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帝国想要复兴,确实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亟待解决。
韩滉在思索着西北防线的一体化,光是让李晟去当陇右元帅,还是不够的,最起码还需要个剑南元帅,来维持统筹三川的战线。
接着就是练兵的问题,而今西北、西南各方镇都按照高岳和陆贽开创的模式在进展工作,这方面的事务交给高岳、韦皋、李晟等人是放心的,但让他放不下来的,是神策京西大营和北衙、神威禁军的问题——将领互不买账,训练水准层次不齐,作为禁军(不管是野战还是驻京)的水准日益下滑,眼看就要不如方镇军了,还占着过分优厚的衣粮赏赐——而革新禁军,最大的阻力就来自于皇帝和中官集团。
此外韩滉还准备实施强力手腕:高岳曾对他说,将兵和射士分离后,射士光是营田便可养活自己,并承担训练任务,所以这部分减省下来的军资钱,可以用于改善士兵待遇,增强军备,实行精兵策略。对此韩滉深以为然,可这笔钱如果继续留在各方镇的话,他对节帅们的操守不够放心,生怕被贪渎,便准备先把这部分钱和“留使”、“留州”钱剥离开来,征缴到国库的“户部钱”里,而后由朝廷设立“军器监使”来统一给方镇调配分发,并监督使用。
或者索性在铜铁资源丰富的地区设“军器院”,集中锻冶制造铠甲、弓箭、武器等?
韩滉一手不断在写着,一手扶在额头上,不觉得到了三更天,是该准备前往东内中书门下政事堂的时候了。
几名老仆在给他穿戴朝服鱼袋时,韩滉转身间,看到墙壁上还悬着副画卷,几头色彩各异的牛栩栩如生,或行或卧,不过还都缺了尾巴没画上去。
牛的精髓,便在头和尾,韩滉这段时间公务过于繁忙,便使得这几头画中牛的尾巴,始终未有完笔。
“相公休沐时,抽点时间把它给完成吧!”一名姓王的老仆叹口气,建议说。
“好,好。”韩滉暗自许愿,等到下个休沐的日子,无论如何要将这幅画给完工。
接下来他的眼光移了下,因为画中除了牛外,还有个人在内里,那是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翁,背着手,握着根青竹,腰间别着个酒葫芦,正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那些牛呢!
“果然,我此生缺的是这份淡薄洒脱的心怀,才会在画里弥补吗?”韩滉于心中苦笑着,想出了这番话来。
夏末的清晨,风儿尚有些寒冷,韩滉在仆人搀扶下,于门前的火光里上马时,还戴上顶筒帽,接着一声“相公入朝!”几名仆人将火把举起,拥着马背上的韩滉,往开化坊东侧而行。
和其他臣僚比起来,韩滉要早行一步,这是他的惯例。昔日在润州时,他坐衙通常都比僚佐们要提前半个时辰。
火光闪掠过处,韩滉宅第素墙上,浮现出两行炭灰写的字和画符。
可根本没人注意到。
这时,韩滉听到,有的坊隐隐传来官街鼓的咚咚声,“这鼓如何早响?看来这京师的宵禁鼓制,也开始混乱起来,必须得加以纠正。”
开化坊和崇义坊相对的横街处,韩滉的人马队伍刚刚拐过来。
坊墙下,还残留着不少胡商和坊人们凿出的洞,原本在这些洞处,盖起售卖货物的商肆,现在全都拆毁,可坊墙却没来得及复新,春夏时节,杂树和荒草便沿着这些洞肆意生长蔓延,看起来又破败又阴森,像是妖兽的血盆大口。
“必捷。”
忽然,马背上闭目养神的韩滉听到有这个声音,便警觉起来,问身旁的老仆,“有人说必捷否?”
那老仆耳朵有些背,只是摇头。
“必捷。”
韩滉又听到身后某处传来这个声音,便勒紧了缰绳,急忙回首望去。
只见旁侧五尺处,坍圮的段坊墙处,覆盖着防雨的草席,自然垂下,再加上胡乱垒起的土石,就像处兽***里居然闪出人的眼光,正在盯着自己,方才那声“必捷”,就是此处喊出的。
“有歹人。”韩滉当即大呼起来。
言犹未毕,前面的某处树荫下,忽然燃起团诡异的火焰来。
这团火,是悬在弩箭下的个小油壶点起来的。
“嗡”,弩臂腾下,弹起来,那团火焰化为道光芒,射在马上韩滉的侧肋处。
“相公中箭了。”随着这声凄厉的叫声,韩滉的仆人随从乱作一团。
马儿铃铛乱响,驮着脸色惨白的韩滉,在原地疯狂地打着转。
韩滉的手,握住深深没入到骨肉里的弩箭,油壶里的火越烧越旺,灼着他的手、肋,焚烧起他的官服来,扑腾腾的火苗瞬间将小半个身躯给吞噬掉了!
“何方奸贼......”这位唐朝的宰相在濒死时,依旧没有丧却威仪。
“必捷,必捷”,各个方向,开化坊、崇义坊的角落里,以这团火为目标,箭矢雨点般地往韩滉身上飞来。
韩滉胸口、脖子、腿,陆续中箭。
二名仆人为掩护主人,也相继中箭,倒伏在马下。
其他人只能四散奔逃。
坊墙的树上、墙头,和坍塌的洞穴处,不断有人如猛鹄般跃出掠下,喊着必捷的口号,砍倒斫翻韩滉身旁人,最后形成个圆圈,向已失去意识,伏在马鞍上的韩滉逼近。
那面草席带着灰尘,呼啦被掀起来,两名贼徒握着暗藏其中的长矟,走了出来,“嘿——!”两杆长矟,一杆刺中韩滉的下肋,一杆扎中他筒帽下的额头。
韩滉忽然睁眼,这惨烈的痛楚,让他抽动数下,发出最后声长啸。
吓得这群贼徒往后纷纷倒退。
而后,韩滉死了,他尸体带着火,从马背上滑落,跌在地上。
此刻,高岳骑着马,和随从及任氏一道,和汾阳王府的一群准备扈驾的郭氏子弟们,恰好奔到崇义坊的十字街口处,准备去崇义坊找赋闲的段秀实会合的。www.xiumb.com
结果高岳眼睁睁看到这幕:
一名穿着朝服,尸体上还冒着烟火的大臣,倒趴在地上。
那群广弘的信徒挥刀,将尸体上的脑袋给斫断,高举在手里。
“晋公......”高岳看到的那颗胡须长长的头颅,喉咙里一阵涌起,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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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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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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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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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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