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任叔赶车,立刻朝城里花氏别院赶去。
花独秀平稳一番心绪,苦笑说:“爹,我没事。”
花钱正给花独秀把脉,摇头道:“秀儿,你今天太拼,已经脱力了,必须要好好休息一阵,再补一补营养。唉,怪爹没有本事啊,不能替你把小红剑讨回来……”
花钱有些歉意,前前后后发生那么多事,若没有花独秀费脑费力,很多事已经砸的不可收拾了。
而且花独秀还差点失去小红剑。
小红剑对花独秀的意义,花钱十分了解。
绝对不容有失。
这么一想,在遇上神威镖局危机的一年时间里,他确实有些应对失措。
反不如不喜争斗的花独秀处理的好。
秀儿优秀,花钱自然高兴,可看秀儿累成这样,又着实于心不忍。
花独秀笑道:“你才多大岁数,怎么最近老是唉声叹气的?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在乎的越多就会越不快乐。”
“爹,你应该像我学习,姿态再潇洒一点。”
花钱苦笑:“为父可做不到你这样潇洒。”
“现在感觉怎么样?”
花独秀咬牙道:“我没事,就是累点罢了。刚才被付云通那个狗东西呛了一嘴,出来时我心绪不好,越想越气,结果气出了内伤。”
花独秀仰天一叹:“唉!没想到潇洒如我花独秀,也有被人气吐血的时候,我这个气性,还是太大啊!”
“‘浮名本是身外物,不着方寸也风流。’我还是太在乎别人的嘴了。”
花钱笑道:“付云通这人久居上位,手握重拳,大概从没有人像你今天这样当面怼他的,他肯定暗地里也气的内伤,不然不会在你要走时拉下老脸说那些难听的话。”
花独秀轻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端着个臭架子,气死他才好。”
花独秀忽然眼神一冷:“爹,以后咱们要小心点,这个付云通说不准会暗地对付咱们花家。”
花钱点点头。
又是一个大敌啊。
花独秀道:“不单单是因为今天我怼了他,使他心生怨恨。这种实力和地位的人,居然能替宋耀那个狗东西出头,宋耀怕是没有这个面子。”
花钱一愣:“难道是上官杰?”
花独秀咬牙:“也有可能是破魔城主赵申天!或许从合气门,到赵申天,到上官杰,都跟所谓的‘粘杆司’勾结起来了!”xǐυmь.℃òm
花钱默然。
可能性很大啊。
听说上官杰跟天南郡郡主是兄弟相称,跟其他几个郡郡主关系也极好。上官杰在困魔谷经营几十年,谁知道背后跟百宝庄园和破魔城有什么利益勾当。
这么说起来,敌人还真的是强的没边,至少不是一个花氏镖局能够抗衡的。
花钱有些愁苦。
前半辈子都过得好好的,生意也顺风顺水,怎么今年出这么大个事?
怎么会被这么多厉害人物盯上?
流年不利啊?
心里苦啊!
其实,看似硬核,实际你可能只是路边一颗石子。
嗯,比较硬的小石子。
在某些人眼里,即便大象也是小老鼠一般不堪一击。
有时候不是你做错了,仅仅只是你恰好在某些人必经的路上,被某些人随脚踢飞而已。
以前没被踢,是因为还没有人恰好走到。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命不由己。
当花钱思考将来怎么应付“粘杆司”威胁时,副指挥使付云通已经离开百宝庄园,甚至已经离开破魔城,连夜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今夜,有没有打残花独秀,并不是十分重要。
打残了,无非让宋耀,让上官杰等人能出口恶气,算不得什么大事。
没打残,一个小小的花氏镖局,在付云通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但花独秀从他脑袋顶飞过,怀里金吊坠飞出的一瞬间,他分明有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感觉,当时他没来得及过多思考。
但众人走后,他再想起时,忽然想到宰辅大人秘密安排的一件大事。
这件事,若说大,可以大到惊动神龙帝国最顶层!
但这事偏偏又十分缥缈难测。
付云通在花独秀身上,恰恰感受到了这种缥缈难测的味道。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付云通决定连夜出发,赶往奇界,他要面见宰辅大人,当面确定此事!
放下绝尘而去的付云通不提,花氏父子聊了一路,谁都没想到付云通已经察觉到花独秀的吊坠。
以及吊坠所蕴含的怪异。
毕竟,那只是一闪之间的事,甚至连花独秀自己都未必注意到他的吊坠在那一刻滑出来了。
……
花独秀拍拍花钱胳膊:“宽宽心,咱们还有热闹没看完呢,愁个毛啊。”
花钱呵呵一笑。
“对了,宋耀那家伙自以为万事皆安,哼,实际他们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花钱看看花独秀,二人忽然同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甚至连赶车的任镖头心里也暖暖的。
少爷没事了!
花钱笑的很欣慰。
唉,不应该是我劝秀儿宽心的么?
到头来还是秀儿劝我,真是个好孩子。
好暖心啊。
我家秀儿长大了。
花钱笑道:“咱们先回去吧。”
“好。”
回到花氏别院,花钱命人取了几味珍贵药品煎好给花独秀服下,花独秀躺在床上休息。
不多时,彭瑶瑶前来探望。
花独秀躺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彭瑶瑶。
彭瑶瑶小脸一红:“喂,你笑什么!”
花独秀一脸正经道:“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可不要对我趁虚而入。”
彭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呸!就你们困魔谷的人瞎讲究,我们蛇谷那边可没这些旧思想。”
“路叔说你脸色不好,而且从打架到离开也没说几句话,怕是受了内伤,我担心你身体,所以过来看看。”
花独秀一惊:“彭路那个蹩脚虾能看出我受了内伤?”
彭瑶瑶不满道:“你这人啊,总是满嘴跑马车。路叔虽然武功没你厉害,可他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难道还看不出你受了内伤?”
花独秀又是一惊:“什么?他吃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那他居然没齁死?我一顿能吃一整碗米饭!今年十七岁!彭路最多五十岁,这么算起来……”
彭瑶瑶服气了:“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你快别算了!”
随即心里一软:看你精神这么好,人家也就放心了。
花独秀问:“对了,上次说起的那个术师,就是在城里,把我家宝箱炸碎好多个那人,你知道他来历吗?”
彭瑶瑶摇头:“不知道。咱们困魔谷,厉害的术师没多少的。”
花独秀点头。
“天下九界,北方的五行天地,那里阴阳五行之学盛行,术师高手数不胜数,袭击你家的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五行天地来的。”
花独秀问:“五行天地好玩吗?”
彭瑶瑶语塞道:“好,好玩吗?”
花独秀说:“是啊,我没去过,你给我讲讲。”
彭瑶瑶笑道:“我也没去过。我听别人说,五行天地是一片很大的界域,比困魔谷大了许多,那里的武者不喜修炼刀剑拳法,盛行钻研天地五行之力,能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施展术法,很厉害的。”
花独秀道:“确实厉害,人都没见着,竟然能隔空把那么多宝箱炸碎。”
彭瑶瑶道:“金,木,水,火,土,你们遇上的,应该是一个达到操控境界的‘金’属性术师。”
花独秀默然。
既然这人找不到,想寻他晦气也不容易,干脆不再多想。
至于那个神奇的界域五行天地,哼哼,为了收集地图残片,早晚是要去逛一圈的,免不了要闹一个鸡犬不宁。
花独秀指了指自己脑后:“来,给本少爷后背加个靠枕,我平躺着跟你说话不舒服。”
彭瑶瑶佯装生气:“你这人真是有意思,还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话虽如此,看花独秀脸色不好,彭瑶瑶还是顺从的拿个靠枕垫在花独秀后背上。
花独秀感慨:“哎,二喜不在,好久没人伺候我了。任叔他们毛手毛脚的,还是小姑娘心灵手巧啊。”
花独秀说着看了彭瑶瑶一眼:“你这靠枕放的非常得我心,位置恰到好处,我靠的很舒服。瑶瑶,你有当丫鬟的潜质啊?”
彭瑶瑶气息一窒:我当你妹的丫鬟!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总督大人的女儿了?!
神经病啊!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话,彭瑶瑶就算涵养再好,也会立刻转头就走。
当然,整个困魔谷,甚至整个天下九界,也几个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有这个实力的人,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彭瑶瑶重重哼了一声,狠狠瞪了花独秀一眼。
花独秀享受的扭了扭肩膀,感受着后背的靠枕。
“你来找我,除了看看我伤势外,还有别的事吗?”
彭瑶瑶道:“你呀,明知故问。”
彭瑶瑶在床边椅子上坐好,道:
“破魔城的封锁已经全面解除,但是我爹考虑晚上多有不便,或者你们花家又有什么新花样,便通知神威镖局明天一早再行交镖。”
说着,彭瑶瑶眼含笑意的瞅着花独秀。
花独秀一脸懵:“什么叫我们花家又有新花样啊?这话说的,我们花家祖传老实守拙的家风,最不喜欢的就是滑头鬼,最不擅长的就是耍花样,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
彭瑶瑶捂嘴而笑:“好好好,那就是没有了?”
花独秀正经道:“没有了没有了。”
彭瑶瑶道:“那我一会儿回去告诉我爹一声,就说你没有新的花样要搞,明天一早正常验收。”
花独秀翻翻白眼:“什么新的旧的,有的没的,乱七八糟,我听不懂。”
彭瑶瑶不理花独秀辩白,开玩笑道:“花公子,没想到你除了特别能打,脑子还这么好用,竟然能把堂堂合气门算计到这个样子,真是厉害。大家都是吃米长大的,为什么你这么优秀啊?”
花独秀自动屏蔽“算计”这词,耳中只听到各种夸赞,不由得心情更好,笑道:
“那是因为我名字里就有个‘秀’字啊,自带优秀光环,我能怎么办?我天生这么优秀,我也很无奈啊?”
彭瑶瑶又捂嘴而笑:“是是是,你不但优秀,你还帅气,行了吧?”
花独秀正经道:“那是。天不生我花独秀,帅道万古如长夜,这不是没道理的。”
彭瑶瑶不想跟花独秀说话了。
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啊?
给个杆你就往上爬啊?
真是个有自恋狂。
惹人喜欢的自恋狂,嘻嘻。
花独秀逼问:“你这么夸我,说,到底图什么?”
彭瑶瑶脸色微红:“呸,谁图你什么?”
还不是图你这个人?
彭瑶瑶心里有点动摇。
要被这个不正经的美男子带沟里去了,坏了,我好像越跌越深,要出不来了?
彭瑶瑶赶紧稳了稳情绪。
作为总督大人的女儿,从小伴随尔虞我诈、刀光剑影长大,逢场作戏的官场做派更是屡见不鲜,彭瑶瑶自然不会轻易跌进所谓的“爱情迷潭”里。
哪怕花独秀长得又帅,本事又强,为人还幽默风趣。
但身份地位使然,不该乱的程序是不能乱的。
嗯,就是说,彭瑶瑶不可能主动对别人展露过多好感。
哪怕她真的有好感。
彭瑶瑶道:“明天一旦交镖,暴露出来,估计你花独秀狡诈如狐的名头就要传的天下皆知了哦。”
花独秀叹气道:“我花独秀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新时代好青年,内心充满阳光与爱,理想是世界和平,社会和谐。可是没办法,我们花家处处被人搞,不想家破人亡就只能搞回去,我也不想啊。”
彭瑶瑶道:“嗯,不用太在意别人说什么的,在我们蛇谷,大家只讲实力,没几个讲名声的。”
“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吗?”
花独秀想了想,道:“有!这事你提的好,我正好需要你帮忙呢。”
彭瑶瑶一愣:“需要我帮什么?”
花独秀眼睛一亮:“帮我向彭叔叔求书一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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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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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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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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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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