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拿这样的话来骗我?!”杜乐佳冷冷的道,“常秋亮,你要是老实的说你不舍得现在的好日子,还想再活个几十年,那也算是真性情!可现在呢?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还是当年的常秋亮吗?!”
常秋亮顿时就沉默了。
这话他还真没办法回答。
没错,他是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也是在对待杜乐佳的问题上,耍了点儿心眼儿。
可他舍不得去死,这也有错吗?
“佳佳,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常秋亮叹气道,“你说得没错,我这些年的确是变了,我也不再是十年前的常秋亮了。可这都过去十年了啊!我变了,难道你就没有变吗?如果是十年前的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吗?”
他这是指,十年前的杜乐佳会心疼常秋亮,绝对不会让他为难。
杜乐佳冷笑道:“行啊!没想到这才十年不见,你都学会用这样戳心窝子的话来堵我了!可我今天还真就实话告诉你了,我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打从十年前我死了开始,我就没想过要自己一个人走,怎么也得拉着你一块儿走才行!只可惜啊,这都十年了,我一直被困在河里出不来,这才让你又过了整整十年逍遥自在的日子。现如今,我好不容易出来了,可是第一时间就来找的你。怎么样,亮亮,你感动吗?”
感动吗?
他现在可是一点儿也不敢动了!
常秋亮咽了咽口水,问道:“佳佳,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在水里过了十年?那岂不是水鬼?!
“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好呢?”杜乐佳悠悠的道。
常秋亮又给噎住了。
这是真缠住他不放了?
“佳佳,我们再商量商量行不行?”常秋亮努力的想要和杜乐佳讲道理,“你看,我们当年许下誓言的时候,都还太年轻了,也没想到之后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大的变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找我,让我兑现当年的诺言,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点儿呢?”
“怎么就不切实际了呢?”杜乐佳鄙夷的道,“这誓言就是誓言,跟年龄、时间都没有关系!我就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这还用得着问吗?
那常秋亮肯定是不乐意啊!
常秋亮不说话,杜乐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低低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选的,亏我之前竟然还想过要给你一次机会……可是现在看来,你又哪里配得上让我给你机会?!”
说到后面,杜乐佳的声音越来越凌厉,还有点儿破音,让整个声音听起来立马就有些失真了。
别的不说,这声音一失真,听着反而有些不太像是杜乐佳的声音了。
常秋亮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杜乐佳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猛地尖利的嚷了起来:“常秋亮!是你对不起我!我今天来找你讨命,那也是你应该的!”
她嚷得厉害,身形也抖动得厉害,看着就跟随时要暴走一样。
常秋亮脑海里刚刚冒出来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想透彻呢,他就被杜乐佳这激动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顿时就把那点疑惑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佳、佳佳,你可别乱来啊!”常秋亮两条腿直打哆嗦,“我们有话、好好说!”
“常秋亮,你还记得我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杜乐佳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常秋亮的脸更白了。
他当然记得!
杜乐佳是掉进河里淹死的,她被人捞起来的时候,皮肤都已经被泡白了,看着特别吓人。
当然,对当时的常秋亮来说,他其实并没有太注意这一点。
毕竟他当时正在为新婚妻子的意外去世而痛苦不已,至于妻子死时的惨状,在他看来也并不可怖,反而更添悲伤。
但是现在,时过境迁之后,再回想起杜乐佳当时的模样,那可就真的是让人瘆得慌了!
“佳、佳佳,你提这个干什么啊?”常秋亮结结巴巴的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朝前看,行不行?”
“你还活着,当然还能朝前看。可我一个死人,哪里还有什么前面?”杜乐佳冷冷的道。
常秋亮憋红了脸,挤出一句话来:“那、那你不是还可以去重新投胎吗?说不定,你下辈子会比这辈子过得更好呢?”
“我这辈子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下辈子!”杜乐佳对此嗤之以鼻,“行了,你也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说起来,我们也有十年没见了,难道你都不想看看,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吗?”
他一点儿也不想看!
再说了,他前几天还经常在家里看到杜乐佳呢!
可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常秋亮到底还是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的。
他只得支支吾吾的道:“佳、佳佳,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
“是吗?”杜乐佳低低的笑了两声,突然间便抬起了头,“那你过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和十年前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不用杜乐佳开口,她这突然一动,常秋亮就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然后就正好看见了杜乐佳那张脸!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常秋亮的呼吸瞬间就停住了。
我的天呐,那到底是怎样一张扭曲恐怖的脸庞啊!
苍白得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看着就跟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灰似的,完全没有一丝血色。偏偏这张脸还跟用水泡了很久很久一样,浮肿得几乎都看不出五官的位置了,让人更是觉得恶心又厌恶。
之前杜乐佳一直低着头,常秋亮没看见这张脸,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他看见了,那就真是有些受不了了。
常秋亮差点儿就要当场呕吐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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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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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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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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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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