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茯苓今儿真是涨了见识,学会了许多以前完全不懂的知识。
首先弄懂的就是:地窖和地窝子的不同。
地窖,是垂直向下,从地面向下挖,直来直去的挖的很深,站在地窖口向下看,入眼就是一个黑幽幽的大深洞。
每次去地窖取菜前,老爸说了,也得先把地窖盖子打开,散一散空气的,才能爬梯子下去取菜。
因为地窖里是没有通风口的,里面缺氧气。
人要是直接下去,会不行。
同样的,种菜也需要氧气啊,所以直来直去挖出的地窖,不能种菜。
地窝子就不同了。
地窝子不是一直垂直向下挖,是挖的像防空洞似的,像地道似的,挖出那样的形状。你家需要多大的地窝子,就挖出多大块地道。
说白了,就是家里的房子一般都盖在地上面,而地窝子就是在地下,挖出个像地道似的家,家在地底下。
咱们正常家里什么样,能搭炕,能做饭,有厨房,人家地窝子似的家也能弄成那样。
地窝子里也有通风孔,所以不需要像去地窖似的得每次提前散一散,所以这里能种菜。
“爹,这里为啥又有地窖,又有地窝子,谁挖的啊?”
宋福生不了解任家村老秀才和任里正的恩怨,但是他会猜。
他凭着地窝子里剩下的那几块破砖头,估计这里曾经搭过炕,后来又给扒了,猜测这里曾有一伙人,可能也是大冬天搬到这的。
冬天,北方不能盖房子,因为地面上冻了,没法打地基。
然后这伙人就挖了几个地窝子对付住。
可能人口还挺多,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地窝子挖的就挺大。
然后在这里对付住到了开春,就盖起了他们现在住的那一片茅草房。
宋福生猜的很准,当年确实是这样。
宋茯苓又问:
那为什么地底下会暖和啊?怎么没房住就挖地道,这是什么原理?
为什么地底下,不烧火取暖也会比咱地上家里的屋子暖和?
为什么菜和水果放在地窝子或者地窖能储存时间长?
宋福生告诉女儿说:
“这该怎么形容呢,它不是暖和不暖和的事儿,它是能保持恒温。
夏天,外面甭管多热,打比方,外面零上三十度,地窖里是十八度,人家地窖不受外面天气影响,还会是十八度。
同理,冬天,外面是零下三十度,地窖里照样还是十八度。
恒温,就是差不多能一直保持到那个温度。
所以从古至今,夏天还好说,要是大冬天盖不起房子的,咱人类就会挖个地窝子住,因为即便缺柴火不烧火,最起码在地窝子里面也冻不死。永远十八度嘛。
在上面盖房子就不行了,上面的房子要是不烧火取暖,那可是会受到外面天气影响,屋里能冻死人的。”
另外,宋福生还像唠嗑似的小声告诉女儿:
“现代五六十年代,建设兵团到北方也好,还是什么也好,反正外地人冬天来了北方,没房子住,人太多,就挖地窝子。
你姥爷家前院那老房子,院里就不像别人家似的是直来直去的地窖,就是地窝子,就是建设兵团以前在那挖的。
所以你姥爷家能种蒜黄,别人家就不行,他受人嫉妒就被举报了嘛。”
这是宋茯苓起早起来帮老爸干活,了解到的第一个知识。
第二个知识就是真的种田了。
田园生活,虽然不是在地上,但是那也真的很田园。
地窝子里,宋福生一边手不停干活,一边小声教女儿栽蒜。
只看,眼下地窝子里的土地已经耕平了,必须先耕平才能种。
“爹,蒜头为什么要先放在水里浸泡一宿再栽啊?”
“得让蒜头吸收水份氧份,它好成活,选蒜种也得选个头大的,发芽快。其实,要按咱平时,种的少量的话,随便插土里几头也不用掰开,也不用浸泡,根本不需要费这劲。但是咱这不是为挣钱嘛,一头蒜也要好好算计,最好每瓣蒜都能长出苗,才这么费劲又泡又咋的。”
“噢。爹,我知道蒜苗,绿色的,那咱这蒜黄和蒜苗又有啥区别?”
“没啥大区别。唯一区别就是,蒜苗是种在地上,得让阳光照,它才能变绿。
咱眼下没那条件在地上种,地上种得搭大棚,扣大棚的油纸太贵了,还得在地上屋子里给烧火,让蒜苗暖和才能长高啊,所以咱种蒜黄。
一是地窝子里暖和,二是蒜黄没那么娇贵,它在地底下没有阳光照也能生长。
为啥叫蒜黄啊,没阳光照,叶子变不了绿,它可不就黄,所以叫蒜黄。”
宋福生又给闺女演示,教宋茯苓,让把浸泡过蒜头掰开,整齐的种。
“咋种?”宋茯苓凑近学。啊,是这么种的。将大蒜头朝下,根系朝上,插进土里。
只这简单的种蒜,差点没给宋茯苓累死。
因为这整个地窝子里,只留出走路能浇水的地方,剩下要全部种植蒜。
也就是说,一个挨一个,尽量不要留出空隙,要整齐的将蒜插进土里。
一趟一趟又一趟,土里密密麻麻都要种上蒜。
蹲在那,宋茯苓腰都僵了,蹲的腿麻,弯腰撅在地上重复做机械动作,没一会儿就累的不行。
累的不行也不能一屁股坐地上,不是地上凉,是容易不小心坐在插进土里的蒜上。要知道一屁股坐下去,那可就是坐一大片,该白种了。
宋福生弯腰前进,听到后面闺女都发出吭哧吭哧的喘声了,他憋不住笑,回眸问:“累了吧?累了就上去吧。这里黑呼呼的,你知道咋种菜就得,解了稀奇就上去歇着吧。”
宋茯苓用胳膊蹭蹭脑门汗,“不累,活没干完,我还不知道都种进土里后,下一步要干啥呢。”
当四百斤蒜种满了宋福生他们所在的地窝子,下一步,就是压平,压平后,大郎他们从山上挖回的土就派上了用场。
山上树根下的土,有劲。
怎么证明呢,宋福生说:“你看那些种娇贵花的,种什么大牡丹大兰花啥的,花农都会特意去山上挖土,就是因为树根下的土,它有劲。你想啊,这土,栽花都能成,栽咱小蒜黄是不是得更给力?”
宋茯苓听完就笑,小脸上是东一道西一道黑泥,笑着冲她爸说:“恩,是能更给力。”
宋福生将山上挑下来的这些给力的土,均匀地撒在所有的蒜上。
这也是个细致活,宋茯苓用锹扬土就不行。
她扬的,不是这一片的蒜上撒的土太多,给蒜埋得很深,就是那一片的蒜上没盖上土,所以宋阿爷看不下去了,也劝着:“胖丫啊,上去歇着吧。”
“不用,太爷爷,我不累。”xǐυmь.℃òm
接下来才是灌水。
将四百斤蒜全种土里了,得浇水啊,不浇水,它能长高嘛。
宋福生告诉女儿:“头遍水有讲究,你甭管种啥菜,基本上第一遍水都要浇透。之后就不用可劲浇水了,你看它有点干了,你再浇。”
而且浇蒜黄,灌水的时候要从旁边慢慢灌,这是技巧,这是老钱家,现代钱老爷子得技巧,钱佩英告诉宋福生的。
不能从上面呼噜噜浇水,那不行。水量也要把握住,正好够淹没蒜头的水量就好。
宋茯苓这个活能干。
女孩子嘛,不是那么特别费力气的活,总会比男人们干的细致。
种蒜黄的最后一步,浇完了水,浇透了,再往上撇一层沙土。
“完了?”
“完了。”
“那,爹,它啥时候出芽啊?”
宋福生逗闺女,着急啦?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就能出芽。
又冲地窝子里干活的大家伙笑道:“咱这第一波蒜黄,我指定得给我闺女留一把吃。我闺女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得让我闺女尝尝自个种的菜是啥味儿。”
大家伙就笑,说要得要得,到时候给胖丫炒一盘吃。
宋茯苓就嘻嘻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吃自己种的菜。
大丫二丫和郭老大家的俩闺女,也在地窝子里帮干活来着,几个女孩子面上跟着笑,心里却疑惑地想:
至不至于啊?怎么种个菜成了不得的事了。
她们以前就是负责家里种菜的,家里的菜园子从种到收都是她们打点。她们只是没种过蒜黄而已。
到了胖丫这,瞧三叔那样,好像胖丫出息的不得了似的。
也就是在这时,宋金宝在地窝子口大声喊道:“三叔,富贵叔说,有个姓隋的,介绍来几车卖倭瓜的,要卖咱倭瓜,给便宜。”
没等宋福生问,宋金宝又喊道:“姓隋的没来,就卖倭瓜的来了。”
“晓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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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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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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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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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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