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皇六子,庆亲王齐允曙生辰。
只是生辰庆祝的事,一般都是下午的时候开动起来,晚上最是热闹。
却不想这一日,最先找上门来的却是两个女眷。
师攸宁听得来人,因着自己新装扮的妆容得了四喜几个夸赞的喜悦,顿时一气儿缩减了三四成!
在齐朝,大臣若逢生辰,小则阖家欢聚,大则广邀亲朋。
皇子们却又不一样,因着齐康帝最忌讳结朋党之事,平日里是极厌恶臣子与皇子来往的。
皇子们过生辰,宫里便赐下宴席来,而后皇子兄弟们自聚在一起玩乐一回便罢。
可不管哪样子的乐法,都没有女子上门给哪个男子贺生辰的!
即便是叔表兄弟,那也需得家里长辈带着才是。
过来通报消息的李吉还站在门口:“姐姐,王爷说了,这两个人你看着处置,若是不喜,直接回绝了便是!”
亲王府的门不是那般好进的,若是得不到主人的首肯,却是连呆在门房的资格都没有。
府门前,两辆马车并排安置在府门前的下马石前。
马车前头,姜敛秋握泥金真丝绡麋竹扇轻轻扇动,一袭桃花云雾烟罗衫衬的身姿婀娜,面上亦是精心上了妆,当真是人比花娇。
她身边的少女衣裳便素淡了许多,素青色罗衣微宽大了些,不知是衣肥还是人瘦,再配着这人一双红肿的眼,瞧着当真可怜的很。
姜敛秋扫了一眼身边少女的衣着,心道真是晦气。
齐允曙今日的生辰,这王府之中俱是喜气洋洋的,宋玉竹穿成这样,是来号丧吗?
她不满的低斥道:“宋妹妹,你这是......,皇家人重吉利祥和,你这装束未免有些太过了!”
才短短的两夜过去,宋玉竹比之那日在岳亲王府的娇横来,不单消瘦了许多,人也阴沉木讷了不少,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一般。
宋玉竹呆呆的转了头去看姜敛秋,想起以前姜敛秋热情称呼自己“玉竹妹妹"的事,不由惨淡一笑。
她嗓子也哑了,像是哭坏的:“宋妹妹?怪道父亲说人走茶凉,姜姐姐如今也疏远我了!”
“人走茶凉?”姜敛秋皱眉:“你又钻些什么牛角尖,这里是府外,女儿家的名讳是随便说的么?”
宋玉竹嘲讽般的一笑,却是不回答姜敛秋的话,只看着王府的牌匾,想着父亲宋书送她出府前的话。
“你平日里不学无术便罢了,今日若得不到永福县主的原谅,便是要逼死你父亲我!”
姜敛秋觉得宋玉竹怕是魔障了,她小心翼翼的距离宋玉竹远了些,免得她发神经再弄乱了自己的衣裳与妆容。
自从那日宋玉竹诬陷姜竹筠没得手后,姜敛秋便知道宋玉竹已经是一个废棋,谁接触谁倒霉!
如此,她自不会关注宋玉竹在之后又发生什么。
发生了什么?
宋玉竹在岳亲王府闹下丑事,是宋书顶着一张老脸去赔不是之后才将人领回来的。
宋书最爱名,可是几次三番的面皮被扯下来任人踩都是因为宋玉竹这个嫡亲的女儿。
如今宋玉竹竟得罪了两家王府,她连累的宋府受到排挤,简直比寿星公上吊还急切些!
当然,宋书全将责任推给了宋玉竹这个女儿,却是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在将宋玉竹接回府的路上,他便先将人教训了一顿,而后便是罚跪祠堂,连带着将宋夫人也数落了一顿,甚至怒极了嚷出要休妻的话。
宋夫人原就被丈夫数落,女儿又不听话,再被家里得宠的妾室明暗里挤兑,差点想不开自尽了。
宋府里一团乱,宋玉竹这才惊慌失措起来。
以往她自认为的骄傲与体面,竟像是个幻梦一般。
如今,唯有她求得竹筠的原谅,才能够让父亲放弃休妻的想法。
毕竟,竹筠若是原谅了她,父亲的官位便能保住,她就还是千金小姐,大不了以后看到竹筠都绕道走。
姜敛秋兀自恼着天气炎热,王府的下人忒地没眼色,竟不知将她让去一个阴凉地方,再站下去妆容都要花了。
宋玉竹却脚步慌乱急促的向王府大门冲去:“竹筠......不不......县主,你......你......求你原谅我!”
“扶住她!”
师攸宁见宋玉竹脑袋就要往石阶上磕,连忙吩咐道,一面又道:“将闲杂人驱散开去。”
因着宋玉竹这一叠声的喊,已经有路过王府门前的行人或婢仆渐渐聚集过来看热闹,琇書蛧
她并不怜惜宋玉竹这番作态,真要道歉认错,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的求饶么?
说是认错,怕更是逼迫才是!
倒是可怜这王府门前的石阶,才因为挂了亲王府的牌匾修真过,正是干净整洁的时候。
若是撞上个大活人,还是齐允曙的生辰,太晦气了!
再者,流言最是杀人不见血,师攸宁不想被搅进是非中。
守卫王府的侍卫原就是精明强悍之辈,因着王爷早有吩咐,县主的话便是他的话。
此刻听得吩咐,便极快的去驱散人群。
姜敛秋看得站在台阶上的那少女轻描淡写的指使王府的侍卫,既羡慕又嫉妒。
毕竟那些人,方才在她想要进府的时候,一个个都目不斜视像假人一般,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恳请。
更让姜敛秋觉得不好受的是,明明两个人都是艳丽的衣裳,可比之那少女一袭银红软罗百合裙,她这一身不免落了下风。
竹筠不是喜欢穿素色衣裳吗?
如此,姜竹筠这才往娇艳里打扮,却不想......
只是心中各种念头翻滚,她最终还是含着无害的,亲近又柔软的笑意,往那银红色衣裙衬的眉目如画的少女面前走去。
却说师攸宁这里,
九辞动作极快的将宋玉竹硬生生的扶了起来,而后又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师攸宁的身后,只一双眼警惕的看着宋玉竹,免得她暴起伤人。
“宋小姐,你有事说事,若是没事找事,也请在离王府远些的地方去活动,免得生出什么误会,再被王府的亲卫不小心冲撞了!”
师攸宁毫不客气的道。
她敛下笑意的时候,一双澄澈的眼便清冷疏离的很,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姜敛秋脚步微顿,竹筠这样的眼神,和那日齐允曙拒绝她的时候何其的像,竟让她生出畏惧之心。
宋玉竹双手紧攥,胳膊上还隐有方才被拽起的疼痛。
她羞耻又挫败,肩膀塌陷着,自我厌弃般的垂着眼:“竹......永福......永福县主,我如今已经身败名裂,你如果满意的话,就请放过宋府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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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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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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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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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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