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柱推弦调未成。
欲散白头千万恨,
只消红袖两三声。
——————————————白居易《云和》
但不回答也不行。
云韶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下,追问起来。
“阿霓!”高岳急忙转过来,低头向妻子解释说,当时确实是冲动,不忍见云和嫁到窦氏家中去,所以才胡乱捏造了个“兴元牙将胡贲”出来,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云和给安排好的。
“那之后呢?云和这么多年,好像在等着一个人。”
听到妻子这话,高岳吓得靠在小屏上,脸都白了。
不过好在芝蕙事前提醒过她,不管主母如何问,三兄你只要装糊涂就行,顺着主母的意思往下再往下。
于是高岳装作沉吟,并不搭腔。
此刻,云韶幽幽叹口气,将木梳搁入匣子里,接着眼神凝睇着他:“崧卿,其实你是知道的,我和霂娘自小就在一起,最是姊妹情深。当初你行卷时,我的心早就是你的,那时你还寒末,是云和始终帮衬着我;公主降嫁,你逃出来与我亟婚时,云和也伴在我身边。云和对我是有恩的,这世上阿霓最亲的人,除去崧卿,除去父母,就只是她了。你在襄阳城汉阴驿拒婚的事,其实芝蕙都已告诉我,你们男人家鲁钝,其实今日在堂上,阿霓都已看清楚,云和这么多年等待的人,应该就是崧卿你。“
高岳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他嘴角抽搐着,现在最大的苦恼,竟然是不清楚该在妻子面前做出何种表情来。
恍然大悟?不行,这搞得我很欣慰似的,阿霓会不会怀疑我先前就对云和精神出轨?好像她这个时代,也没这个词汇。
愤怒莫名的表情?也不行,这太假正经了,阿霓向来是第六感派的,这举动根本瞒不过她,婚前我对她的种种,怕是阿霓也清楚,不过她喜欢将错就错罢了。
冷淡如水?呸呸呸,这事你冷淡如水个鬼哩!平日里你在榻上热情似火挥汗如雨的样子,你妻子又不是没见识过。
按理说,在大唐官场这样个尔虞我诈的场面里,自己早已是最年轻有为的编剧兼演员了,可阿霓这样的,天然克制一切骚操作,真的是,真的是克星啊!
最终,高岳只能慢慢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撑在榻上,脑袋伏得更低,在妻子前有气无力地嗫喏着说:也等于是承认:“其实云和的心思,我也稍微知道,但根本不知如何自处。”
言毕,高岳从榻前另外个紫檀木匣子里,取出枚菱花对结纹路的铜镜,交到妻子的手中,“我回兴元府的那夜,见云和于府衙巷前,举着镜子呐呐自语,恰好遇到了我,然后......”
话还没说完,高岳就被妻子拥入了“博大”的胸怀里,自己的脸都被馨软的温暖给包围住了,就像绵绵不绝的大海般,阿霓垂下的发丝搔着他的鼻翼,小酥手拍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崧卿啊,你怕不怕阿父和叔父啊,我与云和都是升平坊崔氏,也算的是五姓女来着。”
“阿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其实......并不怕。”
“你都不怕我阿父气得用刀把你给......”
“我最怕的,永远是阿霓你啊!”
“贫相啊,阿霓哪点待你不温柔?弄得我真的是知杂侍御史了。”云韶哭笑不得,用白皙的胳膊缓缓拢着高岳的头发。
“端公。”高岳叫了声(唐朝御史台的知杂侍御史,人称端公),阿霓立刻扑哧声,随即格格笑个不停。
第二天,官舍的前院里,几个总角垂髫,穿着或红或绿短袄的小姑娘,大多是兴元府僚佐、吏员家的,围着得意洋洋的竟儿,手里都举着面铜镜,嚷嚷“昨夜我就在自家院中月下看的,铜片里面传出的说话声音真的为阿竟你啊!”
高竟立在中央,非常苦恼地摸着脑勺上的冲天辫,望着满脸真诚的阿某、阿某和阿某等,“怎么都会是我的声音呢?那我该选哪个好呢?”
在百般的纠结下,最终高竟选了个最白的、小手最软的阿梁,并宣布马上在谷板里设“礼会院”,用小人办他和阿梁的昏礼。
果然和他老子是一个德性。
其他的小姑娘虽然暂时很伤心,但很快又有说有笑起来,把竹马、风车、纸鸢、毽子等布设在庭院花架下,然后拿起器皿,支起帷帐来,装模作样的“酿酒”、“铸钱”,要操办阿竟和阿梁的昏礼。
“竟儿你个小狗头!”这时,小偏厅下,刚刚走出来的云和,看到竟儿这一幕,气得粉脸涨红。
“竟儿小姨娘好凶则个。”这时其他的小丫头拥着高竟,惊吓下不由得一哄而散。
吱呀声,对面东厅的窗牖被支开,云和转过头来望见,阿姊正微笑着,在里面对她不断招手呢!
中午时分,从阿姊那里归来的云和,小脸更是羞红,侧躺在竹绳床上,心神不宁地摇着纨扇,可总也驱除不了脸上的烧。
在靠窗的案桌上,她的那面铜镜,又重新摆回了那里。
这时,高岳是留在府衙内用餐的,和同僚们会食完毕后,心中解除一个疙瘩的他轻松很多,在韦平、刘德室及各位来此的县令伴同下,骑马出兴元府城,向山河堰而去。Χiυmъ.cοΜ
在高岳前去京师时,兵马使高固就领着全部白草军,及四千名皇帝配来的淮西战俘,沿上津道的陆路,返归到兴元府当间。
随即,高固就令全军在明玄法师、刘德室、韦平的指导下,利用不打仗的空闲期,在引淤后的山河堰故地,正式吹响了营田的号角。
刚开始淮西兵是有强烈抵触情绪的,但白草军上下都是西北营田里出来的,对付“天热谁耕田”的兵们很有手,再加上淮西兵的家属,也陆陆续续地自汉川水路来到,有了安家费的他们,也安下心,和二千余州兵团结子弟一道,开始于山河堰、赤崖关,及勉县黄沙河,及洋州月河,共四处地带,稻麦混种起来。
淤泥过后的山河堰,又撒过了石灰为肥料,卤渍情况大大改善。而修复后的堰堤,开设六处斗门,从褒水引来灌溉,的按照明玄法师当初于百里城的方案,设下过滤的石槽和格栅,来隔绝大量泥沙的混入,防备各水渠壅塞。
清亮亮的水渠流经处,一块块田地被切割划分出来,竖起了标碑,由不同的屯负责。
稻谷喜水,麦子惧涝,这两种谷物是如何混种在一起的呢?
明玄法师自有办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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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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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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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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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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