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惯活的人,眼里有活。
看见山边有石块,不空跑,一人搬几块夹几块,没拉车没带袋子,他们就扔一边,给堆成小山。
回头告诉一声,让宋阿爷那伙人拉回去就成。
一群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看完水渠,浩浩荡荡回来时,宋福生在岸边指着任家村这条河奔流的方向,正在和村里有名望的这些男人们讲:
“修水渠是个大活,尤其是你们这些人的熟地,与我是两个方向,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给你们修。
等明年的,明年咱早做准确,齐心协力在那面给你们也支起几架水车。
没啥事我抽空的,赶明去你们那面多走走,看看怎么整水渠路线。”
宋福生讲这番话时,始终眯眼望着河流的方向,畅想着一步步怎么干活,也就没注意村里人听到他这番话的反应。
他不知道就这几句话,在村里人的心里留下了怎样的震动。
或许,宋福生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完全理解,这大概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差距。
“我要下河洗个澡!”
“你洗啥澡啊?这么大岁数。”
“别拦我。”村里任七叔一把年纪,脱鞋就下了冰凉的河。
心热,他心太热。
福生,不,团长,种地苦啊!
一桶桶水,肩挑手提弄到地里,几桶水浇下去,直起腰一看,一片片大地看不到尽头,都需要用水浇。
团长,你弄出这东西,还要给村里人也弄,你知不知道对我们有多重要。
任族长眼圈发红,一手拍在宋福生的肩膀,宋福生才回头。要不然他还在畅想呢。
“福生福生,有福气的后生,你往后一定会有大福报的。”
恩?
宋福生看到任族长说完这话还肯定的点点头,扭身望向后面的村里人。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在冲他点头。
宋福生在人群中,寻找妻女的身影。
小小的米寿,也许并没有听懂大家的话,却笑的格外骄傲。小身板挺的直直的。
妻子佩英,在悄悄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宋福生心想:怎么就成了这样?我是个庸俗的人啊。
钱佩英与她老公同步,此时望着老宋笑心想:
以前一直觉得,惦记将自个家日子过好的宋福生,很有魅力。
她也一向认为,别管闲事,自家都没忙明白呢,管别人干啥。
可今日,她有点不那么想了。因为这样的老宋,怎么就格外有魅力呢。
宋茯苓是冲她爹笑着点了点头。
老爸,就该这样。
一家打墙两家好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今日,给村里人感动的,这事最先受益的是马老太。
“这都啥呀。”
“菜种子。”
你一包,她一包,马老太想买的菜种子被凑齐了。
“你说你是咋教的儿子呢?”九嫂子她们满眼羡慕问道。
马老太用开玩笑的语气先说,告诉你们啊,给我菜种子奶豆腐也不许缺斤少两,不合格我照样扣铜板。
然后才满脸带笑道:
“因为我是寡母呗,打小就说与他们哥几个听,你们可没爹指望,就得自个强。
没想到一个个还成。
俺家老大,憨厚,能吃苦,不争不抢让着俩弟弟。
老二,能干,认干,你给他安排啥活都放心,不睡觉都能给你干完。
老三,你们也晓得,聪明。”
葛二妞打证言:“十里八村就没有比他聪明的,比别的孩子抓挠都早。”
得,村里人本来就挺羡慕的,问两句以为马老太能谦虚,没想到马老太比谁夸的都来劲,更让人嫉妒了。
回过头,任三叔的大儿媳一边摆碗筷,一边就将这事学了。
她主要是想说,能给团长当娘的马老太,果真是不一样的。
旁的寡母一提自个“寡”,那都恨不得苦着脸学往事。
到了马老太这,笑呵呵的,一点不回避就说,真不是个一般人。
任三叔呼噜噜喝口粥:“那你们就都学着些。”
几个儿媳:爹,让我们学“寡”吗?
任三叔的几个儿子拿筷子也愣住:爹,你是在咒我们吗?
任三叔一点也没发觉儿子儿媳在瞪眼瞅他,给孙子夹口咸菜条放碗里,呼噜噜吃完自个的就朝外走,边走边说道:
“爹差差一个,娘蹉才蹉一窝。要是有个好娘,家里至多窝囊一个,剩下的娃都能是那好样的。谁给她娶进家,那才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任三叔走了,留给他儿子儿媳的是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啥意思,爹想娶后老伴?相中团长他娘啦?
“他爹,用不用问问哪?”
“闭嘴,问个屁,装没听着。”啥时候爹自个主动聊这事,啥时候再研究。
也得亏任三叔的大儿子没听婆娘的去问问老爹,要不然就得挨揍。
任三叔:谁说要娶后老伴啦?都多大岁数了,土埋半截脖子,你骂谁不正经呢。
那您怎么总夸她。
夸几句咋的啦,他对马老太,那是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不能欣赏吗?
“老五哇,”任三叔拐进任族长家。
任族长家也在喝粥,地没种呢,不吃干的。任族长在村里这些岁数大里排行老五。
“三哥,吃了没,没吃过来吃些,坐。”
“吃了,那啥,我家老大他媳妇说了这么件事,”任三叔就将村里那些妇女给马老太菜种子的事说了:“我寻思过来与你商量,咱是不是也需要表示表示?”
“表示啥?”www.xiumb.com
“水车。虽说明年才能给咱们整,但是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做人不能那样的,对不?我就想,河对岸那伙人,正愁他那一百二十多亩地的粮食种子呢。眼下去外面买粮都买不着,更不用提好种子了。咱们村里这些户,给凑凑?”
任族长拍了下腿,“还是三哥想的周全。”
任三叔笑了笑:“别看得给匀出不少种子,但我想着亏不着。”
没一会儿,任族长二儿子给任七叔他们几人也叫来了。
这些老头当即表示:“确实亏不着,河对岸那伙人讲究。远的不提,就咱要是给他们这些种子,信不信?那伙人在饭食上就不会亏待村里去那面干活的小子们,吃都能给吃回来。”
“那是,福生团长那小子,一向不差事。”
宋阿爷和宋福生带着家里的这些人,共同望着村里人。
两伙人中间摆的是一袋袋粮食种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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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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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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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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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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