冠青,本是阁皂山灵宝祖庭大万寿崇真宫最小的弟子。
当初崇真宫九名弟子,外人称之灵宝九道,镇压阁皂山,万妖不敢行。
可见当时的万寿宫,名望之高。
也可见当时赵冠青师兄弟九人,道行之深。
那时候没人质疑,崇真宫灵宝祖庭的地位。
赵冠青身为年纪最小的弟子,道法修行上却丝毫不弱于其他师兄。
他听闻哪里有天灾,便赶往哪里,斩妖屠魔。
有生性善良,向往和平的妖,与道门合作。
一来二去,赵冠青便是与武夷山脉的青蛇妖族熟络了。
每次进山,青蛇妖族便会派几名族人领着这些道门的弟子入山,协助他们。
赵冠青与一女妖关系甚好,交谈甚欢。
局面安定后,赵冠青依旧隔三差五的跑向武夷山。
就是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不同了。
师兄们倒是开明,明里暗里询问几次,得知他的想法,直接让他放心大胆的去追。
青蛇妖族帮助道门解决不少麻烦,没有他们帮忙,道门弟子至少得多损失数千人。
且人家可不仅仅是有恩于道门,儒门与佛门,也都受过他们恩惠。
毕竟,武夷山乃是三教山。
保家护国也非道门一家的责任。
而且他们考虑深远,若赵冠青真与青蛇妖族有所关系,以后青蛇妖族也将更加偏向他们崇真宫。
可是有这种想法的并非只有崇真宫。
当赵冠青再次前往武夷山,却从其他族人口中得知,安平要成婚了。
安平便是那女妖的姓名,意寓安平和贵。
这消息让赵冠青像是被雷劈了。
他想见一见安平,却被婉拒。
从那之后,他再没见过安平。
他觉得安平是喜欢自己的,他能感觉的出来。
这份喜欢,这份爱意,不可凭空捏造。
可是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件事情,他消沉了很久,甚至连安平成婚,他也没去。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灵宝观的卓公眉,娶了她。
“常素琴呢?”陈阳询问。
听他如此说,这似乎只是一个男人的苦涩初恋故事。
赵冠青喜欢安平,安平不知道喜不喜欢他。
卓公眉和安平成婚,所以,卓公眉也喜欢安平?
三角恋?
但是和常素琴有什么关系?
云霄道:“卓公眉喜欢常素琴。”
“啊?”陈阳肩膀一歪,关系好乱啊。
“那他为什么要和安平成婚?”
“听说是童伯乾的意思,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除非卓公眉和赵冠青他们亲自说,不然谁也不清楚原因。”
陈阳问:“赵冠青为什么要杀常素琴?”
云霄道:“有一次交流会上,赵冠青遇见了卓公眉,他看见卓公眉和常素琴在一起说话,可能两人靠的太近,赵冠青觉得他对不起安平,所以就动起手来了。那一剑是要刺向卓公眉的,被常素琴挡住了。”
陈阳问:“有没有隐情?”
云霄摇头:“应该不存在隐情,赵冠青杀人之后就跑了,被抓回来后,这些事情他也没反驳。”
陈阳点点头,如果是这样,赵冠青被抓回去,废了一身道行,关在地井十六年,的确不冤枉。
至于他为何出来,陈阳觉得其中或许有不为外人所道的隐情,但更大可能,是他被关的太久,渴望自由。
但就陈阳与他接触的这段时间,他并不认为赵冠青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但也只是接触了十几天,陈阳也不敢妄下判断。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心外还隔着一层肉身,谁也不知道别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
但卓公眉似乎记恨上了自己,这就很无奈。
本来有那一群因为补贴,跟自己闹的真人,事情就足够多了。
现在又多一个卓公眉。
师父出面都没能让他安分,可以预见,道场名额方面,卓公眉恐怕真要刁难自己。
说句不怕外人觉得他自大的话,陈阳对道场名额一点也不在意。
但不在意归不在意,有的东西还是要争。
你不争,别人会觉得你软,是块泥巴,没人把你当回事。
放在以前,陈阳不会管外界怎么看自己。
现在不行。
他手底下养了一票人,还有好几个真人。
而且他既然要把上真观打造成江南第一名观,外界的眼光多少是要在乎的。
他也切实感受到,人活着,有时候真不是为自己活。
“二月份的名额,一月底就得分出来,你参加吗?”
云霄道:“我建议你不要参加了,还是三月底再去吧。”
陈阳道:“二月三月没有区别,二月我不去,他们去了也不会动名额。”
对方执意要针对他,不管是二月还是三月,只要他不在,对方就不动。
虽说陈阳可以跟他们耗时间,但没这个必要。
见他态度坚决,云霄道:“这种事情上我们不好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没有十全十美的规矩,规矩立出来,就一定有漏洞。”
明北问道:“有信心吗?”
陈阳笑道:“如果卓真人不出手,问题不大。无垢之下,我能解决。”
几人点头,他有这样充足信心,几人不意外。
在他们看来,陈阳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才叫人奇怪。
但七窍之上,陈阳除非动用令旗,否则还真难以应付。
除非,能够再请一次今虚。
陈阳没想过这么做。
有些事情,得靠自己。
总靠外物,容易产生依赖感,也会让他停滞不前。
至于卓公眉,陈阳现在没有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真的不顾辈分大小对自己出手,陈阳拼着重伤也不能让他好受。
至少,得让他们看见自己的信心。
有句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话虽然中二了点,但他觉得放在这种时候挺应景。
“卓公眉你暂且不用管,他不会动手的。”明一忽然说道。
金圆也道:“他大概是将你当做诱饵了。”
云霄和明北不解的看向两人。
尤其是云霄。
他经常会有一种感觉。
觉得自己与金圆和明一,总是差了点什么。
他现在明白了,差的是智商。
两人的思维超过他太多,对于细节的关注也让他望尘莫及。
云霄觉得自己除了道行之外,其它方面完全就被两人碾压。
“诱饵?”陈阳不太理解。
明一道:“卓公眉性格沉稳,并非容易冲动之人。他敢当着今虚的面,说这种话,不可能是头脑一发热,你也别觉得他故意针对你,他没那么小心眼。”
“他今天放出来的那通电话,还记得吗?”
“记得。”陈阳说完就是一怔,明白明一的意思了。
“师叔的意思是……”
“赵冠青很在乎你们。”
明一道:“赵冠青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里的事情,第一时间给卓公眉打去电话。”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就没有今天这件事情。”
“卓公眉就是抓住这一点,今天才会故意这么做。他要让赵冠青看见,他有多在乎你们,卓公眉就怎么欺负你们。”
“今天没成功,他自然得另想办法,道场名额争夺,对他来说是一个契机。”
陈阳点头,他想的通这其中关键。
“拿我做诱饵?”这一点,陈阳很不爽。
金圆道:“别生气了,卓公眉也挺不容易的。”
“常素琴因他而死,这么多年来,不减愧疚。”
“安平后来也死了,他能撑着没崩溃已经是大毅力,要说世上谁最想杀赵冠青,只有他了。”
“你就当是为抓赵冠青,做一份贡献吧。”
陈阳惊讶:“安平死了?怎么死的?”
妖的寿命可比人要长久,不说太久,活个百年不成问题。
金圆道:“安平与武夷山的妖勾结,被他抓住,亲手杀了。”
陈阳张了张嘴,脑海里浮现出黄东庭的面孔。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惨?
总能遭遇这种事情?
云霄道:“是不是觉得他很惨?其实也因祸得福。”
“赵冠青的事情,让崇真宫名声大跌,他亲手杀死安平,让灵宝观名声大显。这两件事请,让灵宝观在那一年,一度跃过崇真宫。灵宝派的道观,也因为这两件事请,向灵宝观靠拢。”
“反观崇真宫,那一代的灵宝九道,一个因杀同门被废,一个坐上住持的位子,却与阁皂山的妖暗自勾结,被黄东庭清理门户。”
说到这里,金圆摇头长叹。
这些事情的确令人痛心。
但哪一个道观,门派,不是经历种种磨难,才能最终修得正果呢。
“一局安百变,叵测是人心。”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修行,修的是身,修的是心,修的也是命。”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在特定的时间遇见了特定的人,特定的事情,却有千万种结局。”
“放在二十年前,谁能想到,如日中天,一度比肩龙虎山的崇真宫,会在短短五年内,落魄到这种地步?”
“崇真宫若不是出了个黄东庭,恐怕早已落到无人知晓的地步。”
他们一直聊到下午,吃了午饭,陈阳送他们下山。
回来后,陈阳把他们喊来,众人坐在院中,望着陈阳,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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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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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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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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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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