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原左右溪也被投靠唐廷的土团兵扫平,连黄家的黄橙洞,留守的妇孺老弱遭屠戮一空,然后洗劫放火,片瓦不存。
其他各洞被捕得三四万,绝大多是妇孺,被押送到邕管城来。
杜佑立在经略府堂上,呵斥他们说,你等家中男人,不思良善之业,起兵反唐,沿路杀掠州府,罪无可恕,已全在陷塘被清扫殆尽。你等皆是残灰余烬,本该悉数处死,然则我身为牧守,有仁爱教化之责,所以便行“换地换人”的方策:
西原各州人,自此移居广管以东的东莞,及钦、廉之地,为我广管的“煞割户”,永不得再返西原;
西原各州田地,交由诸军土司的团结子弟,按照便宜分割占取,以为营田驻屯所需。
待到这群俘虏里,被择选去广管以东时,便见到陷塘处的京观。
那景象实在太过震怖,一万多颗被斩落的人头,全是他们的各自洞中男丁,层层叠叠,像座巨塔般垒起,矗立在大道侧,乌鹊漫天飞舞,前来啄食......以致当即就有数百人,哀号惊惧过度而死的......
宾州、安南和柳北,各自竖起一座高大平蛮碑,夸赞高岳和杜佑的赫赫武勋。
岭南、安南已平。
杜佑此后便在广管,忙碌地片刻无休,他也开始筹建便换质库,依托商人们建起并发行楮币,拓展海贸:这对杜佑这位老练官吏及文化人来说,并非难事。
另外杜佑的眼光,开始落在更远处的南洋,他要绘制海图,牢牢地掌握更大的利益。
毕竟盐、金银、海商、蔗糖,是他的四根支柱。
当然高岳在临行前,还提醒他说,环王国有种稻子,曾进献给太宗皇帝,但其后却湮没无闻,甚为可惜,此稻耐水旱,还可速熟,完全可种于浙东西、江淮、岭南、湖南、鄂岳诸地,甚至在海边的盐碱地中也可茁壮生长,有此稻推广,便可一年两熟,再加上稻麦混种,产量足以革新前代。
所以尽快从怀王的使团或商队那里,得到这批稻种。
另外高岳就极力劝杜佑说,岭南气候与安南、环王最为相符,所以岭南除去煞割外,还可大力耕作环王稻。
所得的米,必有大量富余,部分可酿酒,部分可以船载入我淮扬,转口贸易。
其实高岳是在“半坑”杜佑:此后岭南出米支给淮扬的话,高岳便能在管内,连带宣润越地,大量种植棉花、桑树,织造附加值更高的棉布、丝绸,行销海外各地,套取惊人的利润。
可杜佑也不傻,他表面对高岳说好好好,然则暗地里遣送文吏,和剑南韦皋联络,称愿意把煞割技术传给西川,且可在未来输入大量稻谷,相对应的西川则要给我大宗的茶和丝绸,供我广管对南洋贸易所需——总之,杜佑要独占南洋的海贸,你高岳的扬州海贸,以后去新罗和扶桑,我俩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岭南到西川,唯一的路线,就是过桂管的灵渠,然后过湘水、洞庭湖,再入长江一路去蜀都城。
杜佑得疏通灵渠啊!
杜佑就找湖南观察使李巽。
李巽却没有充裕的财力和人力来做这事。
杜佑也抽不出那么多力量。
最后返归扬州的高岳,得知此事过便说,本道有刚刚成功掘通鸡鸣岗的“掘子军”,当时招募三万权益兵,现在拣退裁撤后,还有五千人,精通土木,编入镇戍军伍籍兵额,你们想疏通灵渠,就别找他人了,本道愿承接。
最后一群藩道方镇绕来绕去,还是得找高岳做成这件事。
但高岳却狮子大开口,便说疏浚灵渠可以,却有价码,且价码高的让杜佑难以承受,有些生气的杜佑便又找湖南观察使李巽、鄂岳节度使严震等商量,看看是否可以沿路的方镇一并承担,可李巽、严震等都不松口,反正他们靠在与淮南、两浙、宣歙的商贸里抽钱已是盆满钵满,对额外开辟条通往岭南的商道动力不足,闹得杜佑也是无可奈何,便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去海路。
在这你来我往的碰撞里,整个天下的走向悄然发生着改变。
其实非但是政局,自然地理也在变化。
五月初五端午时分,扬州子城下的敬爱陂直到柴水处,举办了盛大的龙舟竞逐,自岭南凯旋归来的高岳,让军府沿水搭设足足三里长的彩棚,邀请官员、军将及其家眷们一并来看,不但扬州城内十万人家都来凑热闹、做买卖,连周围七县的百姓,也都沿着水陆,划着小船,搭起数不清的小棚,都想看看今年那支龙舟队伍能拨得头筹。
涟水寺庙的僧侣们也胆战心惊地来了,声称卫国公征南时,他们日夜祈祷,为卫国公加持神力。
高岳心情好,就听取了身侧妻子的话,说和尚们都起来罢,以后也不要忘记为淮扬的百姓、军人们祈福降灾,言毕芝蕙上前,给这群和尚们每人一匹绢布。
这群和尚才长舒口气,知道过关了。
不一会儿鼓声大作,在百姓们如雷欢呼声中,艘艘龙舟竞发,你追我赶,毫不放松,精彩无比。wWW.ΧìǔΜЬ.CǒΜ
“卿卿,我看是武道学宫的生徒们擅雄。”座椅上的云韶很激动,她的小手摸着咕噜噜叫着的糖霜毕罗,非常有信心——她早已看中好几位年轻俊杰,要为府中军将,如蔡逢元、郭再贞等家女儿做媒。
高岳不以为然,笑着说,依我看自然是新罗郎张保高的那艘龙舟擅雄。
“我附姊夫。”后面,云和也来加入战团。
坐回来的芝蕙就说,干脆以胜负为彩头,搏一搏好了。
最终是云韶输掉了。
因为生徒的龙舟,没注意水文,被河畔淤积的泥沙给胶住了,耽误了时间。
围观的百姓们都发出可惜的声音。
可目睹这一切的高岳,却没有赢钱的开心,眉头隐隐锁住。
入夜后,高岳在军府内,和韩愈等僚佐纳凉时,摇着蒲扇说出原因来:“扬子江如龙摆尾一般,听说京口那边瓜洲上的佛寺,前二十年还不靠岸,这几年居然渐渐地‘上’了南岸处,京江这里好像也越来越狭窄,入海处的沙州更多了。”
所以今日竞赛,生徒棚的龙舟便是受害者。
“那岂不是说......扬州此后会不临海?”
韩愈的回答,让高岳点头,然后他叹口气,“扬州这个城市,漕运枢纽地位倒还在,可海港的地位快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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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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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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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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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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