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封刀脑海中刚升起错愕惊讶的情绪,身躯便已经遵循本能,迈开腿来,朝前方狂奔。
后方的低矮稻田之中,传来了“呜呜呜哇啊啊啊啊!”的非人般凄厉喊叫声,此外还有一阵由远及近的“倏倏”拨开稻苗声,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朝着自己急速追赶而来。
万里封刀完全不敢回头望去,他竭尽所能地奔跑着,
当超凡能力如潮水般退去之后,那种在超自然存在面前无能为力、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恐惧感,
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快跑!快跑!
背后的凄厉惨叫声越来越近,
万里封刀埋头狂奔了一阵,完全不敢回头看一眼情况如何,生怕触发什么“只要看到就会瞬间死亡”的即死机制。
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只穿着衬衫的上半身被冷风吹刮,寒意刺骨。
此时的小山村似乎刚下过雨,田间很是泥泞,每踩一步,都感觉鞋子要被泥浆牢牢吸附住一样,
不能再在田野里奔跑,对体力消耗太大了。
万里封刀面庞一绷,脚掌踩踏着田垄与水沟边上的水泥墩子,身形轻巧跃起,跳到了路面上。
这条水泥路较为狭窄,只能让两辆车并排通行,路边两侧没有安装防护栏,左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盏吸引着蚊虫萦绕的昏暗路灯。
就是极为寻常的乡间土路,但好歹,在这上面跑要省力得多。
啪嗒!
身后路面上,响起了湿拖把砸在地上的声音,那东西又追了上来。
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对,万里封刀还真想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大骂,“我****!你是**吗?为什么追我?”
当然,也就只是想想。
他迈步狂奔,脚下这条道路呈环形,在远处的小桥那里分叉,左侧通往村庄,右侧则贴着群山,蜿蜒蛇形,隐没在夜色之中。
通往村庄的左侧道路,被一排绵长树木所遮挡,透过树荫,隐隐能看见那里有火光亮起。
虽然看不到后面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在异常事件里面的求生窍诀,万里封刀还是懂的,一定要向着人多的方向跑。
呼哧,呼哧。
福神平原现在的身躯终究只是小孩子,在这冷清夜里狂奔对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
好在万里封刀懂一些呼吸法,总算在体力不支之前,跑到了小桥处。
桥上的路灯似乎是坏掉了,桥中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万里封刀站在漆黑之中,听见桥梁左前方的道路传来一阵人声喧哗,夹杂着喑哑诡异的鼓乐声。
接着,他就看见了鼓乐的来源。
那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走在最前方的是四名穿着白色神官制服、戴着面具、手持御币的男子。
四名神官并排行走,口念祷词,白色的制服不断鼓动,生长出一条条触须,搭落在地,形如妖魔。
其后方,则是一支歌队,
歌队成员具穿和服,手持松木火炬,唱着诡谲难懂的古老歌谣,
他们的脸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张呆板僵硬、如同能剧(日岛传统戏剧)演员所使用的面具。
瞳孔金色的泥眼,
血盆大口的蛇
面庞扭曲、头上长角的般若,
面容稚嫩的大童子,
瘦削愤懑的俊宽,
赤红邪笑的猩猩,
每个成员的身躯,都像他们的能剧面容一样,发生着变化,
或渐趋矮小,
或变为高大、体表长毛,近似妖魔,
歌队缓慢移动,其中间被众人所拱卫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木质祭坛,
祭坛四角处挂着铜制铃铛、匕首、刀剑等坠饰,被风吹拂,叮当作响。
祭坛上方的红色华盖下,静静放置着...一个保持着端正跪坐姿势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穿着名为“白无垢”的传统服饰,打褂、褂下、腰带、布袜、怀剑、花边、棉帽均为纯白,右手持折扇,轻轻搭在摊开的左手上。
姿势端庄典雅,恬静神圣,
唯一的不美之处,就是她的棉帽下方,没有头颅....
万里封刀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前手持松木火炬的歌队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样,继续沿着道路前行,
透露出一股庄严神圣,却又邪祟诡魅的气息。m.χIùmЬ.CǒM
而他身后,那一直在哭泣惨叫的声音,骤然中断。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发现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像是用年糕做成的柔软瘦长人形物体,竖形面庞上有一些黑色线条,在眼睛与嘴巴的位置上。
那东西没有再继续追赶万里封刀,而是站在原地,低声抽泣着,浑身上下都在扭动颤抖。
接着,它慢慢把头往后仰去,直到抵达柔软脖颈都无法承受的扭曲角度,
啪。
年糕人的头,断掉了。
“这特么....”
万里封刀倒吸了一口凉气,前方有百魑夜行、供奉无头少女的歌队,
后方有莫名其妙把自己头弄断掉的年糕人,
他已经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好在,也不需要他弄懂。
“福神!福神!该死,他晕过去了!加大药量,快!”
陌生的日语男声在耳畔传来,
那种源于灵魂的拖拽感再次来袭,
万里封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飞出福神平原身躯,下一秒,他就回归到了那片黑色的空间当中,端坐在木质椅子上。
万里封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邢河愁以及一脸淡定的李昂,懵比道:“我...又回来了?”
“嗯。”
李昂点点头,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大屏幕,喊道:“柳小姐,能听到我说话么?”
屏幕慢慢亮起光芒,像是睁开了双眼,空间里回荡起柳无怠极为微弱的声音,“能。”
此时此刻,柳无怠正盘腿坐在一个密闭室内,房间中间的地板上摆放着一个竖立着的蜡烛,正散发着昏暗光芒。
借着光,能看见有两女一男三道穿着休闲服装的身影,和自己一样,盘腿而坐,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仔细窥探,能发现他们的脸上都没有眼睛鼻子,嘴巴上面的部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
“...那么,我宣布,试胆大会现在开始咯。”
面对着柳无怠坐着的马尾辫女生双手合十,开口说道:“希望怪谈社的各位能踊跃发言,说出尽可能恐怖的怪谈故事,不要给这个夏天留下遗憾哦~”
“明明留下遗憾的是团长你才对吧。”
坐在柳无怠左侧的男生有气无力地说道:“试胆大会明明就应该去阴森神社、墓地、废墟之类的地方探索啊。
一男一女拿着手电筒在阴森恐怖的废弃医院中摸索前进,
男生强装大胆,安慰女生,
女生因为水滴滴落的声音,而抓住男生的手臂,
从而擦出青春爱情的火花,
这才是纳凉祭的精髓!
躲在合宿房间里轮流讲怪谈故事也太没意思了!”
“啰嗦!”
被称为团长的娇小马尾辫女生,以不符合体型的大嗓门斥责道:“难道你不知道夏天的草丛里面有很多蚊虫吗?
出去逛一圈,会长很多红疹子的!
好了,看你们这么不情愿,第一个就由我来开头吧。”
女生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一下坐姿,用一种阴恻恻的语气幽幽说道:“我这一则怪谈的名字,叫做《哒,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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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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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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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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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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