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直接把人给弄死了,以绝后患。
可是,有这必要么?
一则,纪红杏在宫正司也算混出了名堂,轻易不好动,若不然,淑妃娘娘如何能忍得她到现在?
再一个,康寿薇与红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便要搓磨人也没个理由不是?
且红杏也委实是个人精,虽有着惊人的美貌,为人却一点不轻狂,老实恭顺极了,无论倒夜香还是扫地,皆是兢兢业业,挑不出半点错处。
康寿薇就此越发高看她一眼,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一炷香烧八面?康寿薇久居深宫,自亦不能免俗。
“姑姑,除了那些个差事,我有时候也会服侍于姑姑起居呢。”红药的语声响了起来。
温柔软糯的音线,便说着这样的话,听来亦不刺耳。
康寿薇自思绪中抽身而出,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哦,照你这么说,你竟是个顶顶妥当的人不成?”
“姑姑这话太过誉了,我也就是个平常的,尚寝局里比我好的多着呢。”红药恭声回道。
依旧是不是自夸、胜似自夸。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儿,康寿薇倒被逗乐了,摇头失笑道:“瞧瞧你这样儿,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语中并无恼意。
显然,红药的表现,并无令她不满之处。
红药躬了躬腰,心下微松。
她并未打听红杏的情形,只是凭着多年深宫打熬的经验,猜出了红杏现如今的差事。
不说别个,便以红药自己为例,若是当年湘妃身边亦有个如红杏这般美貌的宫女,身为一宫掌事的红药,定会将对方死死摁住,不令其抬头。
由此亦可知,红杏如今的差事,必定是远离正殿的下等差事,而一心要避开她的红药,则势必要拿下头等差事,方能如愿。
“你可识字么?”康寿薇突然问道。
红药心念微动,忖了忖,到底不敢胡言,垂首老老实实地道:“回姑姑,我只认得甲乙丙丁并一到十这几个字,皆是管库用得着的。”
虽然她真正识得的字远多于此,却苦于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只能据今世之实相告。
康寿薇闻言,面现沉吟之色,似是有些委决不下。
红药摒住呼吸,多少有些紧张。
未来是好是坏,全在此刻。
数息后,康寿薇轻轻一拍小几,决断地道:“既如此,往后你便帮着麻喜慈管衣裳吧,她已经与我说了好几回了,一个人忙不过来。”
管衣裳勉强亦算是近身服侍的好差事,红药直是大喜过望,响亮地应了个“是”。
康寿薇却板起了脸,肃声道:“这差事虽不重,却是粗疏不得的,你可得仔细些,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问你麻姑姑。再,除了这差事,旁的你也得顾着些,别只盯着眼面前的那点活计。”
红药连声应是,面上是掩不去的欢喜。
纪红杏,回见了您呐,最好咱们永远不见。
见她喜形于色,康寿薇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笑着叮嘱了她两句,便命人领她去了麻喜慈那里。
麻喜慈是二等宫女,年约二十五六,生得白胖娟秀,笑起来时,两颊各有一枚梨窝,面相很讨喜。
红药前世并不识得她,少不得在她跟前小心应对。
所幸这麻喜慈一心皆在差事上,瞧来倒不像太有心机的,应付起来并不难,简单交代了红药几句,又将班次说了,便命她下去了。
从这一天起,红药便在翊坤宫安顿了下来。
因很快便是重阳节,每逢此节,宫中亦如民间一般,有登高、插茱萸的风习,而在登高之时,陛下通常都是会参加的,而这样一个得见天颜的好日子,诸嫔妃自不会放过。
于是,自八月末至九月初,宫中各处无不忙着备办节礼,一众嫔妃更是绞尽脑汁,务求衣裳首饰妆容等等与众不同。有钱的便往雍容华贵上使劲儿,有才的则以婉约清雅为上,缺钱又无才的,亦要尽最大努力把自己捯饬得好看些。
而有此前情,内织染局、针工局并尚服局,齐齐忙得脚打后脑勺,红药亦因管着淑妃的衣裳,被麻喜慈指派得团团转,每日下值后,累得手指头都不愿动一动,恨不能一头躺到睡到天明,无形之间,与红杏等人便少了往来。
这正是红药希望的,她巴不得再不见红杏才好。
红杏见状,心中便有了数。
她本就是一点就透的性子,红药有意无意的疏离,她自亦有所觉,便也不主动往前凑,没多久,二人的关系便已然淡到了极致,真正是点头之交,半句多话都不会说的那种。
很快便到了重阳节。
那是个微阴有风的天气,阳光时有时无地,却也爽然。以皇后娘娘为首的众嫔妃,齐齐登上兔儿山,饮菊花酒、尝茱萸糕,赏漫山秋色,而在心底里,则莫不期待着建昭帝的驾临。
可是,直等了快一个时辰,陛下却始终不曾露面。
众嫔妃越等越心焦,最后直是失望透顶,偏天公不作美,好端端地竟下了场急雨,赶得满山的美人儿抱头鼠窜,花了妆的、丢了鞋的、脏了裙子的,不胜枚举。
也就在这个当儿,建昭帝他老人家,居、然、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恰恰赶在众人最最狼狈不堪之时,皇帝陛下,御驾光临。
众嫔妃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的她们,莫说争奇斗妍了,能有个囫囵样儿就算极好的了,更何况很有那么几个人,连个囫囵样儿都没有。
见了漫山遍野落荡鸡似的美人,建昭帝倒也未恼,反倒似是心情不错,挨个儿问候了大小老婆一遍,末了笑着丢下一句“朕总算知道好些爱妃长什么样儿了”,便飘然离去。
当场便有几位嫔妃翻白眼儿厥了过去。
不必说,这几个皆是连囫囵样儿都没保住的。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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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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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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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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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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