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在至德女冠被公主奇袭的经历。
高岳瞬即将手摁在了旁侧木架上的云浮剑上,而后握住剑柄,拔刃,回身瞋目,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但并没有人。
只在洁室的门帘角处,露出糖霜毕罗一双毛茸茸黄澄澄的大眼睛,正远远的好奇地盯住自己,雪白的爪子还挠着竹帘。
高岳觉得虚惊一场,然后把剑放回原地,便开始对着香木桶出恭。
结果完了,还是觉得有眼神盯住自己。
回头看,糖霜毕罗的耳朵一动一动,对自己是目不转睛。
高岳叹口气,他走过去,用云浮剑鞘挑起了帘子,糖霜毕罗趁机一下子钻入进来,很紧张地四面探望了番,又跑到香木桶处细心地嗅了嗅,接着仰起头来,对高岳接连喵呜了数声不止。
猫的这种行为很正常,相对其他房间,洁室比较狭窄,且四面有墙,所以糖霜毕罗呆在这里最有安全感,早已将此视作自己的“领地”,故而主母云韶解手时她也经常窥视:因为她见到主人或主母进了自己领地后,还要把帘子合起来,不知道在里面胡作非为些什么,不由得紧张不已,害怕这方领地被主人或主母给“侵占”,所以才偷偷摸摸,前来觇候。
“以后......”还没等高岳教训,糖霜毕罗就跃上香木桶,当即撒出一泡尿来。
猫尿的味道,在狭窄的洁室内,再配合夏天的空气,瞬间爆炸。
正因高岳刚才在洁室内出恭,糖霜毕罗问到味道大为惊恐,认为主人没收了她的“行宫”,便赶紧撒尿,来重新宣示主权,要将主人的给覆盖掉。
竹帘掀开,糖霜毕罗惨叫着,扬起了阵阵飞毛,四足并用,被高岳用剑鞘狠狠抽打了两下,便攀爬上了墙头,低着脑袋,对其下的高岳是瑟瑟发抖。
其后两个月,在高岳征南出发后,糖霜毕罗都不敢到洁室来偷看主母,因为她认为这个地盘已被主人收走,再赖在此处是要挨揍的。
一会儿后,军府衙署的院墙内,日影偏移,十余名新罗落难者的代表伏在台阶下,各个都低着头,不敢作声。
高岳身着紫衫,悬金鱼袋,白犀玉带配云浮剑,在四名锦衣撞命郎的伴同下,款款而来。
待到他坐在堂上中央的茵席后,接过要籍官递送来的飞白扇,那群新罗人头便伏得更低了,鼻尖全部粘在庭院的泥土间。
坐在高岳旁侧的,是渤海国来的杨曦。
怪的是,别看杨曦平时默不作声,只会抄录佛经,通晓各国文字是他的长项,其他理政、军事可谓一无所长,但看到新罗人,杨曦高度近视的眼睛里,即便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可还是明显流露出蔑视和不屑。
高岳就问杨曦:知道新罗话怎么说?
杨曦点点头,接着带着非常看不起的姿态,回答:“新罗奴的话,倒也略懂一二。”
杨曦就用流利的新罗语叱问堂下跪着的新罗人。
可还未有问多久,新罗人中当首的一位就抬起脸来。
这位脸色白皙,额前覆着乱发,身材魁梧高大,大概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居然用不错的汉话反问杨曦道:“你是我们槿花国的乡人?”
杨曦大怒,“谁和你们新罗奴同国?我是堂堂唐家宾贡科及第,渤海国之杨曦也。”
那年轻的新罗汉子顿时露出了高岳熟悉的神色。
这种神色在他穿越前,于韩国的影视作品中很常见,就是那种很愤激很夸张的感觉,“原来是楛矢国的蛮夷!”这汉子指着堂上的杨曦,破口大骂起来。
这倒好,十多名新罗人也都夸张地“哦哦哦哦”地嗥叫,劈头盖脸地跟着年轻汉子一起诟骂,他们居然都会汉话,还不带重样的,有的骂杨曦是“丑虏”,有的骂杨曦是“北国子”、“高句丽余孽”云云。
一时间,整个庭院都沸腾起来。
高岳手握飞白扇,咳嗽下。
撞命郎齐声握刀呵斥,这群新罗人才吓得重新伏低头颅。
原来他们还是懂汉话的,高岳便直接询问了。
一问就明白,新罗人自称为“槿花之国”(他们骂渤海人为楛矢,意思对方是渔猎蛮族),说我们都是衣冠带剑的君子,而骂渤海国为“北国丑虏”、“高句丽余烬”、“粟末小蕃”等等。琇書蛧
看来这渤海国和新罗,虽为邻国,但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怎么会到浙东来?”高岳喝问说,“是否来做海贼行为的?”
那年轻汉子看起来是这群人的领袖,便赶紧否认,说我等都是新罗清海镇的良善岛民,绝不会干海贼的勾当,更不敢劫掠唐国。
然后年轻汉子就说:“我等是被海贼给掳掠,要卖给青帅的。”
青帅?可不就是平卢军节度使李师古,他是唐廷钦定的“押渤海、新罗蕃落使”,垄断了海东贸易,看来还勾结海贼,掠买新罗人为奴啊!
高岳就温言对年轻汉子说,你用树枝画地,说清楚事情缘由。
那汉子便折下根树枝,在沙地上比画:
新罗这些年内乱外患,灾害连年,百姓困顿,许多人出海为贼,于是被平卢军青帅利用,乘船劫掠我们岛民,再渡海来登州赤山浦(今山东省威海石岛港)卖掉。
“别怕,本道从来不从事这些勾当,说说你们自新罗来,是个什么途径?”高岳的语气更温和了。
那汉子便回答说,一条是从登州赤山上岸,还有一条便是再从赤山往南,从涟水入海口溯流,进入徐泗。
高岳心中有数了。
而海贼押着这一两百新罗岛民,原来是想卖给李师古的,可孰料遇到暴风,海贼被浪卷走,而船则偏移了很远,飘到了浙东才靠了岸。
这时高岳略一沉思,摇动下飞白扇,就问那汉子道:“你等既然是新罗清海镇的岛民,我扬州的蕃客坊倒是可以收留你们。”
这批新罗人听到后,无不欢欣。
可高岳又问,不过你等可有谋生立身的本钱?
“我会驾船!还能潜海,一口气游二十里。”年轻汉子急忙膝行上前,大声回答高岳道。
新罗国确实造船技术一流,日本的遣唐使和请益僧往往喜欢租赁他们的船,这样生命有保障。
高岳哈哈笑起来,周围人都晓得,卫国公遇到心仪的人材,就会发出如此笑声,“新罗郎,你叫甚么名字?”
“弓福......不,我有汉名......我叫张宝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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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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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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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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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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