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听到旁人说是沅沅绑架了宁兰楚,想要陷害宁兰楚,借此来独占二皇子……
这就足以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范湍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并不评价沅沅姑娘这样操作是否有必要性。
但他觉得这个动机从沅沅的角度出发至少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他也并未感到过于诧异。
直到少女说出了她对二皇子的一切谎言。
这时候范湍的掌心开始冒汗。
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去死的充分理由。
没有人可以欺骗二皇子,就像这世上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得到二皇子这般喜欢。
他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一波三折的一切,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预警。
在这悬崖上的少女就如同一块破碎的轻纱,毫无求生意志地从那尖端飘落。
从她松手那瞬间就可以看出来……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要将宁兰楚推下去的念头。
一条鲜活无比的生命,连一瞬呼吸的功夫都不到,就消失在了悬崖边缘。
“啊!”
直到听见宁兰楚刺耳的尖叫声,范湍才反应过来。
然而太迟了,等范湍看向自家主子的时候,少年已经冲向了悬崖边。
“殿下!”
范湍惊恐地嗓音都变了。
他跨过倒在路中间的宁兰楚后,险些就碰到了少年的衣角,却只扯下了少年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
范湍脸色剧变。
悬崖深处回响着可怕的风声。
沅沅却还有些懵。
她决绝地去死了。
但她却又没死。
因为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从她决定跳下去的那一刻起,沅沅赌的不是她的运气,而是本书中怎么作都不会死的运气之王,宁兰楚的运气。
对于宁兰楚的魅力,沅沅从来都不会怀疑。
对于宁兰楚的女主光环,深受其害的沅沅也从来不敢不相信。
所以当莫西风明显希望宁兰楚坠崖成功,让所有人都为了宁兰楚的死而感到痛苦内疚的时候,沅沅就发现了一丝端倪。
也正是这一丝端倪让沅沅决定利用女主光环来打破自己的炮灰命运。
从宁兰楚被吊在悬崖边的方位跳落。
当身体穿过了那一撮突兀斜生的野草后,重重地坠到了突出一截石台的时候,沅沅知道,她赌对了。
悬崖峭壁之上,那片突兀生长在峭壁的野草下方,不偏不倚,却恰好足以遮挡住一个窄小的洞口。
那个石台窄小到往外滚一圈就会彻底地坠崖,但往里滚一圈,就会滚进一个腹洞之内。
这个让沅沅心跳到快爆炸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她成功了……
炮灰沅沅的跳崖剧本到这里就彻底地结束。
这代表着,从此以后,她是和宁老太太、莫西风一样,存在于剧情之外的人物,即便出现也只会干扰改变剧情,却完全不会再被迫按照任何剧情发展……
偏偏就在少女刚爬起来之后,身后就立马又传来了“砰”的一声。
然后沅沅一抬头就看见了让她预料不到的变故。
这个洞口显然被人特意布置过,那石台上甚至铺了干草用来缓冲。
沅沅和宁兰楚身形几乎差不多,所以也只是摔得有些头晕眼花,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长手长脚的少年掉下来却不同。
不知磕碰到了哪里,少年痛苦地佝偻起背。
他双臂撑着地面,头痛地几乎要爆裂开。
浓稠的血滴答掉在了粗粝的岩石上。
他的额头碰撞到了山体,额角划破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血顺着眉骨往下流淌,很快便糊住了少年的眼睫。
直至血没过眼球,又顺着脸颊继续向下流淌,顺着下巴尖的弧度滴答落下。
少年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沅沅,就连血糊住眼球的时候都不曾眨动一下。
那张惨白的脸上,半面被浓稠鲜血所覆盖,让他看上去分外令人心骇。
“殿下……”
沅沅手指哆嗦地掩住了唇,脑袋里竟然在这个时候冒出了个滑稽的念头。
是……是上面的风太大了吗?
把他给刮下来了?
不然沅沅想不到任何他要跳下来的理由……
性命是极宝贵的东西。
就连沅沅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小炮灰都知道,活着有多么可贵。
哪怕她跳下来,也只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博取一线生机。
可他贵为二皇子,在被她那样欺骗了之后,为什么也会掉下来呢……
沅沅脑中近乎一片空白。
任凭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她,然后抬起手臂将身体沉沉地压在她的肩上。
下一刻少年的手臂就犹如铁钳一般紧紧掐住了少女的身体。
“郁厘凉……”
沅沅被勒地差点窒息,下意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可他毫无反应。
“沅沅……”
他的胸腔里呼哧着,费力的喘息就像破风箱一般。
少年的双目无神,巨大的疼痛之下,支撑着他的仅仅是一丝本能。
在沅沅坠崖之前的话慢慢从他的唇畔冰冷地吐出。
“你想死吗?”
怀里的少女僵得像一条棍子。
血一点一点蹭在她的脸侧,又滴答流淌落进发梢。
发麻的耳侧是他充满腥热气息的呼吸。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少年在她的耳畔,轻轻回应了她全部的谎言。
……
“宁姑娘?”
福岱做好接应准备的时候,并不清楚悬崖顶部的情况。
他听见了动静,就匆忙赶紧来,正准备接应宁兰楚离开,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少年额角的血一直流淌,被沅沅紧紧按住。
跳下来的人竟然会有两个,但任何一个,都足以让福岱错愕到怀疑人生。
“帮我……”
沅沅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嗓音在轻轻颤抖。
她紧紧压住少年额角的伤口,也顾不上福岱发现了自己。
福岱反应过来,连忙上前。
他身上早已备好了为宁兰楚准备的上等伤药,那一整瓶的粉末倒上去,才堪堪止住了血。
福岱跪在郁厘凉的面前,口中泛着苦意。
“我没想要害二皇子……”
他一直都在暗中留意宁兰楚,甚至买通了保护宁兰楚的暗卫,企图能够得知她更多的消息,以便于守护她。
可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一次,让他得知了莫西风的企图。
他无法阻止,为了保护宁兰楚,只能选择加入。
可他更没想到,跳下来的竟然会是二皇子……
还有眼前这位沅沅姑娘。
“沅沅姑娘,就当福岱求你……”
“宁姑娘想要帮助二皇子,二皇子也需要解除饕餮之毒,而这一切都需要沅沅姑娘消失。”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沅沅姑娘还活着的。”
福岱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向沅沅承诺。
沅沅咬住颤抖的手指,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理智告诉她,摆脱剧情的事情,她已经跨了一只脚出去。
这一切,同样也是她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换来的结果。
黑鸦鸦的士兵满山谷寸土寸皮的搜寻,最终在山底找到了满身鲜血的二皇子。
最终又在天黑之前,在一个老虎洞里找到了少女的破碎的衣鞋,以及一滩可疑的血迹。
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少女坠崖之后不管死没死,最终都葬身于虎口,尸骨无存。
郁厘凉在几天后醒来,得到这个消息,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他的头很疼,浑身的骨头也很疼。
脑海中却反复着少女在他眼前跃下的画面,而后便是支离破碎的场景,甚至都无法拼凑完整。
身体与精神上触发的保护机制也不允许郁厘凉将少女坠崖的画面清晰完整拼凑出来。
即便在当时的情形,巨大冲击之下,少年身上余下的也仅是本能反应。
哪怕是郁厘凉跳下去的情景,也是范湍后来告诉他的……
可他竟然都没有死。
碎花送药再一次失败后,出来时沮丧地答复范湍道:“殿下……他还是不肯服药。”
范湍听得这话,只能倚在廊柱下抱着手臂叹了口气。
哪怕是额角被太医以针线缝愈时,郁厘凉也不肯服药一口。
相反,他却吩咐下人将少女当日买来的糖罐子全都拿来,然后面无表情大把大把地抓起罐里的糖丸塞进嘴里。
直到最后一罐子也空了。
沅沅的话恍若仍然在郁厘凉耳畔。
是幻觉吗?
原来吃糖丸就会产生出喜欢她的幻觉?
少年阖着眼眸,下巴青须憔悴。
过了会儿他猛地睁开了幽黑的眼,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糖罐子在他手里碎裂,刀尖一般的碎片深深扎进了他的掌心。
猩红的血从白皙掌心汩汩流淌。
他却好似魔怔地失去了知觉,将嘴里的糖丸继续嚼碎,一粒不剩地咽下。
丫鬟跪在地上,看着他垂落在榻旁的指尖滴答着鲜血,却连头也不敢抬起。
“殿下……”
丫鬟战战兢兢地颤声道:“已经都没有了……”
郁厘凉舔着齿尖的余甜,却再也找不着任何一丝希望。
“骗子。”
他把剩下所有的糖丸都吃完了。
可与她有关的幻觉却始终没有出现。
……
沅沅醒来的时候好冷好冷。
她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只能感慨一句话。
那就是秋天过的贼快啊。
这大概是郁厘泽第n次跑过来了。
他看到沅沅又问:“你今天想起来什么没有?”
沅沅摇头。
“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郁厘泽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问:“真失忆了?”
沅沅:“……”
尼玛的。
这句话他至少问了几十遍。
她摆明就是要故意诓他的,他就是问几百遍难道她就改口了?
沅沅继续一脸憨实的摇头。
“三皇子殿下,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郁厘泽却松开了手指,退开一些,转头恶狠狠地拎过身侧的玉米烙。
“都让你下手轻点,叫你把她打晕,谁让你把她脑子给打坏了?”
一听说他皇兄跳崖之后,郁厘泽幸灾乐祸的同时,二话不说也派人一起去现场想要暗中捡漏。
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他捡到了这个可疑的少女,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她敲晕带回来,企图问出一些关于他皇兄的秘密。
比如他皇兄手底下现在有多少神秘势力,又到底企图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抢走太子之位……
这些问题等他没一股脑问出来的时候,少女竟然失忆了!
郁厘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二皇兄那个怪物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才长这么高的,她竟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可把郁厘泽气得够呛。
玉米烙擦了擦冷汗,低声道:“殿下此言差矣,她失忆了,岂不是咱们叫她干嘛就干嘛,到时候再用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岂不是会更加方便?”
沅沅:“……”
她全部都听见了。
郁厘泽推开他,转头朝沅沅看去。
他转了转眼珠,忽然笑了一声,用他那副公鸭嗓温和道:“算了,不瞒你了,其实你是我养在外头的外室,现在是我的爱妾。”
沅沅开始抠脚。
孩子……搁现代,他念书晚的话,搞不好初中都还没毕业。
他一个小屁孩哪里来的爱妾?
“你不信?”
处于青春期对旁人目光极其敏感的郁厘泽顿时就捕捉到了少女的反常。
沅沅:“啊,我信,只是没想到殿下喜欢嫩草吃老牛。”
郁厘泽:“……”
“你怎么都不好奇自己的名字?”
沅沅后知后觉地问:“那我叫什么名字?”
“不管你叫什么,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叫沅沅就是了。”
沅沅觉得这个傻,她有点装不下去,“……啊,原来我叫沅沅吗?”
“殿下,你自己说出来了……”
郁厘泽脸色顿时一变,“你听错了,我是说你叫咩咩,你以后就叫小咩。”
沅沅:“可不可以换一个……”
她怕自己以后吃羊肉都会产生阴影。
郁厘泽顿时发出一声冷笑,“不喜欢你就去哭啊,哭到我心情好了我可能还会改变主意。”
沅沅:“……”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熊的熊孩子了。
少女揉着肚子,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雪道:“好饿,我们今天吃酸汤排骨吧。”
郁厘泽转头吩咐玉米烙去准备。
玉米烙低声道:“殿下,你干嘛要听她的话,像个弟弟?”Χiυmъ.cοΜ
郁厘泽一听这话,顿时对着沅沅一顿炸毛:“我干嘛要听你的?”
沅沅:“那……我身为无比尊贵三皇子的爱妾,连口排骨汤都吃不上,不会显得很磕碜吗?毕竟人家二皇子府怕都不会这么磕碜吧……”
郁厘泽:“……”
他气得抬脚踹了玉米烙一脚,持续炸毛:“谁说的!我只是觉得排骨汤太少了不够吃!”
沅沅叹气,“算了,吃火锅吧。”
和小屁孩在一起,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
还是吃饱了火锅再继续忽悠他吧。
听到了新鲜玩意儿的少年立马双眼发亮,“火锅是什么?是和上次你说的干锅是一个东西?”
沅沅摇头,“就是说,一个锅一边吃一边烧。”
她记得古代也有来着。
但这很显然是个架空的朝代。
郁厘泽明显不信,“那玩意儿不烫嘴?”
沅沅:“那才暖和啊。”
郁厘泽没吃过这玩意儿,外表不屑内心兴奋地让人去准备。
沅沅一边赏雪,一边陪熊孩子吃火锅。
可思绪却又不由自主地飘了出去。
这几个月的光景一闪而逝,只怕少年早解了毒,恢复了健康的身体,继续做他清贵高雅的二皇子才是……
沅沅觉得这样真好,她解脱了,他也解脱了。
就像她当初希望的那样,解开了她不是那个小女孩的误会之后,他也许会憎恶她,但至少他们各自都会活得很好。
“哈哈,你是猫吗?吃里扒外的……”
郁厘泽一边抄起锅里的肉丸,指着沅沅嘴角冷嘲热讽。
沅沅:……
她把碗里辣椒酱递给他,“喏,尝尝,这个好吃。”
郁厘泽没吃过番椒,看她把这玩意儿捣成酱就一脸嫌恶。
他将信将疑的试了试,结果被辣的原地打转,到处找水。
沅沅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就瞧见郁厘泽凶神恶煞地过来问她:“那是什么?”
“是番椒捣碎的酱。”
这里的人不吃这玩意儿,看沅沅要吃的时候,都跟看傻子一样。
郁厘泽“斯哈斯哈”着舌头,盯着那碗辣椒酱目光炯炯有神,“我还要试试。”
沅沅:“……”
……好吧,熊孩子往往都爱吃辣。
与热闹的三皇子府不同。
二皇子府冰冷的墙角积着丛丛枯草碎叶。
府内下人表情麻木,即便临近年关,却也不敢发出丁点吵闹动静。
整个府里宛若一座死气沉沉的庞大墓穴。
宁兰楚裹着一件红色披风从马车上下来,巴掌大的脸被镶边的雪白兔毛衬托得愈发娇俏。
她呼出了一口热气,低声说道:“圣上待会儿才到,不如在这之前,我先安抚好殿下吧。”
陈公公面露迟疑。
“可是……”
圣上这次是想让宁兰楚在他的安排之下,为二皇子殿下解毒,却并非是要她来安抚二皇子殿下的……
但,倘若她能安抚得好的话,自然也是大功一件。
陈公公还没想好,宁兰楚就已经兀自上前,询问碎花关于郁厘凉的近况。
“什么……殿下是金玉之躯,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碎花迟疑地往屋里瞥了一眼,唇瓣翕动,“宁姑娘……”
宁兰楚却颦起眉嗔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平民百姓都明白的道理,殿下身为皇子反而却大意了呢。”
“你带我去厨房吧。”
宁兰楚想,只要她足够真心,他就一定会被她所感动。
所以她要亲自下厨,亲手为他做羹汤。
陈公公对碎花点了点头,碎花这才将宁兰楚带去了厨房。
过了片刻,宁兰楚端着汤回来,守在门口的范湍却下意识阻拦道:“宁姑娘,殿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宁兰楚轻轻道:“范大人,你让我去试一试吧,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在悬崖上,沅沅已经将这个误会给解开了。
少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明白,她才是他要找的人。
他早就无需再继续自责与懊恼下去了。
范湍略显无奈,看在陈公公的面子上,却也没有彻底挡住去路。
宁兰楚推开门,看见的便是漆黑无比的屋子。
尽管室内的所有窗户都紧紧闭合,可周围仍然冷的如同一个冰窟。
宁兰楚伸手摸到一个香炉,就连香炉也冰冷冷的,像冰块一样,险些冻得她丢了出去。
好在她及时摸到了窗户缝,将窗户用力推开到最大。
宁兰楚柔声对室内道:“殿下,屋里要保持空气流通,才会心情好起来。”
“殿下你看,外面的阳光多灿烂啊。”
少女甜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室内回响。
宁兰楚擅作主张推开了所有的窗户之后,终于在阳光都照不进来的阴暗角落里找到了人。
少年坐在墙角下,一条腿伸长,另一条腿微微曲起,似乎昨夜也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坐在地上睡了一晚上。
“殿下……”
在宁兰楚一声声的呼唤下,少年眼睫剧烈颤抖,最终蓦地睁开了眼。
那双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黑眸,透着死气沉沉,仿佛被正在被阴暗源源不断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生机。
不管宁兰楚和他说什么,他都没听见一般。
“出去。”
许久不曾开口与人交流过。
郁厘凉甫一张嘴,便是喑哑的声音。
听到他开口,宁兰楚只当她成功地撬开了少年的嘴巴,让他愿意与人交流了。
“殿下怎么可以这么颓废……”
宁兰楚想到当日的情形,难免感到不安。
“殿下的心情我都明白……”
“就算她不应该欺骗殿下,可……可她也已经用自己的死为自己赎罪了对不对?”
她打量着少年,见他苍白颊侧贴落着乌黑的长发,半点也不曾梳理过,就那么随意地垂散。
宁兰楚伸出手指想要为他挽起长发,可在碰到之前,却毫无征兆地被一只惨白消瘦的手指扼住了脖颈。
她的瞳仁骤然一缩。
“殿下……”
“我们……我们是要成亲的人……”
宁兰楚当他一时魔怔没认出自己,努力地同他解释。
“成亲?”
少年怔怔地沙哑开口。
“你死了,我们就不用成亲了。”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将那细细雪白的脖颈掐地咯吱作响。
仿佛下一刻,她的颈骨就会立马粉碎。
他冷戾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动容。
直到看见他眼底深深的厌恶,这一刻宁兰楚仿佛才敢相信,他竟然对她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
甚至讨厌到……想要杀掉她?
“有……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你,也许……我的血……”
感受到了死亡真真切切迫近的感觉,宁兰楚手足无措地挣扎起来,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下意识地开始后悔,想要重新安抚少年。
然而郁厘凉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仿佛任何理由都不能使他放手。
他目光死寂,口中冰冷呢喃。
“那就去死吧……”
杀了她,他也会死。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现在活在这人间的地狱里,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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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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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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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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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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