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推开门,看见师傅坐在自己床上,吓了一跳,眼神有点发虚。
“师傅。”
“回来了?”
宋静微挪正身子,法明走到他面前:“师傅,你找我什么事情?”
宋静微问:“法远法良出院了吗?”
“啊?嗯,出院了。”
“什么时候出的院?”
“一周…昨天才出院。”
“怎么没和我说?虽然离开了清风观,但我还是他们师傅,我也该去接他们出院。”
“他们知道你刚刚办完法会,就没麻烦了。”
“还挺念着我。”宋静微笑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里,却是失望。
法明心里发虚,他不知道师傅到底想问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学明’吗?”
法明不答,几秒后道:“师傅,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宋静微像是没听见,自顾自道:“你原名唐耀,我将你从孤儿院接来,改名学明。是希望你勤奋好学,学的多,懂得也就多,一些事情我不说,你自己也就能明白。”
“师傅……”
“啪!”
宋静微突然站起来,用力抽了他一耳光。
法明被抽的向右边踉跄两步,脸颊很疼,大脑一度有些空白。
“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啊?告诉我!”
宋静微情绪很激动,有气愤,有后悔,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恨。
他看着这个虽是养子,却被他视作己出的徒弟,此刻的心情是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的。
“学明,你知道错了吗?”宋静微语气放缓了许多。
法明挪正脖子,摸了摸脸颊。
有点肿了,稍微碰一下还是很疼。
“师傅是想问,舒家祖坟的事情,是吗?”
事情说开了,他心里那点心虚一扫而空,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是法远法良做的,我没参与,但我知道。”
“他们在舒家祖宅贴了几张招鬼的符,给他们祖坟弄成了绝户坟,这些我都知道,我要参与,他们不让。”
“师兄他们不想耽误我,他们也明白,这种事情我若是参与了,道门容不下我,你也容不下我。”
“我知道他们做什么,我知道舒家会因此发生什么,但我没去阻止,也没告诉你。”
“有区别吗?我觉得没区别。”
“参不参与,我都看着事情发生了,按照师傅的教诲,我就是个邪门歪道。”
“你让我多学,多想,多看,让我明白这个明白那个……”
“我他妈都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啊?陈玄阳废了师兄他们,让他们做不了道士,他就是对的吗?”
“凭什么人家打上门来了,当着你的面废掉他们,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师兄他们错了吗?我觉得没错。”
“他们道行被毁了,这辈子都修不了道,他们十几年都是做的道士,现在不做道士,做什么?让他们去要饭吗?”
宋静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个充满叛逆的人,是宋学明?
这些话,都是自己这个儿子说出来的?
“学明,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法明摇头:“师傅,我没变,我一直都是我。我感谢你当初把我从孤儿院接出来,我真的感谢你。所有亲戚都不要我,你却收养我,给我一切。但你强塞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不读书,关禁闭。”
“翘课,关禁闭。”
“上课捣乱,关禁闭。”
“谈恋爱,关禁闭。”
“你总给我扣上公序良俗的大帽子,抽烟就是坏孩子,不知素质为何物,不学好。”
“是我不学好吗?出了问题都在我身上?还是你教的不对?”
“牵牵小手,校园散步就是不知廉耻,不自爱。你当初早恋的时候,师祖说过你吗?”
“我求你别拿你的标准要求我,我他妈又不是圣人!”
法明歇斯底里大声的喊着,把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话全都吼了出来。
宋静微眼神黯淡,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时间不早了,该吃晚饭了,你不是爱吃烤鸭吗?我去水西门买只烤鸭,这么晚就别出去了,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宋静微挤出笑容,有些紧张的出了门。
“吱呀~啪”
宋静微把门合上,仰头望了望天,快速的抹了一下眼角,强自笑了一下,出门推着一辆电动车走了。
房间里,法明捂着眼睛,大声的哭骂着:“你骂我啊,打我啊,你干嘛不骂我…”琇書蛧
……
车子停在山脚下。
陈阳下车直奔山上去,被马南景拦住:“道长……”
“他们上去了吗?有多少人?”
“得有二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麻醉枪和网套。”
“谢谢,贫道先回去了。”
陈阳直向山上狂奔,跑得飞快,脚不沾地,马南景等人看的傻眼。
一个工人咂嘴道:“这要是加入国足,说不定下次世界杯就能进决赛了。”
“光会跑就能进决赛,国家早让田径队上了。”
话说陈阳一路狂奔,路上没见到林业的人。
十分钟后,他已经到了山顶。
进了道观,看见老黑和大灰还躺在地上晒夕阳,松了口气。
“起来。”
陈阳踢了它们一脚,道:“有人要抓你们,大灰你去通知一声,让它们缩着别出来。”
蛇倒是没什么,本身就小,还喜欢到处缩着,见人也会躲。
猴子也没啥问题,没人觉得猴子会产生什么威胁。
主要还是狼群。
哦,还有野猪。
“我不去。”大灰换了个姿势,屁股对着陈阳。
“那是你的狼,你不去?看着它们被抓都不去?你确定?”
“我……去。”
大灰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陈阳道:“我跟你一起去,老黑你待在道观哪儿都别去。有人敲门就躲房间去,听见没有?”
老黑一下子盘起身子:“可以进房间吗?”
“有人来了才能进。”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陈阳:“不许上我的床。”
离开道观,一人一狼穿过竹林,快速的向着狼群跑去。
山上。
一群林业的人员,全副武装,穿梭在林子里。
“那边。”一人轻声喊道,指了指右边。
那里有一头狼,隔着十几米的林子,正望着他们。
“我来瞄它,你们看着点其它地方,有别的狼出现,立刻开枪。”
男人端起手里麻醉枪,眯起眼睛瞄准。
就在他准备扣下击锤时,一颗石头突然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脑门。
“啪!”
“哎哟,疼死我了。”
男人揉着额头,一抬头,看见一只猴子尾巴卷着树干,手里还抓着一块石头,也朝他扔了过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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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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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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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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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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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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