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春妆>第321章 祈福(二合一)
  听得此言,徐婉顺吊得高高的心,终是落回肚中,面上的笑亦浓了两分,弯眸道:“县主只管安心便是,等散了席,县主自去听戏去,我一个人就能办成那件事儿,不劳县主费神呢。”

  “这……怕是不成的罢。”徐婉贞自袖中抽出一方娥黄绣兰草纹的帕子,向手指上轻轻拭着,面上的笑容淡极近无:“你一个人我可不大放心,还是我与你同去吧。”

  “那……也好。”徐婉顺咬了咬嘴唇,满脸皆写着“委屈”,又强挤出笑来,心下却是一阵讥嘲。

  蠢材,上当了罢!

  什么狗屁县主,人丑脑子笨,呸!活该嫁不出去!

  她在心里痛痛快快地骂着,面上的笑容却是委屈的、讨好的,与她惯来的态度完全一致。

  徐婉贞自是无知无觉,拭完了手指,便将那方精致的帕子随手朝前一丢,皱眉道:“这帕子我不爱用,正好前两天你又跟娘讨要来着,这块就予了你罢,也免得你成天缠着娘要东要西的。”

  极轻的语声,随着软软飘来的用过的锦帕,在徐婉顺的心底里,扎出一个洞。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自这深洞中喷涌而来,令她从头到脚都像烧起了火。

  然而,这火焰在燃烧的瞬间忽又熄灭。

  徐婉顺抬起头,笑着拾起帕子,珍而重之地揣进了袖笼,口中笑语:“嗳呀,我正瞧着这帕子好看呢,那就却之不恭了。”

  “四妹妹喜欢就好。”徐婉贞抬手拂了拂发鬓,颊边笑容似有若无:

  “我这个当姐姐的,总也得好好儿地对你不是?到底那东西还在你手上呢,万一你明面儿上答应得漂亮,背地里却搞鬼,吃亏的不还是我么?”

  “小妹不敢,县主过会儿跟我去花园亲眼瞧着就是。”徐婉顺委委屈屈地说道,一只手下意识按住袖笼,仿佛生怕徐婉贞再将帕子索要回去。

  徐婉贞见状,下巴微抬,面上浮起些许得意之色。

  徐婉顺忙垂下视线,不敢多看。

  她怕自己笑出来。琇書網

  蠢材,真是比猪还要蠢,几句话就上钩了。

  轻轻咬住嘴唇,徐婉顺探手执起玉壶,斟了半盏花露,殷勤地递去了徐婉贞手边,心下却在不停转着念头。

  朱氏交代的那件事,她总觉得透着股子邪性。

  好端端地,突然便要她们借着去各府赴宴之机,将那什么劳什子“姻缘符”埋到人家花园里去,再在旁边以碎石垒一座小石塔,且那石塔必须以九枚石子垒就,多一枚、少一枚都不成。

  哪儿有这样祈福的?

  若要诚心求姻缘,京里那么多有名的道观佛寺,拜一拜、做些法事,都是成的,做什么非要往人家花园里埋东西?

  这哪里像是祈福?

  说是诅咒倒更像些。

  只这话徐婉顺并不敢说,还要对朱氏的委以重任表现得感激涕零。

  而即便如此,朱氏也不过是允许她多赴几次宴,再多予她几身新衣、几件头面罢了,旁的却一字不提。

  徐婉顺轻轻捏着衣袖,克制住了自己要把什么东西给撕碎的冲动。

  她也就比徐婉贞小了半岁,可朱氏见天儿忙着给徐婉贞相看亲事,对她这个四姑娘却是不闻不问。

  这也就罢了,偏偏这埋姻缘符的差事,她却又点名交给了徐婉顺,只叫徐婉贞在旁暗助。

  凭什么?

  朱氏倒是说得天花乱坠的,说这是从某个道婆那里求来的秘法。

  这姻缘符经高人开光,再依照那两仪三才四象八卦之方位,在指定的地方将之埋下,并垒好祈福的九子石塔,则王府几位姑娘不但能得来上好的亲事,且婚后亦能夫妻和美、子嗣众多,享一辈子的清福。

  这话徐婉顺一个字都不信。

  那姻缘符就算当真灵验,所谓的“好亲事”,又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庶女?

  事实上,除了嫡亲的那几个,朱氏的眼里还有旁人么?

  老虔婆!

  徐婉顺在心底深处暗骂了一声。

  她算看透了。在朱氏这里,压根儿就得不着一点好处,倒不如趁早改换门庭,也好为将来留条后路。

  这般想着,徐婉顺缓缓抬头,望向正席的方向。

  那玄衣绛裙的少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位未来的五嫂,或许,便是那条后路了罢。

  徐婉顺迢遥地想着,手指挪动间,不经意触及衣袖的一角,心头顿时一沉。

  那枚姻缘符,正藏在她的袖中。

  这月余间,她已经借赴宴之机,分别在平江伯府、宁远侯府、安阳伯府等处皆埋了符、垒了塔,而今日花宴散罢,她亦要寻机在定国公府的花园里,如法炮制。

  她心里有点儿没底。

  这可是红药的娘家,万一被人抓个正着,那她岂不是提前得罪了未来五嫂?

  届时,朱氏是绝不会替她说项的,没准儿还会把事情都推在她身上。

  这般想着,徐婉顺又悄悄转眸,睇了徐婉贞一眼。

  徐婉贞正捏着酒盅出神,并未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

  徐婉顺略觉放心,复又暗自冷笑。

  徐婉贞这草包虽蠢,倒也并非一无是处,那县主的头衔就很管用,有她在前头挡着,也能省却不少麻烦。

  若能诱着对方单独行事,那就最好了。

  心中反复忖度着,徐婉顺低垂的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冷。

  “你还愣着作甚?都散席了还不走,是还没吃够酒么?”蓦地,她的衣袖被人碰了碰,耳畔亦传来了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

  徐婉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几乎就在醒神的同时,她的面上已然擎满了甜笑。

  “县主别恼,我一时想着王妃交代的事儿,想得太入神了。”她温温柔柔地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裙裾。

  今日她穿着件豆绿色水波纹蜀锦马面裙,料子花样皆是上乘,做工也精致,唯那色泽显得有些黯淡,将人的眉眼也映得死气沉沉地。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一身衣裙,徐婉顺一站起来,也立时将白衫杏裙、珠钗当鬓、打扮得格外精心的徐婉贞,硬生生给比了下去,甚至还因了这衣裙的衬托,那张娇艳的脸蛋儿反倒越发引人注目。

  徐婉贞当即沉下了脸。

  这一刻,她非常、非常地希望着,徐婉顺能够离自己远些,最好生下来就不是什么王府姑娘,而是某个低贱的庶民,卑微地活着,卑微地死去,一辈子都活成烂泥。

  “三丫头,收敛些,你这脸上都能挤出墨汁儿来了。”一道利落的声线响了起来,刺得徐婉贞面皮一颤。

  她恼怒地抬起头,便见二夫人苏氏手执素帕,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她们面前。

  “二嫂怎么过来了?您那边儿也散了么?”徐婉顺竭力不让笑容攀上唇角,轻拢衣袖,细声细气地打了个招呼。

  徐婉贞闻言,心头愈加拱火,却并不敢朝苏氏发作,只得威胁地瞪了徐婉顺一眼。

  “哟,县主这是要发威啊,怎么着,要不要嫂嫂我给你跪下?”苏氏笑嘻嘻地看着徐婉贞,对她头上的县主名号完全没当回事。

  细瞧来,这位东平郡王府的二夫人容貌甚美,长眉凤目、肤若凝脂,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爽利劲儿,乃是标准的北地佳丽。

  只可惜,如今大齐最时兴的美人,却是婉约细致、娇柔温软的,便如徐婉顺这般,而苏氏这样性情明烈的,在有些人看来,便显得有些粗疏了。

  当然,苏氏看起来对此并不在乎,那一身出挑的银红衣裙,将她眉眼间的利落映衬得格外醒目。

  说来也怪,无论是张扬的徐婉贞,还是娇艳的徐婉顺,在苏氏那张有悖于这个时代之美的身影面前,竟同时黯然失色。

  “二嫂,这……这是在外头,不……不比在家。”徐婉贞梗着脖子,用力且费力地吐出了两句话。

  苏氏摇了摇头,叹息地道:“三丫头,你是不是傻了?我不就是你二嫂么?难道在家是,在外头就不是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徐婉贞噎了噎,一时间竟被堵得没了词儿,不知不觉间,身形也跟着矮下去几分。

  这一位可是侯府嫡女,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亦是杀伐果断,后宅里的事儿就没她不知道的,否则,她也不能把自个夫君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在她的面前,徐婉贞的县主作派,从来不起作用。

  以苏氏的话说,“县主又怎么了?县主就能悖了人伦,让嫂子下跪见礼不成?”

  当然了,相较于苏氏的言辞,她手底下的真功夫,才更具说服力。

  没见朱氏在她跟前都矮了半截儿么?

  徐婉贞就更别提了。

  这位县主的婚事有一半儿都捏在这个二嫂手里,她能不怕么?

  便如此时,苏氏一出马,徐婉贞就算把脸憋成紫茄子,那也只能憋着。

  “不是我说,三丫头,你也别老跟你四妹妹过不去,也不嫌累;还有四丫头,你那心眼子也少耍几回。难得你嫂嫂我出来透个气,你们两个都消停点儿,别没事找事,知道了么?”

  本着骂一个是骂、骂两个也是骂的原则,苏氏很是公平地分别把两个小姑子都说了一通。

  想了想,似乎徐婉顺那一头少挨了几句,于是她便又道:“四丫头,别怪我这个做嫂嫂的没提醒你,你也知足些罢,别整天想那些没影的事儿,人想得太多了是会掉头发的,到时候秃了,可有得你哭。”

  徐婉顺原本还在笑,听着听着,就哭丧起了脸。

  她最近还真掉头发来着。

  简短一席话,将两个小姑子给说得都低下了头,苏氏自觉功德圆满,抬手理了理发鬓,转身便欲行。

  可是,那身子才转到一半儿,她忽地想一事来,忙又停下脚步,往周遭看了看。

  众女眷泰半离了席,四下里倒也没几个人。

  苏氏便上前两步,压着嗓子道:“你们俩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特别地奇怪。”

  她故意停顿了片刻,似是要加深话语中的分量,很快又道:

  “这种人呢,去人家府上做客,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周遭还尽是人家里的奴婢,可却偏要在人家里编排主人的不是,以为背地里说两句风凉话、抛两个冷眼,人家不知道。殊不知,全都给人瞧在眼里了,只人家不去点破。你们说,这种人是不是有病?”

  她微俯着身,炯炯眸光轮流扫视着两个小姑子,直将二人瞧得一个拧眉、一个咬唇,方弯了弯唇:“三妹妹、四妹妹,你们两个应该没毛病吧,是不是?”

  刹那间,徐家双姝尽皆面红如血。

  方才在席上时,她们两个可没暗里少编排红药,而此际看来,这话多半是叫人听见了,若不然,苏氏也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念及此,徐婉贞二人直恨不能掩面遁走。

  背地里说人坏话被人听见了,还捅到了自家二嫂跟前,又被当面挑明了,这还让不让人活着了?

  可偏偏地,苏氏话还没说完。

  她又往前踏了一步,借着身体遮掩,伸出一管纤长的葱指,指了指前头正陪在刘氏身旁的红药,轻声道:“我这儿就把话再说明白点儿吧,你们两个,最好别招惹你们未来的五嫂。”

  她回转指尖,放在唇边吹了口气儿,笑吟吟地道:

  “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管不着。我只在这儿告诉你们,这位顾姑娘,是你们五哥亲自挑中的,但凡你们得罪了她,那就是得罪了你们五哥。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就你俩这样儿的,绑在一块儿……”

  她停了停,在心里添了句“再加上我那愚蠢的婆婆,你们仨一起上”,复又续道:“……你们也不是老五的对手。”

  闲闲地拂了一下鬓边的红宝石耳坠,苏氏面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所以呢,嫂嫂在这里劝你们一句,那些傻不拉叽的念头,就放在心里想一想也就罢了,别说出来,更别做出来,不然哪,有你们的苦头吃。”

  终是将话说完了,苏氏将手指点着桃腮,蹙眉思忖了片刻,自觉方才所言,深得“治病救人、扶蠢济傻”之至理,也尽到了一个嫂嫂的责任。

  于是,她拍了拍衣袖,飘然而去,深藏功与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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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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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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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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