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沉稳地坐在那,用平平静静的语气说,她眼里没我,这还怎么让人有胃口吃,听的人心里一揪。
老夫人没遇到过被别人嫌弃的状况,看了眼秦嬷嬷:
怎么能没有孙儿呢。
那怎么能让她眼里有啊?
不准没有,必须要有。
陆畔的母亲听完,更是觉得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就像是忽然间从天上掉下个让她儿子开窍的姑娘。
这姑娘是布衣人家的女儿,然后竟没看上国公府的她儿。
她儿为了讨好姑娘,给搬过砖。
搬砖就够说不过去的,而最天方夜谭的是,还白忙乎,白帮着干活。
她儿是谁,陆珉瑞,那是上到皇上,下到万家百姓交口称赞的定海将军。
定海将军、国公府独子,帮你干活,胖丫,是叫胖丫吧?
你认为他很闲是不是?你竟然不多想想,十四五岁了,又不是小孩,竟然眼里能没有我儿。
陆夫人闭了下眼,深吸几口气在心里劝自己:
别生气,那姑娘很可能是确实没多想,身份过于悬殊嘛。
对,就是这样,并不是没看上珉瑞。
这世间就不存在有姑娘家会看不上她儿子的,放出话娶亲,一个个不要争抢起来才好。
要是这么一琢磨,说明那姑娘还挺脚踏实地的是吧?
那面老夫人又问上了:“那她父亲可知你心意?”
“也不知。”
陆畔舀了一颗汤圆吃完后,才继续道:“我要是说了,他当初就不会送粮,会离我远远的。”
这这?
这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嘛,怎么如此奇特。
要有私心的,要攀权富贵才是正常的人心所向。
老夫人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搞了半天,她孙儿谁也没搞定。
“珉瑞,祖母也有所耳闻,那是一户重情重义、知礼识理的耕读人家,门楣上……”
老太太这就给定了性,她说是耕读人家,那就是。
至于门楣上,有很多操作空间,可以耕读人家变成耕读世家,世家变成……
不是嫌弃孙儿相中的是农家女,而是孙儿在外行走,不能在这点上受人指摘。
倒是陆畔打断道:“唔,祖母,母亲,现在说那些还早。”
他还吃着呐,家里来人了,胃口很好。
“告诉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从旁人口中听的一知半解,也是不想让你们插手。”
“祖母,不要帮忙。”别想着帮宋家提高门庭,不需要那样做。
“我相信宋叔。”
陆畔的母亲眼神闪了下,叔?这就叫上叔了啊?你这可真是通知我们。
陆畔的祖母是从孙儿的眼神中看到了敬重。
心想:是啊,如果岳父不能让孙儿敬重,那日子能过好吗?而那位宋福生,看来孙儿是真乐意将来改口叫岳父的。
“也别去打扰……咳,”陆畔终于有了在谈自己终身大事的自觉,面露出不自在。
之前,要知道他一直很淡定来着。
“恩,胖丫,她叫宋茯苓。回头别将她唤进府里,别吓到她,我心有数,”说完,陆畔就站起身离开。
他祖母和母亲齐齐扭头目送,忽然羞赧离开的珉瑞。
羞赧……
可真是稀奇事,今年才一开年,就格外多。
这天晚上,老夫人被秦嬷嬷伺候躺下后,睁着眼喃喃:“茯苓,名还怪好听的。”
秦嬷嬷忍笑:公主,您确定名好听吗?
“唉,也不知长的是什么模样,只知道个名。”
秦嬷嬷一边给老夫人盖被,一边笑着小声说道:“老奴猜测,应是标致到极点吧。”
“我瞧着你,也挺欢喜?”
“奴婢是很欢喜。不知公主注意到没有,少爷在提起名的时候,耳朵都红了。”
老夫人闻言也笑了起来,是啊,这才是正常的,不像之前一提哪个姑娘家,孙儿就像听一个物件似的。
所以说,老太太无所谓有没有私心,无所谓门第是否般配。
有私心,那是人之常情。
不般配,如果有需要,可以帮着提。
她只要她孙儿开心。
到了如今这一步,国公府已经没有任何所求。
出发前夕,国公爷还与她讲,迁都过后稳定稳定就想退了,下一次要是远行,就有他陪着。
而陆畔的母亲此时也没睡。
睡不着啊。
和全天下的母亲一样,儿子没有相中的姑娘,急。
儿子突如其来的告诉你心里有人了吧,也很是闹心。
不过,陆夫人却没有和身边的大丫鬟唠叨。
她很信任这个丫鬟、很想找个人聊聊这个话题,也没说。
万一呢,万一将来胖丫进府,她的儿媳怎能让丫鬟品头论足。
陆夫人坐起身:我为何都联想到她进府后的事了?
唉。
古代没有电话,要是有电话,陆夫人此时一定是拨给陆之婉,张口就问她家老三:与你合伙的那个姑娘,她什么样,把知道的通通说与我听。
她什么样呢?
陆畔趴在塌上,心里回忆着耿良的话。
耿良被顺子追问,说那日得见宋姑娘时,一身男装,去了刑场看热闹。
顺子就问:
什么颜色的男装,许久不见宋姑娘,个头又到哪了,有没有问你关于咱们这面的,
比如将军受伤了,宋姑娘有说什么没有?
百姓争先夸赞咱们将军时,宋姑娘有说什么没有?
回忆到这,陆畔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耿良说,她没问。
她没问,可自己却想问问她“你那里下雪了吗?吃到汤圆了吗?”
“姐姐,夹的时候要小心,锅烫”,米寿叮嘱宋茯苓道。
宋茯苓也没去想想她弟为什么会说这话,米寿刚才被烫着了呗,点了点头,表示会小心的,夹起一筷子羊肉蘸上麻酱陈醋就塞进了嘴里。
哇,好香,今儿终于吃上了老爸发的四只羊。
我跟你讲,大伙其实都是借她光。
本来太爷爷还想用一娃四个汤圆糊弄糊弄就算过节,是她嚷嚷想吃涮火锅,老爸就说:“整,闺女要吃,必须开整,全体都吃。”
“姐姐,刚才我瞅了,麻酱没有多少了,”钱米寿吃的小脸红扑扑的,将自个跑出去特意打回的麻酱放在宋茯苓手边:“我就赶紧给你舀回了些,先预备着,不过你少吃些,闲。”
“好,”宋茯苓又夹起一筷子羊肉塞嘴里,一筷子涮白菜塞嘴里,鸡肉丸塞嘴里,酸菜塞嘴里,蘑菇塞嘴里,拿着漏勺站起身,她刚才往锅里打了两个鸡蛋,熟了,蘸麻酱吃。Χiυmъ.cοΜ
同桌的八个老太太在唠嗑,宋茯苓压根就没听她们在说啥,带着米寿金宝就不停的吃。
“我吃饱了,走了啊奶。”
“坐这陪奶唠唠瓜呗,你看你爹他们还喝着酒呢,这里多热闹,你自个回家干啥呀,大过节的。”
可干的事多了。
宋茯苓洗完头发,敷面膜,躺在炕上看古代志趣鬼怪小说,没一会儿她就看的一惊一乍的,从心里发出:“握草。”
过一会儿,躺在炕上,又敷着用牛奶浸湿的面膜纸吼吼吼的笑,不敢大张嘴,怕长褶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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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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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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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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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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