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帝京所在,若被吴少诚部攻陷,我等万死不足赎罪啊,请暂且放弃渡小溵河,回援东都。”杜亚当即就进言说。
杜黄裳很镇定,在旗帜和伞盖下纹丝不动,“这淮西骡子兵走的是桐柏、方城的山野小径,人数必不会多,也就刚刚到了襄城,连汝州都还没到呢,谈什么夺取东都?留守不应失措若此。当务之急,还是渡小溵河,攻凌云栅、郾城,那里才是蔡贼主力所在,不要因小失大。”
见杜黄裳持重若斯,整个行营的状态也就稳定下来。
接着杜黄裳高声指着龙肝岗南侧那蜿蜒的小溵河,“诸将合诸军儿郎,先渡河者有赏!”
数十架大鼓顿时擂得震天动地,杜黄裳都督下各官军,皆前进至小溵河岸侧,连亘十多里,见对岸盾橹后,依次有蔡贼的营盘和旗帜,便犹豫互相观望起来。
“今日,进者赏,不进者斩。”杜黄裳说完,便让各军的监军使,手持纸笔,按照次序站立监察起来,“日落时分,若还逡巡不进,便照事前高堂老所言的规矩,各军军使统统贬谪为远州司马。”
这时候,神威将军刘昌率先回头喊到:“宰执令重如泰山,不可不从,昌先渡河。”
言毕,刘昌纵马,跃入到滚滚的小溵河中,接着奋力打鞭,一往无前。
“神威军当先!”张万福虽年有七旬,但慨然将毡毯裹在铠甲上,举起凤嘴刀,紧跟着刘昌一并骑马涉入河中。
令狐建也策马入水,接着神威军的骑兵前后呼喝鼓舞,陆续入小溵河。
连锁效应来了,忠武军一年轻牙将名曰王沛者,也大呼:“丈夫立功名,便在今日。”随即第一个跃入河水里。
忠武军节度使曲环趁机激励将士,“朝廷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若久而无功,岂有颜面西向圣主乎?”
于是忠武军骑兵也相继渡河。
龙骧军兵马使史万顷,镇义军节度使燕子楚,也争相渡河。
顿时鼓声里,数军骑兵成百上千涌入波涛里,各色铠甲战旗,若水中浮动的鲜花般,冒着三三两两的箭矢跋涉而进,而步军则紧随其后,鼎沸鼓噪着,向对岸奔去。
小溵河淮西的防守将丁怀金,根本没敢做出顽强的阻击,只是放了串箭后,便领着游兵仓惶退入凌云栅。
“什么,丁怀金放任官军渡过小溵河,岂有此理,就算他打不过,也该知会其他各军往前死战,如此怯弱,定斩不饶!”在郾城得知官军渡河成功的吴少诚,气急败坏,便让守凌云栅的门枪将方晔,将丁怀金捕拿,准备治罪。
然则此时,城南烽堠处燃起了巨大的烽火。
接着吴少诚看到了更为绝望的景象:
距离城南的敌台约莫一里外的大溵河,无数舟船首尾相衔,滚滚而来,这正是高岳麾下的兵马,步骑足有一万六千之众。当舟船铺满水面,邻靠在岸边,宛若一艘艘临时的壁垒,随即骑兵们先占据前方的要地,后船的步兵先下,前船的步兵后下,再往后就是顺着大溵河,中规中矩地开始构筑营砦。
吴少诚的脑袋直顾抖动着,他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膨胀,马上都得爆裂出来似的。
这下李元平也面无人色。
“也不晓得上蔡那里,有无官军......”良久,吴少诚有气无力问了这句。
他猜的没错,范希朝有五千步骑,在攻克沈丘后,真的在沿小汝水向上蔡进攻。
上蔡有处地带,名曰洄曲,洄曲又有座桥梁名曰兴桥,架设在汝水河川上,若失此地,这郾城和汝南城的通道可就被切断了。
即是说,吴少诚将退无可退,必须葬身在郾城地。
面对吴少诚的质问,李元平牙齿直打架,思绪处在剧烈动摇当中:
两条道路,一条是坚守郾城,而各路官军已至,郾城很快会被围得死死,吴少诚和他将插翅难飞;
还有一条是趁官军尚未完全包围郾城,轻骑脱出,奔洄曲兴桥,逃回汝南去,但问题是这样便等于把所有精锐都扔在郾城,整个家底没了不说,在淮西的名声也会荡然无存,况且到了汝南城,也不过是从一个绝境到另外个绝境,坚持不了多久的,最终还是覆亡。
最多是痛痛快快去死,还是苟延残喘去死的区别。
夕阳下,李元平脸色蜡黄,忽然对着吴少诚,呕出一口血来。
他到这时候,终于感到,在历史的大势前,个人穷尽智谋,也还是藐小的存在,最终依旧免不了被碾压的结局。
吴少诚哆嗦着嘴唇,望着他。
最终李元平跪下,扶着垛口,哀声承认:
“某已计穷矣。”
吴少诚此刻仰头,长恸不已。
“若死,愿在汝南城中,和家人相伴而死。”哭完后,吴少诚低着头,拄着剑,丧魂落魄地说。
李元平瘫软地伏在地上,他明白吴少诚的心思,简言之,一切都完了。
日落时分,宣武军的刘逸淮也过小商河,至郾城东北处下营。xiumb.com
而督战的杜黄裳,则派遣自己的判官孔巢父,来到郾城下,请求见吴少诚。
孔巢父带来了朝廷的通牒,要求吴少诚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速速投降。
另外孔巢父还代表高岳交涉说,如吴少诚能将兴州刺史杨元卿的妻子与四个孩子安全送出城来,交给他带回,并和平献出郾城、汝南的话,那么朝廷允许吴少诚等素服至客省,由朝堂大臣公议判罪,且官军保证对申光蔡百姓、军卒一无所害。
而这时,坐在蒲席上的吴少诚已完全化为卑劣残暴的野兽,他拔出剑来,对孔巢父说:“奸臣高岳当国,陷害藩道重镇,淮西覆巢之下,安有我吴氏全族的完卵?既知不免一死,愿杀天使你和杨元卿妻儿后,再死不迟。”
孔巢父大惊,在场的淮西军将也无不惊骇,许多人都跪倒求情,说孔巢父乃是圣人之后,且为朝廷敕使,节下若将其杀害,淮西怕是将来不存片瓦一砾。
“那我便不杀,以大夫你为质,换取官军自郾城退走。”接着不顾孔巢父的怒骂,吴少诚还是让身侧牙兵将他给捆缚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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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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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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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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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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