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沅沅才觉得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地。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交接结束之后沅沅撑着一把油纸伞从管事那儿回去,路过花园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沅沅。”
沅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顿时一僵,然后不仅假装没有听见,甚至避讳什么脏东西似的低头直接往与那声音相反的地方快速离开。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凉亭里,唇角浮着清浅笑容的三公子,眼底却冰冷一片。
一旁宁兰楚看着宁珈的目光有些不安。
“哥哥……”
宁珈转头,温柔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宁兰楚看着沅沅的背影迟疑,“哥哥,楚儿不在的日子里,沅沅是不是一直都代替楚儿陪伴着哥哥?”
宁珈笑说:“怎么会呢,楚儿在哥哥心里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人呢。”
宁兰楚闻言才松了口气,笑说:“哥哥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吃沅沅的醋。”
“我……只会可怜沅沅罢了。”
宁珈偏着头,微笑地望着她,似有不解。
宁兰楚眼底渐渐浮现一抹悲天悯人,“我觉得大家都会喜欢沅沅都是因为像我……这样,对沅沅其实很不公平。”
尽管她知道,这样对其他人也不公平,就比如说那个少年……
他也许也是误会沅沅是她,才会允许沅沅接近他的身边。
如果他知道那个人其实是自己的话……
一旁宁珈盯着少女,目光掠过了宁兰楚眼角下那颗泪痣,而后弯唇说道:“我的妹妹总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宁兰楚蓦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向宁珈,而后唇角绽出一抹笑。
她在想沅沅为什么刚才明明看到他们就躲开?
是因为心虚吗?
因为怕自己回到府里来从其他人的嘴里知道她模仿自己,所以心虚到不敢来见她?
宁兰楚想,可她打心底都不会责怪沅沅。
其实在宁兰楚看来,一个人活成了沅沅那样,连自我都失去了,这样的人其实十分可悲。
至少在模仿宁兰楚之前,沅沅定然是极自卑的,但如果模仿她就能让沅沅得到些许自信,宁兰楚也不会太过于介意的。
傍晚宁兰楚去了百花院和哥哥一起进膳,却发现宁珈在走神。
宁兰楚往哥哥的碗里夹了一块酥肉,打趣道:“哥哥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在想沅沅吧?”
起初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好笑,可在看到宁珈定住的神情,宁兰楚渐渐愣住了。
一种违背常理的异样感抵着她的心口。
哥哥从来都只喜欢她一个人的……为什么会有她在他面前,他还会想沅沅?
宁兰楚笑问,“哥哥,你怎么了?”
宁珈并未察觉出她这转瞬即逝的情绪波澜,只低声道:“哥哥刚才在想,如果那个丫鬟离开了,哥哥就再也找不出更加合适的人来做楚儿的替身了。”
宁兰楚:“可楚儿就在这里,楚儿不许哥哥做坏事,也不许哥哥伤害沅沅。”
宁珈看着她无可奈何一笑,答了个“好”。
暂且把这个顾虑抛到一旁,兄妹俩才欢欢喜喜地聚了一回。
等到天黑下来,宁兰楚沐浴之后,柳枝终于又查到了一些事情,回来同自家小姐回报。
得到的答复是三公子确实好几次都和沅沅私下里不清不楚。
“姑娘不如找机会试探一下三公子?”
“试探?”
“对呀。”
柳枝说:“如果沅沅是真的想离开,那么她这次应该走的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说明她是真的想改过自新了。”
“但如果是假的,她定然还会找机会和三公子产生纠缠的,然后好叫自己变相的留下来。”
她当然可以留下来,但这也足以说明了她的人品之低劣。
宁兰楚低声道:“沅沅不是那样的人。”
柳枝叹了口气,“姑娘,你就是人太好了。”
宁兰楚笑了笑,这次却没有再接话。
……
终于,外面的雨似乎停了下来。
等到黄昏的时候,天边甚至还从乌云暗黑的云缝里溢出了彩色耀眼的霞光,漂亮地让人啧啧惊叹。
料想明天会是个好天。
沅沅收拾好包袱后,芭蕉却从外面回来,给沅沅带来了一个消息。
“沅沅,明天出城的路怕是走不通了。”
沅沅诧异,“为什么?”
芭蕉说:“城郊十里亭被埋了,这几雨下的太大了,亭子旁边的那么大一块山体滑了下来,把十里亭整个都埋了起来,听说有个人在十里亭里等人的时候被埋了起来。”
听到“十里亭”三个字的时候,沅沅的眼皮一个劲地乱跳。
怎么可能……
书里十里亭是女主经常和男主还有其他男配落脚见面的地方,沅沅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山体滑落。
但沅沅却冷不丁就想到了大根哥。
“那个被埋的人……是男是女你知道吗?”
芭蕉说:“好像是个马奴,以前也在卫国公府做过事情……”
芭蕉说着也怔了怔,问:“沅沅,你……你该不会和大根哥就约在十里亭吧?”
沅沅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但沅沅还是下意识地立马推开了芭蕉朝外跑去。
虽然她和大根哥约在了月底……可是……
可是大根哥那样傻乎乎的人,连她和别的男人进了暮北王府,他都执拗地追过来,未必不会提早去十里亭……
沅沅想到自己以往看到的灾难纪录片里,遇到了泥石流这种事情,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去挖掘,去救援,虽然很是渺茫,但最终生还的希望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沅沅气喘吁吁地找到了大公子的书房,见那书房门紧紧闭合,便冲过去不顾侍卫的阻止使劲儿拍门。
侍卫只道大公子有要事在身,沅沅求了又求,在侍卫将她拖走之前,门缝“吱呀”被人打开。
宁崖站在门口,看见沅沅的时候脸色颇是惊讶。
他余光瞥了一眼室内几位重要的大臣,转而说道:“沅沅,我这里还有事情,你先回去……”
沅沅却急切地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大公子,我我想从府上借十几个……不,借二十个人可以吗?”
“大公子为人最是宽厚仁慈,帮帮我吧。”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宁崖的身体顿时一僵。
他脸色沉了下来,推开了沅沅的手,“沅沅,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
说罢便直接将门反手关上。
沅沅看着那扇紧紧闭合的门,她愣了一会儿,却还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放弃,不要死心。
她嘴里念念叨叨转身又跑去了二公子的院子。
但……二公子人不在。
也许只是个巧合,二公子今天一早上就出城去了。
沅沅一刻不敢松懈,最后找到了宁珈这里。
宁珈从室内走出来时,少女一看见他人,不待他开口冷嘲热讽,她便蓦地跪了下来,让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
“三公子……”
沅沅知道自己要离开府里,就已经是得罪了宁珈,知道自己那天故意没有答他,必然也叫他不悦。
可她却还是希望可以从他这里求到一些人手。
“三公子,我想同三公子借二十个人……”
她知道宁珈私下里豢养了三十个精锐影卫。
在书里,他无数次支使这些人为宁兰楚奔赴。
沅沅深吸一口气,同他道:“三公子不是……不是想让我做姑娘的替身吗?”
“三公子想想,以后姑娘平平安安的当然很好,但以后如果遇到了危险,我一定也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宁珈垂眸看着她,打从一开始,根本就插不上嘴。
似乎来到了他这里,抱着她最后一丝希望,她想要尽全力来说服他。
少女指尖紧紧地抓住掌心,声音愈发弱了下去。
“我……我也可以替宁姑娘消灾挡难……”
她仰着那双朦胧了水雾的杏眸,目光一错也不错地盯着他,似乎生怕他下一刻开口说出个“不”字来。
时间……不多了吧。
只要他答应,也许还来得及的。
“沅沅……”
宁兰楚从屋里走出来,在看见沅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沅沅正想说话,宁兰楚却转头对宁珈道:“哥哥,你手底下那些人,天黑之前一定要帮我在西风寨里找到那个丢失的荷包,里面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沅沅愣住。
差点就给忘了,三公子一向最疼宁兰楚了,就算别人死在他门口烂了臭了,只要有宁兰楚在,他也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就算沅沅现在努力说动了宁兰楚,再去说动宁珈,那也来不及了……
宁兰楚说完,见哥哥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沅沅,没有回答自己。
她又茫然地转头朝沅沅看去,语气疑惑,“沅沅,你怎么了?”
沅沅却顾不上回答宁兰楚的话,爬起来又冲出了屋去。
沅沅发现,谁也靠不住。
虽然一早知道大家对她只有利用的念头,也清楚她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宁兰楚的替身。琇書蛧
但在求助一次又一次无疾而终的时候,才让她更加明白,原来这几位公子的心里,她也许连牛马都不如。
只是颗棋子……
“沅沅……”
芭蕉气喘吁吁地找到了沅沅,“沅沅,你是要出府去吗?”
她说着便把身旁一个黑壮的汉子一把推上前去,“这是大牛哥,让他驾着驴车带你去吧。”
沅沅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芭蕉,语气都有些梗塞道:“谢谢你,芭蕉。”
芭蕉:“沅沅,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不用谢我,你快去吧。”
芭蕉是府里的丫鬟,还要去领了对牌才能出府去。
但时间来不及了。
沅沅就坐上了大牛哥的驴车,让大牛哥把她送去城郊的十里亭。
大牛哥知道她着急,所以也没敢慢,用了两盏茶的功夫就把沅沅送到了地方。
十里亭整个被埋在了泥土石块之下。
沅沅心口不可避免地刺痛起来,抓着从牛车上拿来的小铁锹就开始铲土。
她的心里避免去想大根哥在底下窒息而死的画面。
而是幻想也许他刚好在凉亭里,又刚好被凉亭的盖顶给藏起来了。
那么深的土,沅沅一直挖一直挖。
挖断了铁锹她就用手挖,努力地在记忆中找到十里亭的位置,顺着那个方向挖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沅沅后知后觉地抬眸,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二公子。
站在她身后的宁瑕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点。
“你疯了?”
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婆子,见她还无知无觉,将她的手高高举起。
沅沅终于看见自己抓破的指尖。
“刚听人说,你在到处求人……”
“你要找的那个马奴是叫大根吧……”
“哼……他没死!”
宁珈快被她给气死,偏偏她脸上表情又呆又木,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沅沅盯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眼前慢慢就出现了重影,五根手指变成了十根手指。
天旋地转的,好像天地都在颠倒。
而她好不容易挖坑的土堆,也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
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少女就像是耗尽了体力,骤然两眼发黑昏倒了过去。
宁瑕撑着她的腰才不至于叫她倒下。
山是他让人炸的,马奴埋在底下的消息是他让人散播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服从天子的口谕,将沅沅驱逐。
他以为她会伤心之后就会离开,却不知晓她这娇弱的身体里也藏着这样的执拗。
狗腿子问:“就……不管了吗?”
宁瑕冷笑,“我管得了吗?!”
只是想让她接受马奴已经死掉的事实她都这样了。
她真要是把自己给作死了,他们整个宁国公府只怕也永无宁日……
……
沅沅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
身旁守着自己的人是芭蕉。
沅沅蓦地爬坐了起来,芭蕉见她醒来,立马兴奋道:“沅沅,大根哥没有死!”
沅沅愣住。
原来昏倒之前,隐约听见二号狗逼说的那句“他没有死”竟然是真的。
芭蕉说,那里堵住了进出城门的路了,官府派了衙差去通路,底下没有人,只有一个不知道是谁放在凉亭里的纸人。
也许因为这个,才有人眼花给看错了。
沅沅掩着心口,大大的松了口气。
重新瘫倒。
这时候沅沅就冷不丁想起来自己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她妈就老是叨叨要自强自立,到了社会里别老想靠着别人,指望谁会帮她,到时候到处吃闭门羹,她哭都没地方哭。
沅沅寻思着,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感觉。
但好在只是误会一场,先前各种求人失败的事情就当是提早进入了社会历练,被毒打了一顿吧。
躺了一天一夜之后,沅沅才慢慢接受了这个虚惊一场的事实。
嗐,这恋爱谈的……沅沅觉得自己差点赶上韩剧女主角了。
这也算是没辜负她家傻大根上次傻乎乎地追她追到暮北王府了。
中午和芭蕉特意找沅沅一起吃中饭。
想到临别在即,芭蕉依依不舍地把沅沅面前的菜抢到碗里,一边刨饭一边问道:“沅沅,大根哥家里有驴吗?”
沅沅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
毕竟她也没有听少年提起来过。
再说他先前最穷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家里怎么可能有驴……
芭蕉顿时微微凝肃了小脸,语气多出了一丝郑重,“沅沅你不再多想想,家里没有驴以后想要去远的地方连个代步的畜生都没有,岂不是很亏?”
她认真的程度,让沅沅觉得自己好像找了个没房没车的对象,在被脸色微妙的闺蜜劝导反对。
“但是他以后杀猪。”
闺蜜·芭蕉瞬间表现了一个变脸表演。
“这样你以后不就天天可以吃上猪肉喝上肉汤了?”
“沅沅,你的眼光真好。”
芭蕉颇为欣慰地说:“男孩子没有驴不要紧,但大根哥以前在卫国公府里头是个马奴,以后也许会有马的。”
沅沅:“……”
更像了。
干完了饭,芭蕉就开始剥大牛哥送来的橘子。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芭蕉剥了个橘子,把橘子皮递给沅沅,“看样子,沅沅你是真的很喜欢大根哥了。”
沅沅:“毕竟这年头,杀猪的不好找……”
芭蕉一想也是。
要是自己找个杀猪的男人,半道上死了,指不定比沅沅还要伤心。
“沅沅,振作起来,明天的春天,你还要给大根哥过生辰呢。”
啃了一口橘子皮的沅沅愣了一下,嘴里重复道:“对啊,大根哥的生辰应该快到了……”
“沅沅你忘啦,今年的过过了,只能等明年了。”
沅沅呆住。
“过……过过了吗?”
芭蕉点头,“是啊,刚开春那会儿,你说大根哥好像家里有族亲去世,你说陪他过完最后一个生辰,以后就不见他了。”
吧嗒——
沅沅手里的橘子皮掉到了桌上。
书里是有这么个剧情,但……生辰过过了吗?
那大根哥应该按照书里的发展回去就不回来了啊,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而且沅沅记得自己问过少年,他的生辰在当时分明还没有过……
一种古怪的感觉填充进沅沅的心底,让沅沅生出些许茫然。
等芭蕉去上工了,沅沅就跑去管事那里,问管事府里马奴进出的情况。
管事说,府里一直都有马奴赎身赎进的情况。
沅沅又问,那个叫大根的马奴呢?
管事扫了她一眼,有些不耐地翻了翻册子,然后打开册子的第一页就翻到了对方。
“嗐,今个儿开春之后,第一个离开府里的人就是他了。”
大根,马奴,回家奔丧。
全部都对上了。
沅沅一脸见鬼的表情,“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有没有可能……他又回来了?”
管事的瞪她,“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而且咱们府里不养闲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不明之人再重新回到府里。”
管事说完就把册子一丢,转头走了。
册子的第一页,大根哥的名字就落在金色的阳光底下,清楚地写明了他离开府里的日期。
至少得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沅沅彻底懵逼了。
那这几个月一直以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他不是“大根哥”,又会是谁?
“大根哥”不是他,他却顶着“大根哥”的身份和她说话,和她牵手,甚至还爬上了她的床?
沅沅慢慢抬手搓了搓手臂。
这种感觉吧,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生气还是不生气。
总得来说,沅沅觉得自己刚刚好像从管事那里听了个叫人后背发凉的鬼故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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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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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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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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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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