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李怀彻夜不眠,挑灯而书,心念转动间,将心中有关藩镇的一些内容列出来,然后再慢慢组合在一起,剔除、增笔,让文字看起来像是一套理论。
这件事,在没做的时候,李怀觉得只是困难一点,可等他真正着手进行,才意识到里面有多少麻烦和阻碍,想要在几天内完成,着实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绝对会占用他大量的时间。
“先前将这个事想简单了,但大话都说出去了,硬着头皮也得上!只是郑兴业用的那篇也好,还是打压他的改进版也罢,都有原型,穿越之后,脑子里有记忆碎片,前世的记忆掺和在里面,也变得清晰了,所以摘抄誊写并不困难,但终究是山寨,现在要做的比这个难度大得多。”
他翻看着书页,端起手边的杯子轻饮一口。
“有穿越前搜集的理论和推断,有可称为经验教训的古代案例,还知道后面剧情中重点军镇的动向,只需要组合在一起,装成是我从现有局面中,推测出即将发生的事,最后给个结论,就足以让这篇文章的权威性和逼格大大提升,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某个反叛事件,距离现在也没多久了……”
李怀的思路十分清晰,而且原文虽然太监了,但经过半个多月的回忆,他已然将大部分剧情都回忆起来了,其中就包括了一次叛乱。
实际上,这个叛乱时间,才是原文前期的一大重点。
李怀从抽屉里拿出了用火星文与鹰文书写的原文大纲,仔细看了一眼。
他在写原文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大纲的,但行文的时候却有个目标,就是一次叛乱。
“正因为有了这个叛乱,我才会安排主角郑兴业靠着藩镇之策得到赵畅的欣赏,也是因为这次叛乱,赵畅才会被安排在这个时候回来,也是因为这次叛乱,刚刚进入了仕途的郑兴业,瞬间脱颖而出,得到了皇帝重视,这么看来,我果然不是在乱写啊!至于原版的李怀……”
李怀撇了撇嘴。
“叛乱和原来那个李怀关系不大,但架不住他会作死,非要炒作,想利用这个机会打压郑兴业,最后惨遭打脸,下行速度加快!”
似乎不管怎么思考,最终都会回到自己倒霉这件事上。
“但这一次不同了!原文为了衬托郑兴业的能耐,让他在来到长安之后,玉宇楼论兵、文会扬其名、考场书兵策这几个步骤,就是为了塑造出他郑兴业知兵、且对藩镇有着钻研的形象设定,这后面的事件也就能顺势参加了,但终究还是见招拆招,可我就不同了,我是直接知道后续发展的,只要确保剧情不大变……”
这么想着,他又意识到,自己这篇文章,还不能写得太过露骨,甚至不能写具体藩镇,只能做出粗略的预测。
“总之,大体的框架已经明确了,就差动笔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顿时垮了。
“想的时候真爽,大纲做得飞起,可真要开始写了,光想想就觉得太累了,虽然我文思如泉,但真的不想动笔啊……”
话虽如此,却有股意志支撑着李怀,让他依旧举起了毛笔。
“现在才知道,用键盘打字是多么的幸福……”
尽管有着惰性,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怀却是一头扎在了书房里,当真是废寝忘食一般,连这两日十分温柔体贴的魏如兮,都隐隐不满。
不过,李怀却依旧不管不顾,埋首于此。
这般投入,终究是有了回报。
经过一番昏天暗地的书写,大致的脉络和框架,终于被李怀搭建出来,现象描述、逻辑关系、局部分析,乃至基于真实后续剧情的所谓推测,都被大致勾勒出来。
“光是这框架,便比之前的四种藩镇之论要丰富几倍,而且更为具体,兼有推论,且追根溯源,里面能看出继承、联系,便是胡吹大气,说我钻研七八年,怕是都有人要信!而且这最难的部分既已搞定,接下来就是往里面填充内容了,倒是可以从容一些,最好搜集些古籍,来润色文笔……”
李怀搁下笔,将书稿整理好,放在一处,抬头看了一眼刚蒙蒙亮的天色,长吐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只觉得倦意袭来。
“我得好生修养一番啊,睡眠不好,可是要折寿的。”
念头落下,李怀不理其他,便要躺下休息,但李昌这时敲门进来,说是三老爷李宇安排了人过来,要提醒李怀,莫忘了晚上的寺卿府寿宴。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吗?”
李怀闻言一愣,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投入写作,居然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
“为了创作,我居然全情投入、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的过去了这么久,果然是一片赤诚啊。”
感慨中,他还是没有忘记让李昌去通报一声,让那人回去告诉李宇,自己午时与他具体商谈,然后便直接倒在床榻上,陷入梦乡。
他这一睡,着实深沉,但中途便让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给吵醒了,这边迷迷糊糊的,就被人给叫醒了。
“怎么了?”睁开眼睛,李怀看着一脸焦急模样的李屋,心里忽然泛起了不祥预感。
“午时,侯爷忽然呕血,随后昏迷过去了,这府中一片混乱,好些个人被派遣出去,说是找大夫!这会侯爷醒了,说要见您!”
“什么?”
李怀一个激灵,困意瞬间不翼而飞,直接从床榻上坐起。
“你说兄长昏迷吐血?”
“正是,这大夫也都来了,说是……”李屋语气放低了一些,“说是不容乐观,怕是……怕是大限已至。”
李怀愣在原地,随后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不该如此!理应还有几日才对!”
随后,他起身就往外面走,只是到了门口,忽然顿住,转头对李屋道:“将桌上的书稿给我整理好,拿过来!”随后,便顾不上其他,直往外走。
穿过庭院园林,来到了后院宅子,还未进入屋中,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悲戚之声,一如几日之前,只是李怀的心情却已大为不同。
跨过门槛,顿时有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钻进了李怀的鼻子,让他感到一阵辛辣。
但李怀似无所觉,一路前行,两边之人纷纷避让,让他径直来到床榻边上,顿时,那个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的身影映入眼帘。
“怀哥儿,快来看看你兄长!”旁边,老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李怀的心又忍不住震颤起来。
不该是现在!时候不对!
他默念着,靠近了床榻。
“兄长,你……”
他伸出手,抓住了李惯宛如枯柴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
“你来了。”李惯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李怀,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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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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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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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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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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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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