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城的陆夫人,正在给大将军王上香。
“夫君,珉瑞只回来不足半月就走了。
我还没有看够他,却催着他启程。
珉瑞成亲,才是对你我、对公婆最大的孝心。
夫君,我们的孩儿被皇上指婚了。
不久后就会成家,我们要有儿媳了,亲家姓宋。
你放心吧。
你虽不能再护着珉瑞,但是母亲说的对。
珉瑞成家后,除我们疼他,还会多出亲家一家人来疼他。
疼他的亲人,只会越来越多。
夫君,我们的孩儿,是这天下间的最好的孩子。
他为不缀你威名,你以前一直护着的孩儿,他……”
陆夫人忽然潸然泪下。
脑中满是夫君离世,儿子紧急挂帅。
儿子差些饿死在前线。
儿子考举人榜首,扔下笔墨,转头二次征伐,一走就是几年。
“别的不求,只求夫君保佑,我们的孩儿,从此顺遂。”
……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兹闻黄龙知府宋福生之女茯苓,品貌出众,青云出岫,娴熟大方,秀外慧中,朕躬闻之甚悦。
朕之煜亲王,镇国至尊圣德蓉宪长公主之孙、国公肱文之孙,大将军王承天广运睿武端毅陆文正之子,陆畔,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其女与煜亲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
特将黄龙府知府宋福生之女茯苓许配煜亲王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宗正卿、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佳日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三十万响鞭炮伴着“钦此”二字,轰然响起。
九架礼炮车仰望天空,响彻云霄。
昨儿还在下大雨,今儿天就放晴了。
宋茯苓随盛装的祖母和母亲出门时,太阳正好出来,就照在她那闪闪发光的头饰上。
此时,宋茯苓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随前方父亲、陆畔,祖母、母亲,齐齐跪磕,双手伏地,手心感受潮乎乎的地面。
前方陆畔,在跪磕后就可以站起身。
而宋福生却不行。
赞礼大臣柳将军陪同,柳将军手捧圣旨面西站立,宋福生一身官服,面北而跪。
这是作为女方父亲,单独的礼仪。
连磕三个头后,为父宋福生才能双手冲天,做出接旨动作,柳将军将圣旨放置于他的手中。
这才叫,岳父接旨了。
宣旨大臣喊话:“族人,跪。”xǐυmь.℃òm
宋九族哗啦啦跪地一片。
宋福生双手托捧圣旨,又再次跪到最前面,带领家人们再来一遍,磕头谢恩。
你都说,他打心眼里不膈应陆畔却膈应王爷女婿,这麻烦的,他最不耐烦磕头,再磕几个就要磕懵了。
最气人的是,王爷女婿只在宣读圣旨时领旨谢恩,然后就姿态很高啊,成了观礼者。
这是人家作为亲王、包括郡王、贝勒、贝子、光头皇子的特权。
所以说,真不是他宋福生矫情,是真来气啊。
那副该死的皇家规矩下,处处渗透着:给你,你就要高高兴兴跪下接着,折腾的女方家。
他女婿却作为上位者在看着。
不过,宋福生也知晓,咱家陆畔,此时尚算懂事。
因为按理,亲王、皇子,总之就是那些特权人吧,是可以面朝他们,可以目视女方家接指婚圣旨的。
有点上位者亲眼见证的意思。
见证本王要做你家女婿了,你们高不高兴接受啊?给我笑,本王要亲眼看看。
但是陆畔没。
宋福生领着一家人跪地的时候,有特意看眼陆畔。
算你识相。
陆畔始终笔直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都没敢回头瞧热闹。
老宋,你误会了。
陆畔不是不忍看你,和你有啥关系?你一个小四品。
他从小到大,尤其现在,见过太多比你级别高的官员对他行礼。
不对他行礼,才会让他不习惯。
你女儿就是对他恭敬少了,才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回头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是不忍看你女儿跪下。
他怕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茯苓就跪他,他还给茯苓踢走了,用脚抖掉茯苓的脸,那张脸立马掉地上沾满脸尘土。
赞礼大臣柳将军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担心卡住,不脱稿也不好看。
一身红的柳将军,昨日默背礼单子好些遍。
今早起床又被柳夫人唤到跟前背诵。
“……赐金约领一副,大小金簪各三支,金玉珥六个,金钏四个。”
柳将军换了口气。
随着他念,一样一样的御赐礼,被礼官们送到宋福生面前过目,再向下传递,族人双手捧接。
就这时候,黄龙全民欢腾啊,就为了看这热闹才来的。
对于老百姓来讲,你当谁都看到这种热闹呢,你当哪里都能出王妃呢。
黄龙这里,上上下下,恩,虽然没有多少年,但是压根就没出过王妃,头一个。
别的城池想看这种热闹,想开开眼,你那里,没有。
“金衣钮一百粒,银衣钮二百粒。
制衣裘皮一百零四张。
制帽用皮,九张。
制被褥狐皮,二百五十张。
锦缎衣料,百匹。”
柳将军又换口气。
也是在这时,宋茯苓终于有要嫁人的感觉了。
还没咋地呢,只是才指婚,却随着柳伯伯说,皇家为表宋家养出她,如今给了皇家,眼圈一热,吸吸鼻子又憋了回去。
特赐:
“其父,宋福生,金、银、狐皮、貂帽、金带、佩饰、鞋袜若干,及四马匹。”
特赐:
“其母宋钱氏,金珥、金簪、狐皮袍若干,和马,一匹。”
马老太帮三儿媳接过御赐品的时候,有留意小孙女。
看一眼,又看一眼。
心里疑惑,她本人是很高兴的,你看看人家皇家多讲理,知道她家养这闺女花不少钱,胖丫最费钱,三儿两口子那是心血给养大的,唉。
没想到,小孙女那小表情却有点儿不对劲。
搁心里琢磨琢磨,老太太明白了。
啧啧,还没嫁人呢,有啥可抽抽脸的,不是拿你换金银就给你推出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丫啊,奶的胖丫。
奶最初看你那么奸懒馋滑,啥活也不会干,愁够呛。
那时候都想过找上门女婿。
你就寻思吧,上门女婿,哪有不倒搭的?
结果,你看看,不仅没倒搭就挺好的了,而且嫁人还能给娘家嫁发达。
所以说,别不高兴,瞎矫情啥呀宝儿,非得啥也没有才乐呵?
而陆畔这时候也回头了。
他望着人群中的茯苓,微皱下眉,也看出茯苓的表情不对劲。
他没往茯苓舍不得爹娘方面思考。
怎么可能,他又没娶到手。
那圣旨明明有值什么什么之际,特意没念,日子都不给他定,卡在岳父那里。
陆畔就琢磨:
难道是才这么点儿聘礼就动容?
早着呢。
过大定,才是他陆家出手之时。
姐姐们有提过,要让他这个弟弟的聘礼,从奉天城一直排到岳父家小楼门口。
三姐说,给那一路都堵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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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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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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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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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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