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春妆>第261章 喜事(二合一)
  小暑将尽,天气愈加炎热起来。晴天倒还好些,最苦莫过于雨天,那水汽和着热气齐齐涌来,真真是上蒸下煮,简直能把人给烤熟了。m.xiumb.com

  这样的时日,冰块总是用得格外地快,加之三公主又正是屁屁上三把火的年纪,越发禁不得热,每日定例的那些冰也未必够使,红药三不五时地便要带人去外皇城催领些回来。

  这一日,三公主歇午起榻,红药服侍她念了会书,因见那冰鉴里又只剩了一层浮冰,根本支撑不到晚上,便叫上几个小太监出了门。

  才转过狭长的夹道,迎头便见对面走来两个宫女,皆穿着六局服色,其中一人还是熟人,却是红袖。

  “哎呀,顾典事,真是巧得很,我正要找你呢,可巧半路就遇见了。”一见红药,红袖立时笑吟吟地迎上前来,屈身行礼问好。

  红药向来对她存了些警惕,侧身只受了她半礼,面上堆起一个甜洽洽的笑:“红袖姐姐好,咱们好久没见了。”

  一面说着话,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心下生出几分骇异。

  红袖瘦得厉害。

  不是那种抽条长个儿的瘦,而是一种点灯熬油似地瘦,原先丰丽恬和的面庞,此时却现出了骨相,两腮微凹、眼窝深陷,皮肉紧绷在骨头上,虽还未到形销骨立的地步,却也有些脱形了。

  她这是怎么了?如何瘦成了这样?

  红药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这个时节,她在烟波桥上发呆,红袖办差归来,曾与她闲话过两句。

  彼时的红袖,神完气足、内蕴灵秀,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光泽柔润,自有一股知书识礼的气度,而更要紧的是,她看向红药的眼神中,有着一股研判品评的意味,居高临下,如同主人拣择手中的物件儿。

  这种眼神,红药前世今生曾见过无数次。

  在这皇城之中,唯有那些有背景、有靠山、底气十足的婢仆,才会以这样的眼神看人。

  而对这样的人,红药素来是敬而远之的。

  此等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站在她们背后的人。

  是故,她从不与红袖接近,在她面前连话都不肯多说,以免平白招惹上什么是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此刻的红袖,却与红药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大相径庭。

  “呀,红药妹妹如何这样看着我?我是不是吓着你了?”似是知晓自己形容憔悴,红袖抬手摸了摸脸,笑容中有着一丝合宜的无奈:

  “唉,最近我总是没什么胃口,晚上又常走困,姑姑说我这是苦夏,还赏了我两副药吃,却也没见好。所幸也就是瘦些,旁的却没什么。”

  她轻言细语,一行一止如往常般亲切和善,言辞亦是滴水不漏。

  “这话说的是。天气确实是太热了,我胃口也不大好呢,晚上也总是要热醒几回。”红药含笑应和着她,笑容依旧甜美,却丝毫不显亲近。

  对于红药若有若无的疏离,红袖似是毫无所觉,犹自叹道:“是啊,这天儿真是太热的。我记得从前咱们在尚寝局的时候,夏天也没这般热法。今年也不知怎么了。”

  红药点头道:“嗳,这话说的是。”

  随口敷衍一句,立时转入正题:“不知姐姐寻我何事?”

  她可没功夫与这一位打哑谜。

  红袖闻言,“哎呀”了一声,拍手道:“净与你说些闲话,却忘了正事儿。”

  说话间,她便从旁边小宫人的褡裢里取出一本簿子,陪笑道:

  “再过两天,三殿下便要去定国公府贺寿,原定了肩舆一抬、八伞、八扇、十二羽,再帐幔若干。昨儿太后娘娘忽然说了,要多多加派些仪仗,姑姑便叫我来与顾典事说一声。”

  她将薄册翻开,指点其上几处道:“顾典事瞧,都记在这上头呢,您请过目。”

  一旦论及正事,她立时换了称呼,规矩上也是一丝不苟。

  红药早便知晓此事,伸手接过簿子看了片刻,点头道:“数目都是对的,公函拿来与我画押罢。”

  这事她完全做得了主。

  事实上,增派人手的要求,便是她提出来的,而出某种因由,太后娘娘问也没问,便自准了,因此,红药此举并非逾越。

  红袖忙将一式两份公函取出来,红药仔细瞧了,见果然正确无误,便命小宫人取过早就备好的笔墨,在公函上签写了自个儿的名字。

  如今,她再也不必装不识字画圈圈了,真是可喜可贺。

  见红药一脸地淡定自若,签写公函如若寻常,红袖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曾几何时,红药、红杏并芳月姐妹,不过是任由红袖挑选的棋子,甚至她还一度掌握着她们的命运。

  而眼下,人皆登高,唯有她还停留在原处,周遭无一人相助,脚下还有万丈深渊。

  人和人的命,怎生就如此不同呢?

  一时间,她直是万般滋味在心头,艳羡、落寞、怨怼、不甘,诸种情绪堆叠,却也只能强擎出笑来,与红药作别。

  看着那个在烈阳下渐行渐远、瘦到脱形的背影,红药的思绪只停留了两息,便即丢开。

  举凡她不懂之人、之事,她通常都不会为难自己。

  为难了也没用,不如省些心思做当做之事。

  说起来,红药最近心情甚好。

  经过数月的“苦教苦学”,她的识字大计已有所成: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闲书了。

  这漫长的宫中岁月,亦就此有了些意味,不再如往常那般乏味,这怎不令人欢喜?

  当然了,比之徐玠手中的话本子,哕鸾宫那几部闲书,委实不大够瞧,红药半个月前就开始看第二轮了。

  而看到第三轮时,她实是腻味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拣起《中庸》、《大学》,胡乱啃上两页,聊以充“饥”。

  红梅便笑话她是“字痴”。

  这是比照着红杏“诗婢”的名号而来的。

  红药自是不敢认,红梅也知这话大不敬,不过私下说说罢了,明面儿上,还是必须称人家一声昭仪娘娘。

  这个夏天,皇城之中喜事连连,与之相比,红杏侍寝升等之事,根本提不上筷子。

  几位嫔妃生产以及新添的那几位小皇子、小公主,才是宫里头等大喜。

  一下子添了三女两儿,可把建昭帝给高兴坏了,险些又要开恩科,被内阁摁了下去。

  去年大皇子降生才开了一回恩科,明年太后娘娘大寿,又来一拨恩科,再加上今年……陛下,恩科不是大白菜,想开就能开(众臣苦口婆心)。

  建昭帝这才记起来,确有此事。

  于是,思忖再三,龙手一挥,赦了一批人犯。

  先把诏狱空出来,如此才能装得下后来的那堆人。

  毕竟,高兴的事儿办完了,接下来,那必须办更高兴的事儿啊。

  比如充盈国库、让大齐诏狱间间有人住、房房不空置。

  建昭帝深为自己鞠躬尽瘁的节操而感慨,甚至一度想给自己加官进爵。

  自然,他要真敢这么般,这光辉灿烂的事迹,必将永载史册,好在他还算保留了几分理智,没有被幸福冲昏头脑。

  天子龙心大悦,后宫自亦是一片欢喜。

  然而,这欢喜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却又难言得紧。

  荀贵妃、淑妃并贤妃这三位高位妃子,无一例外地都生了女儿;反倒是和嫔、徐昭仪二人喜得龙子。

  因产子有功,和嫔很快便将顶上空出来的德妃之位,而徐昭仪亦将获封嫔位,甚至更高。

  此亦大齐后宫祖制,纵是有谁不乐意,那也得扯出个乐意的笑脸来给人瞧。

  那几日,景仁、翊坤、储秀三宫的气氛,十分古怪,搞得前去宣旨赏赐的侯敬贤、常若愚两位大管事都有点儿怕。

  想想也是,任是谁被一群脸上带笑、眼神幽怨,说话阴阳怪气的女人围着,都不可能会觉得愉快。

  而除却这头等大喜,更有一件令某些人欢欣鼓舞、而另一些人则怨毒愤懑的喜事,传遍了六宫。

  周皇后又有了!

  若此番再诞下皇子,则她就真是三年抱俩,外头差不多的夫人太太们,也未必有这般好运。

  一时间,坤宁宫外排起了求见的长队,诸位嫔妃纷纷以行动表示,她们深深地敬爱着皇后娘娘。

  喜事连番而来,皇城中一派热闹,一如这火热的时节,而喈凤宫与哕鸾宫,却显得有些冷清。

  三位殿下不约而同地“学业繁忙”,只派人给诸位产子产女的娘娘们送去了合宜的、绝不会惹出是非的贺礼,便再没往前凑过。

  其后,皇后娘娘又验出有孕,欢喜之余,各赏了三位公主几套头面,又命人传话,让她们“专心读书”,免了她们的定省。

  自此后,三位殿下更是只在仁寿三宫走动,鲜少外出。

  她们的举动,长辈们是默许并赞赏的。

  原先宫里就她们三个晚辈,太后娘娘并帝后皆极宠爱,而如今,她们多出了三个弟弟外加三个妹妹,身为皇姐,自不好与弟妹争宠。

  更何况,有时不争即是争,争不如不争。

  三位公主心思清明,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无论心中如何想的,此举却大有一国公主之风范。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定国公夫人寿辰当天,三公主早早起榻,收拾妥当,便去仁寿宫向太后娘娘辞行。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醒得比三公主还早,正叫人传早膳呢,见她来了,便心肝宝贝地搂着她一阵揉搓,又温声道:“好孩子,祖母给你多带了好些人手,你在外头也莫要怕,咱们人多得很。再一个,刘夫人最疼你了,你好生坐席散了心,下晌再回来。”

  三公主这是头一次单独离宫,李太后多少担着心思,且最近也确实有些冷落了小姑娘,她心下难免歉疚。

  “欢欢晓得啦,皇祖母自己在家也要乖乖的,欢欢回来了就来瞧您。”三公主奶声奶气地道,软软的小身子紧偎着太后娘娘。

  李太后心都要化了,拉着她切切叮嘱了好半天,过后又叫来红药,仔细吩咐一番,方让她们去了。

  走在宽阔的宫道上,红药往左右瞧了瞧,胆气十分之足。

  她带上了数倍于常的人手。

  此之谓人手,专指健壮有力、粗手大脚的太监宫女。

  虽不知今日寿宴到底会发生什么,但红药有感觉:

  占八成要干架。

  就算不干架,吵架也免不了。

  所以,这些“人手”之中,有她特地挑选的嗓门巨大、熟练掌握各地骂人方言的婢仆。

  文有文法、武有武技,再加上三公主这座大靠山。红药觉着,她约莫可以在国公府横着走了。

  而前有太后娘娘的歉疚,后有红药的私心,于是,此番三公主出宫的阵仗,空前地隆重。

  当公主凤驾抵达定国公府时,定国公夫人刘氏立在仪门边,放眼望去,便见那一对又一对的宫人绵延着,队首已近仪门,而队尾还在大门外。

  “怎么……怎么来这么多人?”世子夫人常氏禁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

  刘氏与太后娘娘向来走得近,往常府中也并非没来过公主,只是,哪一次都没这回人多。

  “怕有百来号儿了。”刘氏约略点数了一下,神情间却无变化。

  莫说百来号人了,再多上几倍,他们国公府也招呼得住。

  定国公乃大齐唯一的一等爵,住着陛下特赏的五进六路的大宅子,整个玉京城除了皇宫,就属他们家地方大。

  多年前,就是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定国公夫人手提毛竹板、脚踩七星步,满院子追打孩子、找被打后藏起来的孩子,再继续追打、继续找……就这般循环往复,渡过了漫长的峥嵘岁月。

  而今,孩子们都长成了男子汉,顶门立户不成问题,她的毛竹板子,也在阁楼上寂寞了好些年。

  思及往事,刘氏的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

  然而很快地,这笑意便又被愁色替代。

  她如今最挂心的,还是那个孩子。

  这孩子,往后可怎么办呢?

  刘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眉心紧锁着,面上忧色愈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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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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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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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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