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郑絪只是哽咽落泪,看起来下了很坚定的决心。
皇帝又想是否是因你岳父的关系,然后便宽慰郑絪说,朕用人从不恨屋及乌,文明你这数年在学士院,品行向来贤良,谨慎持重,从不泄露王言,朕很看重你,你和卫次公都是未来朕要信任的对象,是要得重用的。
况且你去云南,因你同宗的伯父郑回在彼处,可以一展所长,可与云南蛮交涉的方面担当,肯定是西川节度使韦皋,朕又晓得韦皋为你岳父的大婿,可素来不合势同水火,你去了云南,要和落得和马燧、袁同直他们一样的遭遇,如何是好。Χiυmъ.cοΜ
说到这里,皇帝猛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巴,便立刻不再继续下去。
而郑絪的耳朵一轮,听出皇帝话中的端倪,然则他毕竟也是在学士院里浸润数年的,知道有些话就算听到也要装作不知,便立即说:“现在朝廷致力征讨西蕃,必须将西蕃孤立起来,为此得北联回纥,南结云南,此正是臣竭尽以报圣恩者,如只在院中批答诏令制敕,非臣所望,冒死再请陛下许可出院。至于韦节帅,其镇守西川,气度恢宏,是绝不会在出使云南这件事刁难臣絪的。”
这话说得皇帝既感动也很为难,“按照惯例,学士出院时,往往为吏部侍郎、礼部侍郎或御史中丞(岑仲勉先生指出,中唐以来翰林学士院为‘储相之所’,但又不是正规官职,本身没有官秩,故而必须带他官以升迁官资,大部分翰林学士带的官衔为员外郎、郎中或中书舍人,一直会带到某部侍郎,大部分按照工、户、兵的次序迁转,到了这个位置,出院直接为宰相的可能性很大,但却无带礼部侍郎和吏部侍郎的,因礼部侍郎掌贡举,吏部侍郎掌铨选,要负责具体事务,且地位都很重要敏感,故而翰林学士一旦被授予礼侍、吏侍,或御史中丞,下步就得立即出院,不得再于翰苑任职),可文明你如今刚刚迁转为工部屯田司郎中,如朕在遽迁你为侍郎,恐不合朝班资序。”
郑絪便慷慨激昂地说,臣不求朝班荣升,便可以检校郎中的名义,出使云南。
皇帝最终地做出决定,朕马上确要派遣使团秘密联络云南,策反他们,让他们和西蕃离心离德,文明你便检校兵部库部司郎中入团,前去西川蜀都城后,再与韦皋共处,商议大计。
等到文明你毕使归来,朕升迁你接替高郢,为礼部侍郎知贡举。
就在郑絪准备出院时,唐廷派遣往淮西的使者门下省给事中班宏,也已到了偃城。
班宏的即将到来,让蔡州军府内一片不安。
府邸和回廊的帷帐后,每隔几步,就站立名披甲持刀的牙兵,各个神色不豫,握着刀柄踱来踱去,眼神都盯着军府楼院屋宇,等着里面确切的消息传出。
而牙兵院外,更多的淮西军卒围起来,望着军门处飘荡的旌节,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府内中堂,吴少诚坐在绳床上,他的义弟吴少阳则气势汹汹地将佩刀拔出鞘来,两人都恶狠狠盯着矮小的李元平,“昔日听你撺掇,鼓动军卒囚禁了陈仙奇和他妻子窦氏,又遣吴法超领防秋兵,指望那广弘和尚里应外合,攻掠上都长安。可现在广弘被腰斩,吴法超被杀,张崇敬被俘后也在京师狗脊岭被问罪斩了,死前的供词牵涉我等——朝廷方大破西蕃,声势正隆,遣使来问罪,使得我如坐针毡,如何是好?不如杀你的头颅,献给班宏,向朝廷谢罪。”
李元平哈哈大笑起来,“元平今日就戮,蔡州军心摇动,陈仙奇得救后岂能饶恕你俩?到时朝廷不用一兵一卒,只要班宏宣读下旨意,你吴氏兄弟纵有飞天遁地之能,怕是也不会比元平多活三日。”
这话说得吴氏兄弟默然无答,良久吴少阳才继续问李元平,现在我们蔡州镇应当何去何从?
“此事不难。”李元平提议,我淮西环绕在朝廷山南东道、陈许、鄂岳、淮南诸方镇间,态势看似凶险,然则邻靠朝廷漕运咽喉,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表面降服于朝廷,暗中去求得淄青、魏博的协助,共同进退,朝廷如今着力经营西北,有西蕃、叛羌问题亟待处理,一时也无法向东讨伐我淮西,只要蔡人死硬抱团,朝廷必对我无可奈何,“二位不可以申光蔡三州之地,三十万人众,单凭一纸诏令便受制于朝廷。”
“那狱中的陈仙奇呢?”吴少诚问到。
“必须在班宏来前,将其杀掉,不然会授朝廷把柄的。”李元平冷酷地说。
二吴互相望了望,又问“如朝廷责我等通广弘和尚案,企图犯阙谋逆,又该如何?”
“此事易耳,防秋兵马里还逃回三四百军卒,将他们统统斩了,脑袋送到偃师城班宏处,称谋逆的事全是吴法超、张崇敬所为,我等不知,故斩所有乱兵,向朝廷谢罪。”李元平的话语此刻更加铁石心肠。
蔡州军府内的地牢当中,几名前来处刑的牙兵站在铁栅外。
里面被拘押的陈仙奇和妻子窦氏,见情势不对,不由得怒骂吴少诚、吴少阳和李元平,“全是狼子野心乱臣贼子,不顺圣主,早晚朝廷天兵大至,将蔡州踏碎为齑粉......”
牙兵冲入牢中,先杀陈仙奇,再杀其妻和子女,而后趁夜将尸体盖上草席,用犊车拉着,埋在城外乱葬岗当中,对外称陈全家染病暴亡。
三日后偃城下,顺着汝水方向,划来许多船只,朝廷使者班宏来观,不由得大为震怒:
船舱里载着的,是堆积如小山般的血淋淋头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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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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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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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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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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