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得观察着宋澈的装比，一边还得注意着投影幕上的翻译文字。
因此，相比台下，他的反应有点“延时”。
但是，他的发怒毫不含糊，尤其得知宋澈说他们的研究成果没价值，立刻用韩语大发雷霆的呵斥了一通。
宋澈偏头问崔智恩，道：“你老师在聒噪什么？”
崔智恩复杂的看着宋澈，道：“宋澈同学，我的老师很生气，如果你只是以个人的喜恶来评判我们的科研成果，不止是对我们的污蔑中伤，那更是对医学的不敬！难道你们华夏人，面对落后的事实，仍只会呈口舌之快嘛！”
“这话应该是你本人说的，你老师可讲不出这么有华夏特色的气话。”
宋澈莞尔一笑。
他自然认得崔智恩这个当年的交换生。
只是这场合，暂时也没叙旧的必要和机会。
“那也请你替我反问你老师一句，请问，他知道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是谁吗？
“这个……”崔智恩懵比了。
别说他了，全场基本也没几个人知道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是谁。
至于第一个登月者阿姆斯特朗，大家倒是用脚指头都想得起来。
宋澈却还在穷追猛打，“再问一句，你们刚研发出的药物，治疗效果比起NPC1阻碍剂是如何的？”
崔智恩一本正经的道：“当然不错了，在几个埃博拉患者的身上，我们使用这款药物几个疗程，他们体内的埃博拉病毒被逐渐消灭了……”
“崔智恩同学，麻烦注意我的用词，还是你回国太久，国语退化了。”宋澈提醒道：“我问的不是你们的药有没有效果，而是有没有比NPC1阻碍剂更好的疗效？”
“……”
崔智恩这次真的语塞了。
其实，平心而论，延世大学附属医院研发的这款中成药，在治疗埃博拉病毒的效果，和现今最普遍的NPC1阻碍剂是差不多的。
只是胜在不会造成诸如脂质代谢异常等副作用。
当崔智恩犹豫不决的时候，金宰亨已经通过投影幕文字看明白了。
一时间，这位韩医教父竟然也有些词穷了。
无疑，宋澈一下子就掐到了他们最隐蔽的“短板”！
宋澈则扭回头，对着台下自顾自的继续讲解道：“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当西药的阿司匹林、布洛芬足以治疗感冒引发的症状，中药出品的板蓝根，作用也只是给治疗感冒多了一个选择。”琇書網
“科研的前提和核心，是要创新突破，如果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发明出的产品，并不能达到比原来同类产品更好的作用和效果，那就等于是在原地踏步，实在不值得大书特书！”
“NPC1阻碍剂虽然存在一些副作用，都经过无数次的病例治疗，被世界公认为能最有效治疗埃博拉的药物，这是毋庸置疑的，除非现在有新的药物，具备更好的疗效，否则在我看来，只是丰富了相关药品的种类，并不能说是颠覆性的创新发明。”
“前两年，通过注射疫苗和阻碍剂，疫情已经基本得到了有效控制，这证明现今问世的这些药物，足以抵抗埃博拉病毒，这时候你们韩医又推出一款新的治疗药物，却没有超过原有药物的功效，按我们华夏的说法，就是叫锦上添花，沿着前人的脚步在跟进。”
听到这里，大家陆续的就恍然大悟了。
不得不说，宋澈准确戳到了这款新型药物的“致命缺陷”。
就跟登月一样，大家往往只会记住第一人阿姆斯特朗。
至于后面的第二人、第三人，基本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甚至关于登月，还有一段更鲜为人知的“恶趣故事”。
很少有人会知道，登月第二人奥尔德林，其实是紧跟阿姆斯特朗从太空舱走出来的。
之所以他无人问津，说到底，就因为他是迈第二步的那个人！
而迈第一步的阿姆斯特朗，则成为了流芳百世的传奇人物！
现实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直接。
同理，一款药物，除非能攻克人类之前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否则不具有创造历史的价值！
充其量，就如宋澈所说的，只是在原地踏步！
一个原地踏步的发明，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有点意思。”董千秋笑了。
陈道会和向茂林也是不住点头称是。
也怪他们刚刚太过震撼和惊讶，以至于疏忽了这个关键脉络。
虽然宋澈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但也足够揭露这款新型中药的弱点！
甚至，还能以此大大挫败韩国人的气焰！
而这段话，也被翻译员酣畅淋漓的打出来，推上了投影幕。
他和众多师生们一样，憋屈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
现世报！
太爽了！
金宰亨看着这一段段的韩文翻译，连眼角都开始抽搐。
这一段段文字，仿佛锤子，一记记挥锤下来，轰碎了他的骄傲！
甚至也轰碎了他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心血成果！
但他又岂会轻易认输，叽里呱啦的叫嚷了几句，并且用严厉的眼神瞪着崔智恩。
崔智恩知道老师已经动了雷霆大怒，硬着头皮翻译道：“宋澈同学，我的老师认为你只是在胡说八道，无论我们的药效能否超过现今市场上已经启用的扛埃博拉药物，最起码，我们是靠属于我们大韩民国的医学，研发出了更适合患者的药物。”
“而你们华夏人，只能跟在后面看着学着，却又做出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又公然诋毁我们的心血结晶，实在是居心叵测、欺人太甚。”
崔智恩明明在说着气话，更努力的想形成愤怒的表情，偏偏那气鼓鼓的模样，居然有些娇俏可人。
尤其那一双幽幽怨怨的眼神，盯在宋澈身上，颇有几分受气小怨妇的画风。
“告诉你的老师，欺人太甚的是你们。”
宋澈肃然的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这药是靠属于你们韩国医学而研发的，请问，你们的中药学术，真的是自己发明创造的吗？”
崔智恩沉默了。
这个问题，她不好回答。
而金宰亨在看到新鲜出炉的韩文翻译之后，更是火上浇油，直接沉声道：“SpeakEnglish（说英文）！”
磨叽了半天，韩医教父终于要论起袖子亲自上阵了。
宋澈乐意之至。
毕竟他和崔智恩有旧，小姐姐心肠其实不坏，又长得如花似玉，让她垫在金宰亨的身前被打脸，难免下不去手。
省了“被打脸的中间商”，宋澈的打脸攻势也得以全面开启！
“臭小子，你强行丑化我们的心血结晶，是一件很无力很下作的行为，之前我还很诧异黑田先生怎么会输给一个无名小辈，现在我算是懂了，你就是靠着这张嘴巴，颠倒黑白、人身攻击！”金宰亨怒斥道。
谁想到宋澈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评价：“没错啊，我确实很擅长用语言攻击，但我的攻击目标，只有那些更会颠倒黑白的人。”
“我就第三次问你一句，请问你们韩医在学的《皇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医学书籍，是从哪里翻译过去的？”
金宰亨大概提前猜到宋澈会使出“自古以来”这一招，冷哼道：“无论这门医学的起源到底在哪，起码这些已经融入进我们大韩民国的医学体系里，并且我们将这门医学改良发扬得相当好，你们华夏也一向以这门医学的起源而自居，那请问你们到目前为止，有研发出能跟我们相媲美的药物吗？”
“没有。”宋澈很干脆的摇头了。
金宰亨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在污蔑诋毁我们韩医的伟大成果了。”
宋澈眨眨眼，忽然一笑：“金教授，是刚刚的翻译不到位，还是你的理解能力不够好，似乎我刚刚的话都白说了，我都说了，只要研发的药物，没有突破创新，那就是无用功，你可以问问你的学生崔智恩，我像是那么无聊无趣的人吗？”
言下之意，就是表示我可不会像你那么傻，把心思浪费在原地踏步上。
而那仿佛看待白痴的眼神，令金宰亨险些气炸了肺，转而怒目瞪着崔智恩，质问道：“你们认识？什么关系？”
崔智恩深感无辜，未免被充作炮灰，赶紧用韩语小声跟金宰亨解释了一句。
结果那位翻译员相当敬业，居然也这一段翻译出来推上了投影幕！
“金教授，他虽然人不坏，但说话一直都很坏的，还欺骗过我的感情……”
崔智恩噘着嘴解释道。
但一出口，察觉到全场再次哗然，连她的那些韩医同僚们也面露惊奇的神情，崔智恩顿时心里一咯噔。
当她抬头看到投影幕上的文字，顷刻间双颊染上了一层娇艳欲滴的红霞，跺跺脚，恼羞成怒的对着那个翻译员叫道：“你翻译不好就下去，我自己翻译！”
那翻译员摊摊手，表示这都是你自己说的啊。
而本来紧张凝重的场合，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多了几分滑稽和欢乐。
“还是宋澈同学牛比！一出场回敬了思密达一记大耳光，原来还早已偷偷打入了敌人内部，真是为国争光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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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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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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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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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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