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权相养妻日常>第 102 章 质问
  已是腊月廿六,除夕转眼将至,处处都是热闹气象。

  从宏恩寺回到京城,因腊月将尽,年节的氛围已格外浓厚,街道两旁店铺大多都悬了新制的灯笼,门楣也打扫一新。行至相府外,两座石狮矗立,除了比平常整洁些,倒没太大不同。

  韩蛰同韩征翻身下马,绕过照壁,先往丰和堂去看望韩墨。

  休养半年后,韩墨的腿伤倒是痊愈了,只是筋骨伤得重,虽有上等膏药调理,仍未能恢复,负伤的右腿微微蜷缩,走路时也不敢踩得太实。比起从前身居相位时的端肃之态,他虽仍在府中帮韩镜料理些事,肩上没了那副重担,毕竟平易了些,对此次平叛的事,颇多赞赏勉励之辞。

  兄弟俩陪他坐了会儿,因天色渐晚,各回住处洗风尘。

  银光院里,姜姑早就得了韩蛰即将回京的消息。虽说宋姑不在,枇杷和红菱两个又为少夫人忧心忡忡,但担忧无用,该做的事仍得尽心做好,桌上茶杯、浴房热水、床榻被褥,每一样都按素日的模样准备得周全。

  韩蛰健步入院时,屋檐廊柱与旧日没半分不同,姜姑在院门迎候,甚是恭敬。

  他有一瞬恍惚,快步入屋。

  里头却静悄悄的,珠帘罗帐低垂,桌椅茶具俨然,鎏金铜炉上烧着令容最爱的玉华香,靠墙的紫檀长案上,梅花在乳白瓷瓶中开得正盛,旁边一盆水仙葱茏。侧间里书桌摆得整齐,挂着令容最爱的玉笔和瓷兔镇纸,甚至她为有趣而添的博古架上,器物都还是原样摆着。

  一切如同旧时,唯独没有令容迎过来为他宽衣。

  韩蛰满身冷硬未有半点消融,沉着脸往浴房去盥洗。

  院中仆妇丫鬟都听说了少夫人被劫走的事,瞧见韩蛰那冷厉神情,更觉敬惧,往浴桶中注水时小心翼翼,大气也没敢出。

  夜色渐深,屋里暗了下来,因韩蛰在内,也没人敢闯进来掌灯。

  韩蛰整个人浸在热水蒸腾的浴桶中,瞧着架上堆放的干净栉巾衣裳,眸色渐沉。

  昨晚的情浓欢好意犹未尽,他离京南下时,令容还曾被诓骗进来,为他擦身。

  此时久别归京,他却不能立马去看令容。

  待晚间韩镜归来,无论为公为私,祖孙间必得耽搁许久。平叛得胜,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明日清晨的朝会更不能去迟。那别苑离京颇远,往返皆须耽误工夫,且这节骨眼上,韩府外必有眼线,他分得清轻重。

  浴桶里的热气渐渐消失,屋中光线也愈发昏暗。

  一团漆黑里,韩蛰静静坐着,那双眼睛深浓暗沉,几乎能融入夜色。

  直至满桶的水彻底凉下来,韩蛰才手扶桶沿,豁然站起跨出浴桶。水珠顺着胸膛肩背留下,洒了满地,屋中暖热,身上微凉,倒格外振作精神。

  他胡乱擦净,换了件家常衣裳,走出浴房,屋里已掌了灯,姜姑守在外间门口,躬身道:“大人,摆饭吗?”见韩蛰颔首,忙叫丫鬟拎着食盒过来摆上。

  明明都是平常令容给他准备的菜色,吃起来却索然无味。

  韩蛰迅速用完饭,取了外氅披着,大步往藏晖斋去。

  ……

  藏晖斋里,韩镜与同僚应酬回来,端坐在书案后面。

  听管事说韩蛰来了,便请他进门。

  书房里明烛高烧,韩蛰穿一身墨色衣裳,气势沉厉如常。今日韩镜没去宏恩寺,时隔半年,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孙儿,上下打量过,那张素来严肃苛刻的脸上稍露笑意,“打完仗,气势果然不同。”

  “祖父。”韩蛰端然行礼,眼中殊无笑意。

  韩镜倒不在意,将手边两卷书收了,坐在铺了厚褥的方椅里,“这一趟南下,收获如何?”

  “亲自带兵征战,确实与纸上不同。”

  韩镜掀须颔首,“那陈陵态度如何?”

  “帮他收复了河阴,他自然感激。江东如今无主,先前战事激烈,兵将折损不少,这回重新布防,留了陈陵的几位副将在那里。陈陵野心不小,想将江东也拿下。”关乎前途的要紧大事上,韩蛰自然不会置气,将陈陵布在江东的人手简要说了。

  韩镜听罢,便沉目冷笑,“他那点本事,即便吞下江东,若再起兵争,也稳不住。”

  韩蛰颔首,见炉上茶水沸了,取来给他添上。

  “那长孙敬呢?”

  “论武功身手,他不逊于我,带兵打仗也勇猛,手腕也能够服众。若给个可靠的幕僚在旁出谋划策,稳住全局,倒比陈陵更适合驻守江东。”

  “他没回京?”

  “孙儿让他去岭南投奔陆秉坤。”

  这事儿韩蛰倒还没跟他禀报过,韩镜沉吟片刻,颔首道:“也好。陆秉坤有不臣之心,那长孙敬若真能成事,倒是得力帮手。”朝政上的事他是信得过韩蛰的,先前韩蛰私自扣住长孙敬时他还稍有疑虑,如今看来,孙子的眼光倒比他更胜一筹。

  半年分离,韩蛰收复失地,在河阴军中埋了些线,京城中的事也不少。

  祖孙俩就着一壶茶细说,将河阴、江东、岭南一带形势推敲过,又论起京城里的事。

  甄皇后诞子后当即册封太子,这殊荣着实让甄家高兴了许久,朝堂上甄嗣宗行事也比从前卖力。Χiυmъ.cοΜ

  中宫日盛,范家也不示弱,河东节度使范通勉强平定了境内作乱的流民土匪,还借襄助平叛之名,向西吞并了不少地方。范贵妃有孕在身,范逯腆居门下侍郎的位子,那范自鸿入禁军后,据说对部下尚政极力招揽,范家亦有意以范香为饵,结成亲事。

  倘若这婚事结成,有了西川兵权襄助,即便尚家未必肯归服朝廷,有那架子摆着,范家在朝中也能如虎添翼。

  韩蛰闻言沉吟。

  在提拔兵部侍郎前,韩家就曾考量过西川兵权。

  尚政的伯父雄霸一方,并不易招揽,能让他安稳不生乱,已属不易。韩镜也曾动过韩瑶婚事的主意,因府中不知尚政的底细,被韩墨和杨氏否决。如今既已说到此处,韩镜便道:“尚政曾来拜访数次,为人倒不错,得空时你该见见。”

  韩蛰明白他的打算,未置可否,只将两副茶杯添满。

  ……

  要紧事商议罢,喝茶润喉,暂歇片刻。

  半晌,见韩镜没有旁的事要说,韩蛰才将话锋一转,“说起范自鸿,傅氏昨日去宏恩寺进香时被人劫走,祖父想必知道了?”

  “听说了,羽林卫正追查下落。”

  “今日在宏恩寺,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孙儿提了此事。”韩蛰瞧着韩镜的神色,语气沉缓,“羽林卫已察觉可疑行迹,皇上命京兆衙门追查,寻回傅氏。祖父可知形迹可疑的是谁?”

  韩镜搁下茶杯,神色沉着,“谁?”

  “范自鸿,还有唐敦。”

  “唐敦?”韩镜皱了皱眉。

  韩蛰颔首,坐姿挺拔,惯常冷沉的双目盯着韩镜,“唐敦是祖父一手栽培,去岁犯错受罚,也是祖父出面,令他重归总旗之位。如今串通外人算计傅氏,祖父可知情吗?”

  话至末尾,语调微冷。

  韩镜岿然不动,慢慢举茶杯啜了口,“他被范自鸿收买,我倒有所察觉。”

  “既已察觉,为何放任?”

  “盯着他,借机看看范家动静,他也算是有用的棋子。”

  “祖父的意思,唐敦果真是擅自背叛?”

  质疑的态度过于明显,韩镜茶杯一顿,皱眉不悦,只看着韩蛰沉目不语。对面韩蛰亦盯着他,那双冷肃的眼睛不见怒气,唯有迥异于往常的平静,似已洞察。

  祖孙俩对峙片刻,韩镜收回目光,垂首喝茶。

  韩蛰默了默,声音渐而冷凝道:“若是几年前,这种话我会相信。但以如今唐敦对祖父的忠心,祖父对他的栽培控制,说他擅自背叛?孙儿不信。”

  心照不宣的事,韩镜在对峙后先垂眸,便算是承认了韩蛰的怀疑。

  按从前韩蛰的行事,既已洞察,得到答案后便该知难而退,保住长辈体面。

  谁料这回,他竟会直言戳穿?

  韩镜毕竟是一家之主,素来威仪严苛的相府长辈,恼而成怒,将桌案重重一拍。

  “我费心安排,还不是为对付范逯,捏他错处,给你腾出相位!”

  对面怒气勃发,韩蛰起身,却仍将脊背挺得笔直,“范逯庸碌无能,无非是仰仗范贵妃和范通才能腆居高位。贵妃怀孕时孙儿领兵在外,皇上已执意将范自谦放出牢狱。那人秉性顽劣,捏个纵子行凶的罪名就能将范逯拉下来,何必大费周章?”

  韩镜避而不应。

  “祖父向来不喜傅氏,表妹之事后,芥蒂更深。这回唐敦劫走傅氏,倘若她真落在范自鸿手里,祖父定会借范家的手除了她,是不是?”

  韩镜双目遽然抬起,精光湛然,“傅氏在你手里?”

  韩蛰未答。

  孙子的本事韩镜是知道的,当初走出这步棋,原也没想过彻底瞒住韩蛰。倘若傅氏真死在范自鸿手里,哪怕韩蛰事后查明,对他也只含怨而已,他担得起。谁知相隔千里,韩蛰竟会不动声色地安排,救下傅氏?

  为怕韩蛰察觉,韩镜前阵子还特地找由头将樊衡遣出京城。

  这座京城里,韩蛰能肆意调用,还将他蒙在鼓里的,唯有杨家的人。

  竟然是跟杨氏合伙来对付他!

  恼羞、愤怒霎时涌上头韩镜在朝堂纵横半生,诸般手段使尽,也没少经历被背叛反噬的事,却未料今日,竟会被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孙子来这手。他身居高位多年,府中大事虽会跟儿孙商议,却也常独断专行,哪怕韩蛰羽翼渐丰、手段出众,在他看来,性情磨砺得仍不足够,大局需由他坐镇。

  劫走令容虽是他藏了私心,却也是为扳倒范逯而谋划,他自问并无过失。

  倒是韩蛰闷声不响来这手,又兴师问罪,着实可恶!

  但既然傅氏没死,祖孙间也无需为此平白争执。

  韩镜胸膛起伏,盯着韩蛰,好容易压下火气,强自冷声道:“傅氏背后毕竟站着宋建春,我何必自断羽翼。”

  韩蛰面上笼罩一层怒气,态度愈发冷硬。

  “姻亲固然是助力,同仇敌忾未必不是。傅氏一旦死于范家手中,宋建春必定怀恨在心,即便未必归服于我,也必竭力报复范家。祖父既能除掉傅氏,又得助力,不是正合心意?唐敦受命勾结范自鸿,不过是为祖父办事,何必瞒我?”

  筹划打算既已被看破,韩镜反倒坦然。

  “一箭双雕,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对策?傅氏死了,我自然会另寻好人家。”

  若冷厉权衡利弊,这确实是极好的谋划,也合乎相府果决狠厉的行事。

  但事涉令容,且令容入府后从无过失,更不像从前那两家般心怀鬼胎,显然已非利弊所能断定。

  韩蛰打量韩镜,双手在袖中握紧,“傅氏没半点过失,却遭祖父如此仇视,是因她做得不好,还是解忧犯错死后,祖父因失于教导而自责,无处发泄,所以牵怒?”

  “放肆!”

  韩镜心事被拆穿,脸色骤变,猛然起身,花白的胡须气得微颤,怒视韩蛰。

  韩蛰分毫未退,“难道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先困兮兮写到这里,晚上见!

  蟹蟹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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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了噜!扔了2个地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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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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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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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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