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的轻描淡写,可蒋月桥越听越不对,她非得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才能保持冷静:“殿下说你路过蓬莱殿的时候,差点撞上皇上?”
“路过”其实已是个婉约些的说法,蒋月桥甚至可以断定,太子是特意去蓬莱殿的,那是皇上着人炼丹的地方,皇上将那里看的比自己的承乾殿还重,偷窥帝踪可是形同谋逆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此甩手不干。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不满蒋月桥眼中的怀疑,他不过是收到消息,蓬莱殿延年益寿的丹药似乎有点成效,谁还不想多活两年,不过运气比较背罢了。
“那殿下想怎么做?”蒋月桥垂下眼,她怕自己一个遮掩不住,眼中带出对这蠢货的不屑来。
“孤总感觉父皇已经察觉,可有什么法子将这事糊弄过去?”太子殷勤的为蒋月桥斟了茶:“爱妃赈灾的事不是做的很好吗?”
太子说的是半个多月前,因为雪灾爆发而赈灾粮款不济被言官骂了个狗血喷头的事,蒋月桥出主意让东宫的人手全力施粥救济百姓,饿急了的人,谁给口吃的谁就是爹,竟因此让东宫的威望上了一层楼,罪魁祸首被交口称赞,也是极为讽刺的。
太子说的轻描淡写,但蒋月桥如何能看不出他眼中的焦灼,恐怕皇上哪里是察觉,而是百分百的知道了,她定了定神,现代那么多的影视剧里,好下场的太子可不多,自己若想着一生荣华富贵,还是得在太子身上着落。
“依臣妾看,殿下先有赈灾款的事,如今又……”她语气低沉而诡谲,似乎能蛊惑人心一般:“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长此以往,殿下怕是会失去圣心!”
“这……那……那怎么办?”太子霍然起身,凑近眼前眉眼妩媚的女子:“孤若是能顺利登基,你就是贵妃,不不……,皇贵妃!”
“殿下,顺利登基的法子,可不止一种。”蒋月桥唇角缓缓勾起,太子妃如今已避居一隅,皇贵妃么,呵……
清淡到近乎缥缈的声音,听在太子耳中却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他脸色苍白,一双眼却亮的灼人:“孤……孤要想想,得想想……”
“此事急不来,眼下蓬莱殿的事,”蒋月桥轻声细语:“皇上若是怀疑,说不得会派人来查探,您不如好好抄写几本道家典籍,到时候呈上去……,儿子关心父亲身体,因此才打听一二,这有什么说不通的。”
“善!大善!”太子抚掌而叹,来时的惊惶已变成了踌躇满志。
至于晋安帝得到暗卫回报,沉思良久后恨恨一句:“朕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下令放松对东宫的监视之事,那却又是后话了。
赈灾紧挨着过年,过了年,灾情也平复了许多,晋安帝高兴之余大手一挥,直接让广陵王长孙怀德掌管户部。
抱着暖炉缩在榻上,师攸宁同龙凤册叽里呱啦的交谈一番,皇帝果真都不是省油的灯,户部以前可是太子的地盘,这样为长孙怀德拉仇恨的举止,就算是用帝王的平衡之术解释也有些勉强。
师攸宁猜的不错,太子的确对长孙怀德恨的咬牙切齿,更多的则是想起蒋月桥曾说过的圣宠渐失的惶恐。
“你说什么?”皇后惊的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拿不住,她看向站在太子身后的蒋月桥:“一定是这个贱人蛊惑的,对不对?”
跪在地上的蒋月桥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她倒要看看,如今太子到底听谁的。
“母后,再这么下去,你我都是死路一条!”太子明白,若是没有皇后的帮助,自己是不可能成事的:“父皇做了那么多年皇帝了,早一些颐养天年有什么不好,日后您成了太皇太后,如今后宫的嫔妃,还不是任母后您处置!”
“这是谋反,谋反你知道吗?那可是会株连九族的!”皇后的心动只是一瞬,她一生所经历的大风浪均是在后宫的争宠上,如今太子所说的话对她而言无异于惊涛骇浪。
“不,这是自救!”太子与蒋月桥已私下里多次谈论此事,即使心中兴奋又不安,他倒比皇后淡定的多:“不自救,难不成等着做废太子吗?母后难道没有看到,广陵王已经逼上门来!”
“你想怎么做?”
“父皇若是病重,太子理应监国!”太子踌躇满志,有些事要他这个母后出手才不会引起父皇的怀疑。
“可广陵王向来聪敏周全……”
“请皇后娘娘放心,打蛇打七寸,广陵王么,臣妾有法子逼他就范!”蒋月桥抬头,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让她兴奋的无法自抑的,那一定只有让自己的好表妹佟扬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凤册扑闪着翅膀停在师攸宁的肩头,去一趟皇宫耗费太大,它在三天之内是别想扑棱翅膀去外头逛了。
但凡太子进后宫,师攸宁都会让龙凤册尾随,如今看来不是全无用处!
“小册子,多谢。”站在廊下赏雪的师攸宁抚抚肩膀上瘫着的龙凤册,天生带笑的眼微微眯了起来:七寸?这破比喻也不怎么样!只是该如何将此事透露给长孙怀德知道呢,早作防备总是没错的。
正苦恼呢,倒是长孙怀德先派了人来接师攸宁。
“无咎!”师攸宁上了马车,里头坐着的人琉璃眸带笑,不是长孙怀德是哪个。
伸手解了师攸宁身上的披风,看着上了马车后便自发缩在他身边坐的小姑娘,不由摇头失笑。
“无咎是说,太子和蒋月桥打我的主意?”留仙居中,师攸宁筷子上夹着的肉片吧嗒掉在了桌上,一副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的模样,实际上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她怎么就忘了,广陵王府能在太子和皇后的眼皮下一日日发展壮大,本身就不是吃素的,其中探听消息的渠道不知有凡几。
“是!”长孙怀德沉声道:“最近这段时间,本王会多派些人手在你身边,阿宁,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原本不准备告诉师攸宁,可这丫头太活泼好动了些,还是开诚布公比较保险。
“不如……”师攸宁听到长孙怀德所说的东宫动向和龙凤册回报的差不多,清丽白皙的小脸露出几分狡黠笑意:“咱们将计就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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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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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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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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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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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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